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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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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旁睡在小榻上的择儿捂着被子,心里有点难过。
    虽然知道弟弟身体不好,但爹爹明明说好了自己分化原身的时候会陪着他,也明明说好了每晚会抱着他睡觉……结果弟弟一来,爹爹就都反悔了。
    择儿呼了口气,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是条小黑龙的缘故。
    父子三人睡在一间厢房中,却各自异梦。
    而隔着千山万水般遥远的距离,也隔着一道生死轮回。
    苍玦满身是汗地惊醒。
    他又一次梦到了南栖,梦到他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也梦到南栖拎着一个竹篓在山间为他折花枝的情景。触梦生情,当年长沂峰的一切不断梦回。醒来后,方知痛不欲生。
    他坐正了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抚过身侧冰凉的床榻,生了一丝错觉。
    屋内,芳泽女君正在调药。
    见他醒了,便温声道:“龙君今日醒的甚早,可是睡足了?”
    苍玦这才注意到,眼下连天色都未亮。芳泽女君受托,一直在屋内照顾他,为他一次次的调药换药。
    苍玦愧意颇满:“次次都劳烦女君,女君若有何事,我必然赴汤蹈火。”
    “那倒无需。”芳泽拿着药碗上前,让苍玦饮下,“我下月便要初升上仙,去司药殿任命,可进主殿。此次登位,全靠龙君在天帝面前提点。”
    对于医仙而言,司药殿主殿乃三界最高的仙药殿,是平常医仙不可踏入的。
    芳泽留意许久,一直没有机会。是苍玦一次次地提拔,才使得芳泽女君可以早一步去历天雷劫,登位上仙。
    “天雷劫不易,女君万事小心。”
    芳泽颔首:“怎么也要去搏一搏,毕竟进司药殿主殿可不是件容易事。”
    两人正说着,罗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连平时的礼仪也不顾了。她猛地推开了厢房的门,跪伏在地上:“龙君,小殿下不见了!”她慌了神,面色苍白,“小殿下被人带走了!”
    苍玦气急攻心,罗儿连忙递上手中的小药瓶:“那人留下了这个。”
    芳泽立刻接过,用术法试探,感知到的是一股强烈的凤凰仙灵。
    随后,她惊愕道:“这难不成是纯血凤凰的心脉之血?”她转身,将瓶子交由了苍玦,“且这瓶血的气息,同澜儿身上的火灵气息几乎一致。难不成……”
    苍玦喉间腥甜,他问罗儿:“正居外的屏障,可有破损?”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破损。”
    苍玦明白了,嘉澜是南栖带走的。
    他回来过,只带走了孩子,却未来看自己一眼。
    苍玦虚弱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中的痛强过身体的痛,他支撑着下床:“我要去婆娑河一趟。”
    罗儿扶住他,阻拦道:“龙君,婆娑河若没有凤凰地授意,便连麒麟都是进不去的。您的身子也真的不能去,万一再碰上那个发狂的魔君溯玖,岂不是要吃大亏?”
    芳泽也是此意,她拿着凤凰血,劝声:“龙君不必心急,这瓶凤凰血可以让你尽快恢复。”
    “最快是何时……”
    “七日。”
    急不得。
    芳泽也道:“此人留下凤凰血,想来也是为了替你疗伤。龙君,莫要辜负了他的心意。”
    可偏偏坏事总要赶在一处。
    第二日,龙族有人来报,龙妃死了。
    她被人用剜仙刀挖了内丹,死状惨烈。
    而人间囚着的荀叶也不见了踪影,关押他的屏障碎了。龙族断定,可能是荀叶亲手挖了自己母妃的内丹,杀害了她。但令大家想不通的是,荀叶如今是凡人身躯,他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族中长老密会,召来了正在太子殿守丧的加贺。
    苍玦带病前来,坐在一处软塌上。身侧的鸢生握手长剑,寸步不离地护着。
    待加贺来时,只见他身穿素衣,面色苍凉如贫瘠之地。他的一双眸子方才哭过,红肿的厉害。长老们询问了他几句,也便暂且不再为难。加贺的性子软弱,即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去杀了自己的母妃来帮自己的亲哥哥越狱。
    “加贺,听闻你前些时日去探望过荀叶。”苍玦轻声咳嗽,鸢生为他递上一杯温茶。
    加贺点头,伤心道:“他是我亲哥哥,母妃重病,我自然是要去告诉他一声。”
    “那他可有异常?”苍玦抿了一口茶,甘苦回甜,“而我听说,你昨日又去过一次。”
    加贺坦然地望着苍玦,凄声道:“昨日去,是因为二哥哥让我常去看看他。况且,我在龙族中虽为太子,却处处都受制于人,四弟到底在怀疑我什么?”
    他刚丧母,亲哥哥又下落不明。情绪激动也是能够理解,到底都是龙族的皇室,一位长老哀叹着让加贺先行去歇息。
    并劝苍玦道:“太子殿下正处失亲之痛,龙君还是莫要再为难了。此事,我们再做调查。”
    苍玦是清楚加贺的心思的,否则他也不会提了加贺来做这个太子。
    他无意继续为难:“一切听长老安排。”
    可背身离去的加贺却并非如此之想。
    他在侍从地搀扶下回到了自己厢房中,一脸恹气,待侍从离取,他便闭紧了门。
    厢房中幽暗,他坐到一面镜前,伤痛之容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他望着镜中自己的容貌,突然起身换上了素日里华丽的太子服饰。
    一瞬间,他微微笑起来,甚是满意。
    而他的面容,也渐渐地,从加贺变成了荀叶。
    他挥手打开了一处隐匿地暗阁,一步一步,沉稳踏步下去。
    内里环绕着虚伪的烟尘,一座巨大的铁笼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而笼子中,真正的加贺正坐在其中,面如土色,脚边是他呕出的一口鲜血。
    “三弟,这个屏障你是冲不破的,别再白费力气。”荀叶冷眼待他,“等我大事落定,自会放你出来。”
    “你真的杀了母妃。”加贺咬牙切齿。
    “三弟亲耳所听,亲眼所见,难不成有假?”荀叶上前一步,好笑地看着他,“母妃一直教导我,即便你再懦弱再吃里扒外,你也是我亲弟弟。她要我们相互扶持,可你都做了什么?”
