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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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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是一天,萧北匆匆走进书房,在萧护耳边低语:“彭华大人自尽。”萧护早已想到,却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
    萧护莫明其妙得到彭华的助力,却不认为他是好意。怎么会不追查下去?
    大帅眸子沉上一沉,看来幕后是个心狠手又毒的人!
    他面无表情:“知道了。”
    张阁老还是看出什么,关切地问:“大帅有心事?”年青能干的大帅眸子里,隐隐有几丝沮丧。萧护却不愿意告诉张阁老,对他和梁源吉强颜一笑:“不妨事,咱们还是来说事情。”总觉得心中压力不小,紧紧的逼着心思都不能跳动,大帅起身,在房中缓缓踱步,舒缓着不舒服,再接上刚才的话题。
    “我打听张宝成的城防,张宝成也必定会打听我出兵的路线。”萧护在这里,微微有了笑容,他出兵的路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将军们全是用随手的人,好在是用随手的将军们在京里,他们是分段讨论,各人知道的不过就一段。
    沟渠,只在大帅心上。
    想到打仗上,萧护心中才起的烦扰去了不少,见张阁老和梁源吉听呆住,大帅笑道:“军中的事,不用担心,我只担心我离京以后,朝中的事情会有变化。”
    梁源吉插不上话,张阁老神气地开口:“长公主还在病,程侯爷许多的事不通,最近又恋上一个唱曲子的小娘叫菊娘,我对宁江侯说,宁江侯说他一气成病,这倒好,他们只盖印章不管事情,大帅只管放开手,其余的事情有我在。”
    “不是我小看阁老,阁老你还需要一个臂膀,”萧护沉声道:“自古,尧舜贤明,才有禅让。商纣无道,文武才起。舆论,不能不防。”看梁源吉:“请平江侯入御史台,我就安心。”
    梁源吉没入内阁,知道萧护不会把自己忘记,一直在想自己是个什么官职,听到御史台,他大喜。
    可随即就心中艰难,梁源吉干涩地道:“我能出力再好不过。可御史台是弹劾别人的地方,要自己身正心正才行。我,……我自幼出身不明,嫡母加害不止一回。好容易回京才弄明白,原来她想让孙舅老爷的儿子过继过来袭爵。”
    张阁老微笑:“老侯夫人性子硬,年青时候京中闻名。不过就是你不袭爵,也是从旁支亲戚中挑选,与孙家并没有关系。”
    “这事情压我心中好几年,今天才能诉诉苦。母亲让孙二舅老爷的儿子过继给我家的旁支七叔公一房,就成了姓梁。这几年,孙家没少拉我下马,就是没这能耐。”梁源吉叹气过后,又对萧护一笑,你父亲萧家老帅实在厉害!
    张阁老和萧护全火了:“老侯夫人欺你太甚!”
    “妇人全是这样的,她从没有喜欢过我,处心积虑地要下黑手。大帅您想,我为你把控京中的言论,是我求之不得。可母亲无穷无尽的生事情,还在大理寺里押的有状子,我身为御史,别人不平,对大帅就会议论纷纷。这可如何是好?”
    萧护拧眉,斜斜看张阁老,此人不用可惜。陪笑:“阁老见识在我们之上,请阁老拿个主意。”张阁老心定神闲,老僧入定般:“这有何难?让老侯夫人撤状子也就是了。”
    “要肯撤倒好了。”平江侯闷闷。
    张阁老笑一笑:“平江侯,不是老夫说你,你行事也不对。”梁源吉张张嘴:“啊?我不对?”他目中隐然有了酸楚。张阁老笑道:“你不要恼。我来问你,老侯夫人凭的是什么告你?”梁源吉冷笑:“她说我不孝。”
    “那就是了,你就让人看着你很孝敬。”张阁老一语中的。梁源吉踌躇,萧护也一笑:“你是不愿意,不是不能。”
    梁源吉内心里一点子私事全让扒位出来,他苦笑:“是的,我不愿意。”张阁老微微地笑:“比如你兵乱中倒救了我,只字没提老侯夫人。那时候,要是你如丧考妣般,做个样子四处寻找,她还有什么脸面告的起来你?”
