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老太太嗤之以鼻。
    她能理解战封爵失去亲人的痛苦，但那也不应该明知道她怀孕，还在追悼会上答应纵容她赌枪……
    万一出了人命呢？
    说到底，战封爵就是不够爱她。
    眸光幽幽地扫过宁惜的小腹，慕老太太不免有些忧心忡忡：“惜惜，直到现在，你还想留下这个孩子么？”
    宁惜听到慕老太太这句话，脸色微变，下意识紧紧护着小腹：“外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和战封爵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裂缝，就算这次能和好，你护着宁凯和他作对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再者，这个孩子不健康的概率很大，不如……你把孩子打掉，你们就此断了吧，我会重新给你找一个更优秀的丈夫。”
    宁惜固执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现在我已经知道宁凯是骗我的，只要他不是阻碍，我相信我和阿爵会雨过天晴的……”
    就算战封爵生她的气，怪她识人不明，她也可以缠着他，跟他道歉，直到他原谅自己为止。
    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他和孩子的。
    慕老太太从宁惜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卑微……
    为了战封爵，她把自己的傲骨都折损了。
    但越是这样她越担心，万一将来哪天她不在了，失去了慕家的靠山，她和战封爵还会和以前一样恩爱么？
    视线再度扫过宁惜的小腹，慕老太太无奈地叹气：“算了，我也劝不动你，但你答应我，如果这个孩子真的不健康，别留下他，好么？”
    宁惜犹豫着：“现在孩子还小，结果也不确定呢。”
    “我就是怕你一时心软，将来孩子出生，要拖累你一辈子的！你和战封爵之间本来我就不太看好，再加上孩子，我……”
    “外婆，我有点头晕，我想再睡一会？”宁惜突然揉着额角，微垂着眼皮，困倦地说。
    慕老太太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安慰了她几句，便转身走了。
    宁惜轻轻地抚着肚子，眸中带着凝重：“宝宝，妈妈相信你一定是健康的。”
    只是外婆却突然产生了让她打掉孩子的念头……
    ……
    接下来的几天，宁惜没有太关注外界的情况，一心在慕家养胎，顺便避开宁凯。
    她发现慕老太太时常盯着她的肚子发呆，神情纠结，不时还会叫来张柳，主仆俩窃窃私语，这落在宁惜的眼底，就成了商量她孩子的去留。
    宁惜原本坦然的心情起了一丝波澜。
    外婆该不会真的想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吧？
    “惜小姐，安胎药熬好了。”午后，张柳敲响了她卧室的门，端着一碗漆黑的中药进来了，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
    宁惜心里咯噔一沉，面上不显分毫：“你先放在那里吧，我一会再喝。”
    “中药凉了就不好喝了，您还是趁热喝吧？”张柳将中药推到宁惜的面前。
    宁惜扫了一眼安胎药，鼻尖翕动，似乎能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薄荷味，这是以前的药里没有的，她挤出一抹笑意：“我这会真的喝不下，我休息会再喝，放心吧，我比你更想保住这个孩子。”
    张柳想了想，颔首。
    她将安胎药放在床头柜上：“那您务必记得喝。”
    宁惜点点头，目送张柳出了房门，她马上下床端起那碗安胎药，那股薄荷味又加重了些，迟疑了一秒，她将这碗药倒在了旁边一盆盆栽里。
    地面铺着地毯，她光着脚丫踩在上面，悄然去了门口。
    将门悄悄地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传来张柳和慕老太太的声音。
    张柳：“老太太，这样对惜小姐会不会太残忍了？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
    “你也看到了，以惜惜的态度，这个孩子就算是病胎，她也铁定会留下，不如我帮她一把，而且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付战封爵，无论是宁凯还是谁，惜惜都容易成为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远离这个漩涡，否则将来我就算是死，也没脸去见芷暖。”慕老太太无奈地叹气。
    但凡这个孩子健康的可能性大一点，她也不会这么残忍。
    可这个孩子注定有问题。
    生下来就是拖累！
    她不希望自己百年归老，宁惜还要孤独地带着病婴……
    “那要不要和大少爷商量一下？”张柳小心翼翼地问。
    慕老太太蹙眉，嗔怪道：“也不知道他最近搞什么，三天两头不见人影，老往战封爵那里跑！我要和他说，也就等于告诉了战封爵……”
    “可是……”
    “别说了，惜惜喝完了药，药性应该发作了。”慕老太太不给张柳迟疑的借口，冷硬地吩咐。
    那碗安胎药里加了一点让人昏睡的迷药。
    只有这样，才能推她去做手术。
    屋内，人影晃动。
    ……
    张柳怕宁惜还没喝药，等了大概十几分钟，才重新推开了宁惜卧室的门。
    卧室床头柜上的那碗安胎药已经空了。
    柔軟的大床上，宁惜安静地仰躺着，双手交叠搭在小腹上面，睡颜恬静柔美，让人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惜惜睡着了？”身后传来慕老太太的问询。
    张柳忙称是。
    跟着慕老太太安排了佣人，抬着宁惜上了一辆房车，车子驶向慕家旗下的私家医院，慕老太太陪同前往，拉着宁惜的手，一路上陪她絮絮叨叨的说话。
    也许心里很难过，眼角渗出了两行眼泪……
    “惜惜，希望你醒来后不要怪外婆。”
    慕老太太低头抹了下眼泪，没有注意到宁惜两排扇形般细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几下。
    很快，医院到了。
    医生和护士抬着宁惜去往妇科手术室，慕老太太坚持想进去陪着宁惜，被张柳制止了：“老太太，你这样会影响到医生给惜小姐动手术的，而且您年纪大了，里面煞气重，我陪您在外面等吧……”
    最终，慕老太太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廊等候。
    而手术室内，医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护士做术前的检查准备。
    护士刚报告一切正常。
    突然，躺在手术床上的宁惜缓缓扯了下身上的手术服，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护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医生也惊住……
    她刚想喊门外的慕老太太。
    “如果你敢喊人，你将会一无所有。”宁惜平静地对医护人员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