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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之如狂 第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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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孩子没了罗儿在边上看着,玩的更是无法无天。
    好在南栖及时过来,一手一个从小溪里拎起来,强行给他们换了衣衫,擦了手脚。阿雀看的高兴,一会亲亲这个,一会亲亲那个,逗的择儿与嘉澜‘咯咯’直笑。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我见院落里的花叶不错,想摘些回去让莺莺给你们做花饼,她的手艺最是好。你们俩同阿雀在此处坐着吃些糕饼,不要乱跑,一会我们就回去了。”南栖蹲着身,低头先给择儿穿鞋,再抬头时,嘉澜已经有样学样地自己穿好了。
    择儿嘀咕:“爹爹,我也会自己穿。”
    “好,是爹爹多事了。”南栖捏了捏他的脸颊,择儿立刻笑起来,抱着南栖亲了两口。
    嘉澜紧随而上,也抱着南栖亲两口。
    而南栖不知,屏障外,那双血红色眸子的主人,躲在草丛中从未离开过。
    那怪物是人形,却又不似人形。
    他像极了一只被腐水浸泡过的长虫,长了人的四肢,周身生着粗糙坚韧的鳞片。他的手中捏着几个香甜的果子,趁着南栖离开的一小会儿,往屏障里滚了一个。
    果子随着他的推力,一路滚到了择儿脚边。
    择儿见惯了这些果子,一脚踹开,顾自晃着腿吃糕饼,时不时地还同阿雀自说自话般地聊聊天。
    偏偏是嘉澜,从未见过这等漂亮的小果子,他捡起来放到鼻尖嗅了嗅,还真是甜甜的气味,他满心欢喜地去小溪边洗干净,想着要拿回去同哥哥分。可刚一起身,他就见到还有别的果子源源不断地从屏障外滚进来。
    果子不似妖物,它们是可以落进屏障的。
    嘉澜驻足,望着屏障外放了一小堆的甜果子,犹豫再三,并没有踏出一步。
    他听话乖巧,父君说过不可以出去,那便绝不会出去。
    哪料到择儿同阿雀跟着过来,见到嘉澜望着外头的果子发愣,便以为是他想要。择儿拍了嘉澜的肩膀:“我帮你去拿!”
    阿雀急忙挡在他身前,嘉澜也拉住择儿的手:“不可以,我不要了。”
    “为什么?”
    “父君和爹爹都说了,不可以走出屏障的。”嘉澜想到一个办法,往回跑了两步,“我去喊爹爹过来拿果子!”
    外头草丛中有东西动了动,阿雀注意到了,但她无法言语,只能不断地撞着择儿,让他回去。幸亏择儿也听话,但他正要往回走时,又见外头落进来一串包着糯米纸的糖葫芦,它的竹签一截长长地露在屏障之外。
    “是澜儿喜欢的糖葫芦!”择儿没有注意到糖葫芦的竹签并未完全进入屏障,欢天喜地地去捡,才一弯腰抓住这糖葫芦,便被一阵猛力牵扯,摔倒在地。
    他的一只手朝前,指尖伸出了屏障之外。
    顿时,有一道邪风紧紧拉住了他的指尖,不顾择儿的疼痛,将他使劲地拽出了屏障之外。
    择儿看到的是一张血盆大口,扎满尖齿,蠕动的长舌腻满粘液,像极了他前几日在书中学到的‘十八层地狱’般吓人。择儿连哭都来不及哭,便要落入对方的口腹之中。
    ‘哐当’一声。
    择儿跌坐在地上,狠狠地摔疼了。
    “择儿!”
    是南栖,他手握凤麟剑,用剑气斩断了怪物的一只手臂。当即,南栖冲出屏障,把择儿重新推进了屏障之中。择儿的手臂被划出了一条宽大的血痕,南栖挥手替他止了血,但择儿依旧吓得瑟瑟发抖。
    嘉澜抱紧了他,一动不动地护着他,阿雀靠在择儿的脸颊上。
    屏障之外,南栖举剑将它击退数步。红色的凤火在周遭燃起,变成天罗地网,密密而落。南栖眸中发狠,每一招都是要夺人性命之举。
    怪物失了一只手臂也毫不示弱,居然幻化出一把长剑,与南栖对峙。
    他的剑柄刻着一条长龙,是龙族的标记。南栖当下便是深深地疑惑,这东西难道是龙族派来的?他的凤麟剑便收起了几分杀气,想着即是龙族的东西,他便要活捉了交给苍玦处理。难保这东西不是长老院派来,或是加贺派来。
    南栖对龙族这些权贵的印象,素来不大好。
    他用凤火将怪物团团围住,没有下杀手。可惜这怪物竟是不怕死一般,用身体推开了诸多凤火,逃脱出来,他的爪尖猛地插入大地,无数冰棱冻住了南栖的凤火。且这些冰棱散发着青烟,同今早所见的暗云一模一样。
    南栖恍然大悟:“你便是那只邪魔?!”