    萧护和梁源吉迅速对看一眼,此人老奸巨滑,名不虚传。
    张阁老分明看出来他们在悄骂自己,可欣欣然有得色:“年青人,凡事多学着点儿吧。你们是有福的,”
    “有福?”梁源吉怔住:“有个什么福?”
    “太平盛世里,怎么能遇到这些事情?年青人,有经历就有见识,你们是有福的,都这么年青,老夫我老了啊。”张阁老嫉妒梁源吉和萧护都才在青年。
    特别是萧护大帅,张阁老毫不保留自己对萧家老帅的眼红:“你这样儿子,他是怎么生出来的?兵乱后,我以为老帅就你一个独子,还能不来京中坐镇,竟然不来,真是放心。”萧护也是毫不保留自己对父亲的钦佩,唇边笑容赛过窗外明媚春光:“父亲坐镇江南,为我的倚靠。”
    张阁老闷闷:“长公主天天愁粮草啊,钱啊,我冷眼看着,你半点儿不着急。想想也是,江南十六郡,不少产粮食,江南富庶,也不少钱。路一通,钱粮全来了。”
    长公主对萧护的心思,张阁老也是看得很清楚。用人又防人,这是古代君主的大忌,现代领导的悲摧。
    但层层牵制,又是自古就有的。倒霉没眼力见儿的大成长公主。
    谈谈说说,大帅心情更好得多时,外面传来哭喊声。房中人全一愣时,萧西面如土色进来,是气的:“大帅,彭华夫人在大门外哭喊不止。”
    难怪传到这里来,像是不止一个女人尖嗓子:“我们要见大帅,请大帅为我们伸冤。”
    萧护在这一瞬间,眉睫全被愤怒点燃。
    彭华当众责备大成长公主,不是萧护指使。事后大成长公主让程业康来试探:“彭大人辱骂母亲,应该怎么自治?”萧护推托开来:“由宁江侯、张阁老、侯爷一同处置。”程业康登门去见宁江侯,不知道说了什么,把彭华放了。
    萧护让人跟随彭华,找出他身后是谁时,彭华自尽身亡。看上去是彭华为萧大帅争取权力,然后…。不知道是他杀是自杀。
    恶毒!
    一般人顺理成章地会想到,萧大帅杀人灭口。彭华夫人再到萧家门上哭求,这让别人怎么看呢?
    张阁老淡淡地问:“彭华死了吧?”这老家伙眼睛还真毒,一猜就中。萧护苦笑:“是。”张阁老再问:“那张忠直呢?”就是朝会那天,彭华斥责过,张忠直扶的萧护。萧护闷闷不乐:“我想没死也快了吧。”
    一个人跳起来,梁源吉现在才明白,怒斥道:“这是栽赃陷害!”
    “和皇位相比,两条人命算什么。”张阁老冷冷地道:“大帅,你是逃不过去的,一个人自己要寻死,谁也拦不住。”
    萧护冷静下来,知道有人不把自己推到粉身碎骨的地步,是不会放过自己。可大帅,不是怕事的人。他吩咐萧西:“请彭家的人进来。”
    彭家的人一涌而进,披着白孝哭着喊着进了书房大门,见正房廊下,年青的大帅已候在那里。他面色平静,竟然没有愤怒,也没有忧愁。
    他就静静的如缓和流水般看着。
    彭华夫人跪下,手脚并用的爬行着:“我丈夫死得冤枉,求大帅为我们作主,也只有大帅为我们作主!”
    孟轩生在厢房里一拍桌子就出去,骂道:“肮脏东西!”
    彭家来了十几个女人,全如彭夫人一样,膝行着对萧护而去,在廊下的台阶下,止住步子,放声大哭:“只有大帅能为我们作主!”
