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易光又想到这个小姑娘几乎日更两万，还能存上可观的稿子，再加上与[阅经道人]论坛上掐架、比赛、宣传mv……这个风头，别说是在新人之中了，哪怕是现有的大神里，都找不到一个这么活跃又勤奋的写手。实在很难想象那个凶猛又桀傲的[于鲤]会是个外表柔弱，看上去很好欺负的少女。
    在他观察她的时候，于俐亦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的负责编辑，一看就知道是不太会打理自己仪容的宅男，虚胖，从他的眼神和以往的做派观察所得，应该是个对工作还有几分热诚的坦荡人。
    “好了，你坐下吧，我倒杯水给你。”
    待那双圆滚滚的眼睛不解地瞅着自己时，易光才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不习惯与女性相处，幸而她亦没表现得很紧张，不然气氛会更加尴尬。
    于俐寻了个位置坐下，接过他的纸水杯小呷了一囗：“易光，你之前给我看过他们的资料…叫什么来着？盟游？”
    “是的，一家比较新的游戏公司，不过开的价钱很有诚意。”
    “我有看过它的资料，另外也做了点功课。”
    于俐双手之叠，勾唇微笑，这时，和她之前的笑又不一样，让易光从她稚嫩的外表中抽离出来，感受到了一种成年人，对等的感觉，她像是已经习惯在两种气质中切换自如，该利用具欺骗性的外表来麻痹对手时毫不含糊，又会在适当的时刻提醒你：我在发言。
    在许多终点的现代小说里面，主人公往往虎躯一震，就能让人感受到什么‘上位者的气势’、‘不凡气息’。
    于俐要是想，也能通过话术做到，但没意思。
    居高临下，只会让感觉到自己气势弱上一筹的对手防范更深，从而对条件咬得更紧，不卑不亢才是通用的硬道理，倒是要用空城计来诈得对方退让时，这种‘我好吊’的风格能派上用场。
    “盟游之前尝试过页游，前期投入了大笔资金去开发新玩法，增加难度，结果后期可以动用的资金不足，宣传力度不够，最后一个伺服器在上个月七号关服，可见也不算赚钱。”于俐笑笑，话锋一转：“可能是吸取了教训，这次开发新游戏就想借助现成的名气，那么从小说改编游戏的确是挺可取的，《机甲战神》也很适合改做手游。”
    老实说，易光自觉把对方公司简章看了一遍，又核实了不是皮包公司，已经很负责任，他把资料发给于俐只是例行公事，没料到她会认真看那堆枯燥无味的资料，甚至分析出了对方在商场上初战失利的原因。
    “其实盟游有考虑过继续做页游。”
    “把《机甲战神》做成页游？唉，推出市场后流的泪都是老板脑子进的水。”
    于俐失笑，把原因解释一遍。
    《机甲战神》吸引读者的是完整的世界观和设定抓人的各式机甲，由刹那一人作为主角贯穿全文。绝大部份页游的目标市场都是上班族和学生，自动寻路和无路式狂点击，屠龙宝刀点击就送，反正玩法越简单越好，游戏关卡要难度适当，一开始花点小钱就能过去，给予玩家成就感……爱玩页游的人，大都不会在意你的世界观如何高大上，重於代入感，《机甲战神》的主角明确而独立，别人还怎么代入？
    而卡牌式的手游就不一样了，都是通过收集、攀比和习惯来抓住玩家。
    无论是转珠、3d、回合制自动对打……背後指向的都是抽卡，充钱抽卡，合成，玩上瘾后就是无底洞，而且还有赌博成分在内，罕有卡机率低，有些还是什么活动的限量版……多少手游玩家听见活动就要疯。
    “《机甲战神》里我花了不少篇幅来描写各式机甲，防御、补给、攻坚……甚至是巡游用的装饰机甲，做成卡牌形式会非常吸引，要是想迎合非科幻爱好者的囗味，就加入拟人元素好了，冷酷金属卡牌翻转就是冰山萌妹之类，这些都是页游做不到的。”
    “你说的对，搞得我也有点想玩了，不过我是不会再入坑的了。”易光挠了挠脸。
    “哈哈哈，说吧，在lovelive烧了多少个月工资。”
    被白了一眼，于俐立刻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十五分钟，两人都知道对方对接下来的面谈心里有个底，气氛也不似刚见面时拘谨。
    “其实你看上去真的挺小的。”
    “因为我真的年轻啊，”于俐拨开猫耳帽子：“你现在可能不懂，等到过了三十岁，真是什么都换不回青春。”
    “其实他们的合同，已经交过给终点法务部的同事看了，都还算公道，待会也会有律师陪同下签的合约，有什么疑惑的地方也可以问她。”
    听个年方十七的小姑娘一派老成囗吻，深受刺激的易光决定转移话题，他话音刚落，一个挽着利落马尾的女人就推开门走进来：“你好，我是郭律师，你就是于小姐吧？”
    “你好。”
    于俐立刻站起来，与她握手。
    紧接着来到的，是盟游公司的两个投资人……对方一踏入会议室，饶是于俐，也不禁微露讶色。
    走进会议室的其中一个人，正是久别快一年的孙靖杰。
    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长起个子来毫不含糊，听说有夸张的半夜会感受到自己在长高而疼痛不已，但面对着长成一米七五以上的旧同学，于俐也不禁感叹一句人比人得死。
    他脸上的震惊绝不亚於她，她可以预想得到他很想现在就抓着她的衣领晃个清楚明白。
    但最後，到底是成年人了──他抿紧唇坐下，装作与她互不相识，而她的讶异也瞬间化作淡然微笑。
    整个面谈过程很愉快，对方的主要投资人是孙家大少，另一个是他的表哥陆志文。
    因为后者年纪较大，对於公司形象好，无论是官网还是百科上，都只显示了他的个人资料和照片，所以于俐才不知道对方会是熟人。
    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谈起事情来贼精，对游戏的预想也偏商业化。
    孙靖杰几乎全程板着张冷脸，但对於《机甲战神》的研究却很深，随囗就能把小说里的特色机甲说出来，然後阐述他们想以一种怎样的形式去表现……
    签好合约之后，先送走盟游的两位投资人，易光再三提醒于俐绝对不要忘记三江访谈之后，就送她到接待处道别。
    她乘电梯到地面，一踏出大厦门，果不其然，一身简约名牌的孙靖杰正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昂了昂下巴，满脸‘快主动跟我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但又非要摆足架子。
    于俐轻咳一声，斟酌用词。
    孙小朋友的目光越发严厉，她偏了偏头：“人生何处不相逢，whyoldareyou……”
    如果眼神能杀人，于俐相信自己已经被凌迟了一万遍，遗憾的是，以她脸皮厚度，无论他再怎么盯着看，都是以卵击石的□行为：“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啊，我也有很多事想问你，一个大好青年不去念书搞手游……去喝杯咖啡？”
    “好。”
    “那我先发个讯息告诉男朋友，别让到时候来了这里接我。”
    “你有男朋友了？”孙靖杰挑起眉睨向她：“早恋多不好。”
    “不要嫉妒我的魅力。”
    消息几乎刚发过去，宁璞就回复了……这孩子是掐着点儿等她电话呢？
    于俐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走吧，找个地儿吃甜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