    怪物的手顿了顿,然后握着长剑朝南栖砍来,他似是对邪魔之称十分不满意。而南栖在接招的同时,发现了怪物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衣衫一角,果然是绣着一只金边的细龙。
    若南栖没有记错,这是龙族太子的衣物。
    而当日,荀叶便是穿着这一身衣衫逃脱龙族的。
    “你是荀叶?!”南栖挥手打开了他,令他呕出一口黑血,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南栖。
    南栖不杀他,同他慢慢过招,不过是为了活捉他罢了。
    荀叶数次被怠慢,又敌不过南栖分毫,嘶吼着仰头发出一记悲鸣,他一字未言,一句未认。但他的的确确,便是龙族的二殿下荀叶。
    他因贪念修为,短短时日里,狂吞百妖内丹,使得己身迅猛生长,直至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妖力。又因体内仙骨与妖力相冲,他的修为反噬,将他的仙骨腐蚀,一日日地侵蚀了他的仙躯龙身,使得他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荀叶是自食恶果,仙与妖本就殊途,便连莲辰那般修为深厚的上仙,要接受溯玖的妖力时,都需要他己身的半朵莲花辅助,方可不反噬。
    且吞食内丹本就为增长修为的逆术,最易邪魔上身。上仙的仙骨尊贵万分,若沾染这等邪气,便是回天乏力,罪罚之大,将坠入腐朽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死后便连魂息都不复存在。
    荀叶这般胡闹地杀害百妖,占夺他们的内丹,必然要遭报应的!
    他已失去了原身的形态,之后便会一步步迷失心智,最后成为没有自我的邪魔,害人害己,终日在地狱中为食血肉而活!
    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找寻机会,一路跟着鸢生来到了这处人间小院,便是想要报仇。
    他什么都没有了,龙族的地位,天界的权利,还有他的母妃,他的弟弟,他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背离。但荀叶终究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他怨恨苍玦,觉得是苍玦夺走了自己的所有,毁了他处心积虑一千多年的计划。
    他要报仇,他要杀了苍玦!
    即便不能杀,他也要让苍玦痛不欲生!
    他要吃了苍玦的孩子,让他的孩子同自己一样不得超生,沦为邪魔的腹中餐,掌中物。
    他疯了!
    在他眼前,是南栖地阻挡,使得他无法靠近孩子一步。那屏障是他不可破的东西,他远远地望着屏障中的孩子,心中的恶念,比波涛汹涌的海水更为猛烈,快要将他所有理智都吞没了。他内心的邪魔在说,它想吃了他们。
    一龙一凤,内丹应当最是美味。
    荀叶眸生白障,内心被欲望所驱使,受到了邪魔的蛊惑。他不怕死,他只想杀了苍玦的孩子,令苍玦悔不该当初。想罢,他冷冷一笑,阴鸷恶毒,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但南栖是个绊脚石,屏障也是个绊脚石!他们一直在阻挡自己!
    他要报仇,他要吃了他们!
    即便不能吃,他也要让苍玦明白,万事不会安宁——
    蓦地,荀叶拿出了八道轮回的碎片。
    可惜,他威胁不到南栖。
    南栖心中清楚,这个碎片,唯有查看过去时光的力量。若要用它开启八道轮回之门,以荀叶这等人,是无法办到的。说白了,他连启动碎片查看过往,都许是做不到的。
    南栖冷静地望着他,有一种高高在上俯视而下的滋味:“荀叶,我今日不会放过你,你还是别再做挣扎了。”
    “呵……”荀叶丑陋的面容**了一下,他的喉咙含着一口泥沙,声音刺耳,叫人听的头皮麻:“是吗?”