    萧护一动不动的看着。
    “大帅,我家老爷是为大帅说话才死的,大帅,一定是有人暗害他,老爷他怎么会自尽呢?”彭夫人放声大哭。
    萧护纹风不动的听着,那脸上神气,好似在听院子里的春风,一派悠然,并不慌张。
    慧娘得到消息,赶过来时,见到院子里原本花红草绿,现在却是一片重孝,雪白扎眼。彭家女眷们虽然不上去纠缠萧护,却句句哭喊:“老爷死得冤啊。”
    难免要生气。
    十三轻咬嘴唇走过去,忍不住代夫君质问彭夫人:“这话怎么说?”又不是大帅杀死彭华,冤枉又与大帅有什么关系?
    萧护对她伸出一只手,接她到自己身边,在她肩头轻按一下,悠然自得道:“你又打翻了醋坛子,为她们不必。”
    这个时候提醋坛子,慧娘看一眼彭夫人,可以把早上饭吐出来。对夫君抗议:“为她怎么会?”噘嘴瞪眼的,萧护朗声笑出来。
    彭家的人呆住!
    别人家里死人,大帅你却笑!
    知道道理吗?
    萧护当众爱怜地在妻子面上轻轻一拧,笑道:“你呀,是个妇人来见我,你都要不喜欢的。”打趣得慧娘慌了手脚,这里全有人呢,忙道:“才没有,我才不会!”
    “啊,不会就好。”萧护一手扶住慧娘肩头,目光如电,这才放到彭家的人面上。他霜冷寒光,打得彭夫人心头一颤。
    听大帅面有笑容,朗朗道:“用人!就信任!彭夫人亲自求到我这里,这事情我管了!”本来是私下里追查,现在可以放开手脚,认真去追查了。
    张阁老暗暗佩服,这人年青,可胆子其大无比。这京中的人,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大帅胆大可以包天。
    他们只看到大帅手中有兵权,没有想到萧护敢私带兵入京中,为妻子全军披素,斩杀官员,干的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事。
    还有他金殿上也敢摔死人。
    彭夫人惊恐万状,她没有想到送给大帅一个好梯子。他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声明彭华的死与他没关系。
    萧护豪气可以吞山河,同他英俊斯文面相不一致。他再开口,面有笑容:“彭华大人朝会上进言,我萧护入内阁!彭华大人自尽,怀疑与我也是应当!不过夫人,”大帅眸如明星,带着洞察和了然笑得很是畅快:“你也打听打听,跟着我的人,我几时亏待过!”
    话到这里,梁源吉在房中由不得也赞叹:“好胆量!”
    大帅满面笑容,彭夫人就魂飞天外,这不是她预想的目的。萧护认为很可笑,袁家来闹一出子,这又轮到彭家来闹。
    他大声说出来一番话语:“不是我要留京中!我为什么留下!不是我要打仗!我为什么去打仗!什么魑魅魍魉,自己好好想一想!不能照顾自己的人,这些傻子还傻跟着!我萧护,愿意收留!要来的,尽管来吧!”
    彭夫人呆若木鸡。
    萧护轻推慧娘:“去!帮她家安排后事。既然找上我,就是看得起我。这事,我管定了!”萧北脚步匆匆又进来,低声道:“张忠直大人与人在桥上争执,落入水中身亡。”萧护放声大笑:“这一个,我也管!来找我的人,只要你是看得起我,我全都管!”
    慧娘面颊兴奋的通红,蹲身行礼,也大声道:“是!谨遵夫君吩咐。”对小螺儿和水兰使个眼色:“夫人,大帅把这事儿交给我,来来来,到我花厅上用茶,商议后事如何办理。”又刻薄一句:“张大人家眷要是来了,只管请进来见我。”
    小厮们叉手齐声:“是!”
    水兰有几分力气,把彭夫人轻轻一提就带走。彭夫人一走,后面的人都跟着走。慧娘由担心而到敬佩,对萧护拜几拜,领命而去。
    萧大帅若无其事的回房中,张阁老是呵呵而笑,梁源吉啼笑皆非:“你不管杀,倒管埋!”萧护自嘲地笑:“你没听说,如今京里全归我,我不管谁来管?”