    加贺握紧了拳头,身躯微颤,嘶吼出声:“你骗我!”
    你骗我说你要见病重的母妃最后一面,你骗我将你带出那个屏障,你骗我你不会伤害母妃!
    可加贺说不出一个字来,若出口,字字支离破碎。
    他的亲哥哥,杀了他的亲母妃。
    “我明明说了,我愿意将我的内丹赠与你……你为何……”
    “你修为不精,术法低微,你的内丹,我要来何用?母妃都说了要将内丹给我,你却还要阻拦我!”要不是龙妃自己将内丹剜了出来,加贺还要坏事。
    荀叶阴鸷的眼眸划过加贺的心间,寒意蹲身:“加贺啊加贺,今日母妃的死,绝非我一人造成。是你!”
    是你害死了母妃。
    若不是你当初站在苍玦那一边,今朝之事,绝不会发生!
    而越是亲近之人的内丹,越不容易反噬。龙妃的内丹,让荀叶重获仙骨和少许仙力。这内丹虽不济,但来日方长。只要苍玦疏忽一日,他就有机会亲自逮到嘉澜。
    可荀叶毕竟是龙妃一手养大的亲子,他亲手弑母,必然心中也是痛的。
    这痛意,将会变成对苍玦的无限恨意。
    第六十四章 凤生-拾肆
    婆娑河。
    “天帝想让凤族回天界,为我们划分一个新的领地,我拒绝了。我告诉他,若天界不归还我凤族领地,我们就会一直留在妖界。”南栖正端着一杯茶,茶梗立于水中央,他记得这事好运即来的象征,“所以他给了我一个仙阶,是我父君曾经的仙阶。”
    溯玖知道,那是渠奕的‘凤君’之称,这仙阶高于‘龙君’。
    “他是将烂摊子丢给了你和苍玦,美名其曰帮你搭了桥,也不得罪龙族。你一旦接受了他的仙阶,便有资格亲自登门龙族,也就逼不得他出手为你去讨要这领地。而你和苍玦的关系,衡水河岸一战时,谁都看出来了。天帝老谋深算,是不想参你和龙族这趟浑水,且又想收拢你。”溯玖分析的透彻,他问,“你打算怎么办?”
    “他既然肯先拉下脸来求和,我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颜面。否则彻底激怒天帝,也是适得其反,我们意不在此。”南栖凝眉,“因我的一步走错,现在计划全乱了。”
    现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天帝是抓住了他和苍玦的旧情,把凤族的怒火一步步地转嫁到了龙族身上。
    若苍玦还了领地,那万事皆和。
    若苍玦不愿意还这领地,那么就是凤族和龙族之争。
    天帝站在中间,不得罪凤凰,也不得罪龙族。
    “阿栖,看来你不得不去见一次苍玦。”溯玖让他放心,“若龙族执意不还,我还是会继续帮你。但那日苍玦见到你的反应,不似对你无情。”
    “有情也罢,无情也罢。这是凤族和龙族的利益关系,他从来都比别人拎得清楚。”南栖想起曾经在天界的种种,不愿再聊这些糟心事。
    并且南栖心里还挂念着一件事,便提到莲辰:“上仙近日可还好?”
    溯玖一说到莲辰,神情便松缓不少,他微微笑道:“在姥姥的帮助下,他的气色好了许多。昨日我发现自己的修为可以帮他延续寿命,许是我心间莲花的缘故,他的身体并没有抗拒我的修为。不过,他近日要融合我的修为,所以会一直昏睡。”
    而只要莲辰能活着,他就一定可以找到救治他的办法。
    再者,莲辰在溯玖身边,就仿佛找到了另一半的护心莲。溯玖的魔气褪去不少,终日里都是清醒的。
    南栖听闻莲辰有所好转,便也安心了些:“若上仙醒了,哥哥可否帮我问一句事。”
    溯玖问:“何事?”
    “八年前,他为我救回的那个魂息,眼下究竟在何处,是否已经安然转世了?哥哥只需帮我问上仙这些便可。”南栖起身,便听到屋里头的孩子已经醒了。
    溯玖应下了他的话,并未多问:“师父不能离开我多时,我便先回去了。”
    南栖目送溯玖离开,这才进了屋内,唯见满面稚气的嘉澜睡眼惺忪地坐在床榻上,软绵绵地望着南栖。因睡的满足,他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择儿已经自己穿好了鞋,正垫着脚在水盆处洗脸。
    南栖取了一方巾帕浸湿了,拧干后,他细细地给嘉澜擦了脸。嘉澜的小脑袋晃晃悠悠的,主动靠到了南栖怀里。南栖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放心道:“烧退了。”
    被南栖抚过的额头清凉,让呆滞的嘉澜稍稍回过神来,他终于开始紧张地环顾四周,也瞧见了在一旁站着看他的择儿。
    “澜儿,这是哥哥。”南栖温声道。
    嘉澜抿了抿唇,突然躲进了南栖的怀里,没有搭理择儿。
    实则是在害羞。
    择儿皱眉,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便气鼓鼓地扯着南栖的衣袖说:“爹爹,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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