    南栖握着剑,上前一步,夷犹地不知自己该不该彻底了断了他。起初他还想留荀叶一条命,但现在,荀叶被邪魔所附,已经无法挽回。即便自己现在不杀他,天界的除魔队也不会放过他。南栖心想:不如,就让他动手吧。
    四遭沙土弥漫,青草的气息被掩盖。
    南栖皱眉,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龙血气息。
    荀叶捏着碎片,忽而得意道:“天龙之血为引,我命与体内邪魔为祭,以生还死,开启八道轮回之路,奉以两个魂息……”最后一字音落,荀叶的眸逐渐失去了光彩,他的鳞片如干枯的树叶,簌簌掉落,随风起,成世间尘土。
    最后的那一面,是他嘴角诡异的笑容。
    荀叶灰飞烟灭了。
    他献祭了自己。
    而他手中的碎片掉落在地上,纹丝不动。
    天地静谧,耳侧像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唯有苍穹之间,传来了猛烈的风声,夹杂着数不清的嘶吼,与悲痛绝望的魂息之声。
    南栖朝后退了一步,掌心出了一层冷汗:“澜儿,带你哥哥和阿雀回屋内。”
    “好!”嘉澜吃力地扶起择儿,努力地将哥哥一步步地托带回小院厢房中。
    却是顷刻间,风云聚变,山间万植葳蕤,大地呈现出一个巨大的漏洞,内里生出奇异的色彩,像是旖旎的云交缠。它便是八道轮回之路,非善非恶,在三界之外的时空中存在着的一个地界之门。
    南栖来不及回身去护孩子,身体仿佛像是灌了铅。洞中刮出两道黑风,直击屏障和与南栖。牢不可摧的屏障被这巨力撞破,南栖也被这神秘的力量猛地撞击了胸口,硬生生地摔到一处岩石上,口吐鲜血,四肢被黑风穿透,血溅大地。
    屏障化为粉末,黑风在荀叶的愿望中,蛮狠地想要拽住两个孩子。嘉澜先一步被黑风拽入,而阿雀当即则快,奋力撞开了离自己最近的择儿,代替他被黑风卷入了洞中。
    择儿也因八道轮回不属于三界的浑浊之气击中,连着吐出两口血,沉沉地昏死过去。
    八道轮回一开,天地万物,无以阻挡,此处小院一眨眼间,便已被夷为平地。
    南栖用尽全力挣脱开了束缚,却在冲过去的一刹那,洞口消失了。
    因为它已经收到了荀叶许下的两个魂息。
    第八十四章 凤生-叁拾肆
    待南栖醒来,他已身处长沂峰。
    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一个噩梦,但待他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时,那剧痛的真实感才像棒槌一般砸醒了他。这不是噩梦……荀叶开启了八道轮回,将他的孩子和阿雀做了贡品。
    南栖目光空洞,虚无的感觉捆绑着他的身体。他奋力地撑起身子,喉间涌出满满的一口腥甜,溢在嘴角,吞咽困难。他居然连用仙术修复自己的身体都非常缓慢,四肢像是绵软的泥沙,轻触后便能散了一地。
    南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耳侧,是苍玦不安的声音:“南栖,别动!”
    南栖睁开眼睛,望见苍玦着急地坐下,为他疗伤。南栖定睛望去前方,芳泽女君不知何时来了长沂峰,现下正在为小榻上的择儿诊脉。
    她背着身,看不到表情,手中的银针一次次地落下为择儿扎脉。
    小榻上的择儿,远见着一副小小的身躯,像是没了生息一般,不论芳泽的银针扎入几根,他都未曾动一下。
    南栖的心被捏紧了,他颤抖着伸手,想说话,又说不出来。他努力地朝择儿的方向指去,想去看一眼,却也怕看到不好的结果。
    恐惧是无声的,似是不经意间,便已经占据南栖的心扉。
    依然是苍玦抚平了他心中的害怕:“你放心,择儿已经无碍,女君也会留在长沂峰一阵,为他好好调理。”话罢,苍玦猛然咳嗽了一声,想来是为了择儿和南栖,废了不少气力。
    南栖依偎在他怀里,急切地低声喊他:“苍玦……”
    “没事,我没事。”苍玦叫他放心。
    芳泽见南栖醒了,上前为他把脉,细心道:“凤君这伤,怕是要休养一阵了。另外,凤君可放心,择儿没事,只是受到了波及,会昏迷些时候。”话罢,她的眼底透出一丝伤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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