    三个人相视而笑。
    小花厅上,慧娘对没了主意的彭夫人循循而言,她一团和气,句句关切:“夫人呀,彭大人死得冤枉,你都认为他不是自尽的人,你可要当心了。”
    “我……当的什么……心?”彭夫人牙齿打战。
    “依我看,你们今天就留在这里不要走了,或者,让大帅送你们去个安全地方。你要是回家再有不测,这又和见到大帅有关连。”慧娘满面的苦口婆心:“我说的是也不是?身家性命可是自己的。”
    萧夫人笑得嫣然:“你看,我并不是一心一意的为你,我只是一心一意地为自己丈夫,和你一样,你往这里来,也必然是一心一意的为家人。你可有孩子?”
    彭夫人滑落坐在地上,瑟瑟不敢出声。
    慧娘含笑:“想是你不愿意大帅庇护你,一个女人过日子,难呢。”她心中闪过大成长公主,鄙夷的撇撇嘴。而彭夫人在此时叫起来:“我,我要带着孩子们离开京中,大帅能不能答应?”慧娘笑容满面:“能啊,不过咱们得先把彭大人的丧事办完你说是不是?”
    当天晚上,大成长公主得到彭夫人的一封信笺:“妾夫误投,妾为子女,不能误投!风云政事,原与女人无关,我夫不幸,尚有儿女须垂连,所应之事恕妾不能从命。”
    长公主恨恨的在病床上撕了信笺,气咻咻大骂不止:“贱人!当我不能杀她吗?”程业康抓耳挠腮:“母亲,您怎么用这种法子,真是只有女人才能想出来的办法。”
    “你也说母亲只是个女人?”长公主真的摧心搔肝了。从她气病以后,就一直纠结自己是个女人怎么了?
    是个女人不能听政,是个女人不能顶天立地。
    可她的儿子,程侯爷今天也嘀咕一句:“您还是看清如今的局势吧。”长公主一把抓住他:“这话里有话。”
    “他们连萧护也看不顺眼,何况母亲您是个女人。”程业康不得不说出来。好似一盆冰水,还是在寒冬腊月里,北风呼呼时浇在长公主头上。她瘦了几分的手指曲张着,把不甘心尽情洒在指尖,想抓住什么,又觉得空洞,无力的虚张着。
    人,以认清自己现实为上。慧娘能千里逃难,换成别人的闺阁弱女只怕一百里也走不出去。大成长公主苦苦的护着她认为的皇权,就没有想到在别人眼里,早就看不顺眼。
    一没能力,二没兵权,只仗着个萧护,还不一心,这是难的。
    另一处,宁江侯府中,宁江侯恨不能把长公主一顿烹了去喂狗。他眸中射出凶光,不住口的骂:“贱人,笨蛋!愚蠢,无知!”
    那杂役也苦笑不止:“萧大帅的话,早就传遍大街小巷。有人公开的在说,看看,和萧大帅作对,落得死了老婆孩子还要受人挟制,还不如早早投靠萧大帅的好。”杂役对萧护今天的话也打心中敬服。
    萧护道:“不是我的人,我也管!”
    这是何等的直冲云天的豪气!
    在这乱世中,对于没头没脑没有主心骨的人,不亚于一道明光。
    “以前对萧大帅身存犹豫的人,听到这样的话,只怕也要去投奔他。”杂役长长地叹气:“本来彭华一死,疑点重重,张忠直再死,更是流言蜚语不会停止。人人都会怀疑萧大帅杀人灭口,现在彭夫人去闹,引出大帅这一段话出来,他倒成清白的了。”
    宁江侯顿足再骂大成长公主:“笨蛋!贱人!”
    好好的一条计,让这个贱人搅和成对萧护有利的局面。宁江侯就没有想到,如果萧护应付上出一丁点儿的错,这事情就是两个局面。
    杂役是久跟孙珉的人,只在心中默默叹息,萧大帅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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