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母，你的哥哥嫂子和他们的孩子，都逃离了地下大楼。
    “你难道不希望和他们团聚，打算死在这里？
    “灰土上，你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过，还有不少民俗没有接触过，‘旧世界’那么多有趣书籍，你也还没有看过……”
    蒋白棉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口气。
    她充耳不闻，蹲了下去，从商见曜的战术背包内拿出了那个蓝底黑面的小音箱。
    然后，她对着“沉睡”的商见曜笑道：
    “这种拯救全人类的时刻，你如果醒着，肯定会要求来一首歌当背景乐。
    “满足你，但这次要放我喜欢的。”
    蒋白棉随即打开小音箱，挑起想要播放的歌曲。
    这个时候，电磁环境还没有恢复正常。
    “司命”又一次望着商见曜道：
    “就算你能解决我们，毁掉‘新世界’，也不可能完全终结这场灾难。
    “那么多的觉醒者还活着，六院和八院人也还活着，他们肯定会慢慢摸索出变强的办法，摸索出再创一个‘新世界’的方案。
    “到时候，又是一次浩劫！
    “还不如我们活着，掌控这个世界，将灾难危害降到最低。”
    “黄金天平”等执岁也以类似的理由说服起商见曜、“碎镜”他们。
    他们都知道，核心研究区的电磁环境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而他们还需要三到五分钟来突破“庄生”等执岁利用权限和力量毫无保留施加的束缚。
    商见曜们笑了，庄重严肃地对执岁们道：
    “自有后来者！”
    ……
    漩涡状建筑内，核心研究区里。
    挑好歌曲，等着机会出现的蒋白棉耳畔又隐隐响起了“司命”的声音：
    “你要是继续，我现在就抽取你父母你亲人的意识！
    “大家玉石俱焚！”
    蒋白棉笑了笑道：
    “正好团聚。”
    她随即讥讽一笑：
    “您要是能办到，早就做了……”
    蒋白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那一个个仪表盘恢复了正常。
    她停止说话，无声叹了口气，向那枚核弹发出了引爆指令。
    很快，它就将爆炸。
    只要电磁环境能维持正常。
    蒋白棉坐到了商见曜身旁，按了下小音箱，闭上了眼睛。
    她的耳畔回荡起了一名名执岁的诅咒和恐吓。
    他们原本以为这场战斗的关键是执岁之间的力量对比，是他们彼此间的争斗，是各自能够压下的筹码。
    谁知道，神灵们还没有分出胜负，凡人却主宰了他们的生命。
    绝大部分商见曜笑了起来，笑得流出了眼泪。
    他在杜衡、李辉、林碎等人解脱的笑容里，对着执岁们喊道：
    “迎接真正的新世界吧！”
    执岁们愈发疯狂和气急败坏的诅咒和恐吓中，闭着眼睛的蒋白棉听到了那熟悉的音乐声：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
    “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她在心中跟着哼了起来，白光随之爆发，瞬间就占据满了这片空间。
    轰隆隆！
    巨大的蘑菇云在谷地内冉冉腾起，大地都为之剧烈晃动。
    第五十三章 余火
    红石集，湖心岛。
    棺材内形如干尸的阎虎身体扭动了起来。
    吴蒙抓住“新世界”秩序崩溃的机会，借助那尊菩提雕像的“宿命通”，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阎虎体内。
    此时，他正在剿灭对方残余的意识，逐步掌控住这具身体。
    然后他就要离开湖心岛，前往人类聚居的地方，抽取他们的意识，让身体得到初步的恢复。
    阎虎扭曲的脸庞上慢慢露出了笑容，那是属于吴蒙的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他表情僵硬了。
    一发精确制导的弹道导弹不知从何处飞来，正落向这边。
    而现在的吴蒙还处于刚夺舍目标还没有完全获得控制权的虚弱阶段。
    他的目光凝固了，弹道导弹准确落向了阎虎所在的神庙。
    轰隆！
    无形的屏障仅支撑了一秒就支离破碎，这片区域直接被夷为了平地。
    在灰土不同的地方，还有好几枚弹道导弹执行着类似的任务。
    这就是杜衡提前将“未来”丢回灰土的目的：
    让它侵入第八研究院那座军事基地，将毒疮们的最后希望泯灭，彻底消弭隐患。
    ……
    傍晚的昏暗里，一支由数不清车辆组成的队伍正慢慢向前跋涉，寻找着合适的扎营地。
    这是“盘古生物”其中一群幸存者。
    他们没有多少食物，也没有多少燃油和电池，就连武器也无法做到人手一把。
    但作为领导者的几名安全部中高层员工告诉大家，在不远的地方有公司建立的多个隐秘仓库，它们的存在本身是为了和其他势力做交易。
    到了那里，大家将获得各方面的补充，有足够的能力寻觅合适的地方重建新的、小型的“盘古生物”，也能商量着投奔还算友善的那些势力。
    总之，天无绝人之路。
    顾红和龙大勇坐在其中一辆车上，忍不住将脑袋探出窗外，回望了一眼。
    原本藏着地下大楼入口的那座山脉在愈发黯淡的天色里遥远得像在另外一个世界，而后方长龙般的车队亮起了一盏盏或偏黄或纯白的灯光。
    这就像是黑夜里的银河或者炽烈的火龙。
    它正慢慢前行着。
    ……
    数年后，傍晚的夜色下。
    某个中型聚居点的其中一个广场上，许多人正围着一个银黑色的高大机器人。
    格纳瓦穿着黑色制服，坐在一尊属于旧世界先贤的雕像下，对孩子们、年轻人们和其他有兴趣听一听的人讲着自己经历的故事：
    “……在他们的牺牲下，人类逃离了执岁的圈养，‘无心病’消失了。
    “或许有一天，‘无心病’还会卷土重来，但我相信那个时候又会有新的英雄前仆后继……”
    周围的人听得很是专注，在觉得这个故事异常精彩的同时，又被感动得眼泪汪汪。
    终于，格纳瓦讲完了，站了起来，挤出人群，来到广场边缘。
    一名穿着“救世军”黑色制服的人迎了上来，对格纳瓦道：
    “队长，我们该走了。”
    格纳瓦金属铸成的脸孔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只眼窝处的红光闪烁了两下。
    他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按住左胸，行了一礼：
    “为了全人类！”
    “为了全人类！”那名“救世军”成员回以同样的礼节。
    ……
    重建没几年的初春镇内。
    韩望获站在讲台上，拿着书本，对那一双双渴求知识的眼睛道：
    “接下来齐声朗诵这段课文。”
    衣物破旧但相当干净的孩子们用稚嫩的嗓音整齐读了起来：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全书完）
    完本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