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这才把目光分给他，然后讶异地点了点头：“优优见过黎王。”
    说完又提醒道：“优优已为人妇，黎王不必再称我为姑娘。”
    她神色除了一开始的惊讶以外并无其他，黎元晏这才有些失望起来。
    杨伽上前两步握住了优优的双手，入手果然又是冰凉。
    一般这个时候他应该回家给她捂着了，结果却出现这档子事。
    杨伽看向黎元晏，而后将情况与优优细说。
    优优听到将恒国所割州县全数交给陈国以换一个她时，不由轻轻挑眉。
    好大的手笔，难怪陈王会请她入宫。
    若是自己为天子，也说不准会心动，倒也不能完全怪陈王。
    只是，优优还是忍不住对着黎元晏疑惑道：“为何呢？我从未对你伸出援手，国宴相遇，不过萍水相逢罢了，你已然是黎国的王，不该有这样的软肋。”
    若是陈王要他拿整个黎国换她呢，他也给吗？
    一国之王，抛下子民跑来另一个国家拿着土地换一个美人。
    她在他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但凡陈王是个不那么讲道义的王，那么他此行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有性命之忧。
    黎元晏深深地望进她眼里，问道：“我们难道不是同一类人吗？你是我这五年来的最大的念想，支撑着我努力活着。”
    优优退后两步，缩进杨伽怀里，依靠着他，转头看他，回答道：“不，我们不一样，虽然很荣幸能帮到你，但是，请恕我无法承受这般……沉重的爱意。”
    作为一个人生活的念想，这种话，这种程度的爱，她一点也不想承担。
    她只要自己轻松自在地活着，且被温柔地爱着。
    黎元晏愣住了，他似乎无法消化掉优优拒绝的话，转而看向拥着她的杨伽，不由眯起了眼。
    以杀伐果断的姿态登上王位的他，一瞬间眼中杀意迸现，与他的外表呈现出一种巨大的反差。
    “为什么，是因为他吗？”他指向杨伽。
    杨伽并不惧他，冷眼对视。
    他是陈国的臣子，无需惧一个他国的王。
    更何况他怀里是他名正言顺的爱人。
    系统77看着这幕点评道：“没想到当初的小羊羔如今会长成大野狼欸，感觉还有点刺激，宿主你能摆平吗？”
    优优瞅了一眼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又瞅了一眼在上位沉默不语的陛下。
    看来这僵局只能靠她解开了，真是太麻烦了。
    一瞬间，原本还鲜活的美人眼中闪过一丝极浅极淡的冷漠，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
    “陛下，容我同黎王单独聊聊。”优优从杨伽怀里走出来，提议道。
    天子应允。
    而后她回身朝杨伽温柔地说道：“子沉先回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杨伽无条件信她，虽然仍提防着黎元晏，但这里到底是陈国，只要优优不愿意，他不能怎么样——
    就算陈王想，也不可能，除非他想被皇后和子民唾骂。
    这事必须得优优自愿，而优优，不会愿意。
    杨伽看着她发间戴着的新的绳结，不由会心一笑。
    *
    “叫我佳期。”黎元晏冷不丁开口。
    优优愣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他的字。
    黎元晏，字佳期。
    “佳期，”优优保持着柔和的笑意，问他，“为何如此执着呢？你好不容易才坐上如今的位置。”她想起那年衣衫单薄的少年郎，深觉不易，因而就更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做法。
    黎元晏的目光流连在她美得令日月失色的眉眼间，只觉她问题可笑，贴近她轻声问道：“优优姑娘不曾正视自己的美丽吗？”
    虽然殿上已经纠正了他的叫法，但他似乎有些……叛逆。
    “世界上能称为美好的东西很多，不止单单的一个人，黎王殿下都要去得到去拥有吗？”优优直视他，平静地问。
    “这世上有些花，只能生长在一处，挪移就会因水土不服而枯萎，黎王陛下，我说我们不同，不止是表面上的，比如你能拿起刀剑杀伐果断，我却连跳舞这样的爱好都无法去尝试，因为有人生来脆弱，非后天努力所能弥补。”她伸出手撑开他贴得过近的脸。
    冰凉的手贴上额头的一刹那，黎元晏才反应过来杨伽在殿上握住优优的手并非在炫耀什么，而是习惯了给优优捂手。
    “如果你硬要让我去黎国，我可能活不下去，你用几处州县不会只想换一具尸体吧？而如果我要你留在陈国，那么你将不再是黎王，可是不再是黎王的你，凭什么能再拥有更多的美好，你在陈国，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黎六皇子，未必比得过我夫君，所以，请您三思，请您正面现实。”
    她半句没提自己与杨伽的夫妻情，而是以极尽温柔的姿态极其冷静地晓之以理。
    ……
    优优一夜未归。
    杨伽独自暖着床，虽信爱人的心，却仍是一夜未眠。
    .
    作者有话说:
    咦？以为今天就能写到恶龙，结果黎元晏还挺能占剧情？不过也快了，左右就是这两天。
    第39章 再次拜访 [v]
    与黎元晏促膝长谈一夜，优优困倦不已，即使是进宫前有休息过，还是觉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从未试过通宵的她，身体在明显抗议。
    心跳速率逐渐加快，她捂了捂心口，轻轻蹙眉。
    见到她面露不适，在谈话中冥顽不灵的黎元晏这才着急了，开口安抚道：“我答应你离开，我暂时不会打扰你。”
    暂时？
    优优疑惑地看着他，并不能理解这个暂时的意思。
    黎元晏与庞宣易大有不同，虽然骨子里都有执着，但黎元晏的执着是因为自小缺爱和现今少年人的傲气，他这个年纪便成为了一国之王，且将黎国治理得不错，要他看杨伽便是如何都不服气，加上从小缺爱，他也不懂如何爱人，也不懂收敛，优优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无法让他后退一步。
    更何况优优对他的吸引力，甚至和优优身上魅力buff的关系都不大。
    黎元晏忍不住伸出手，绕过她鬓边的发，似是想触摸她的脸颊，但最终只是帮她把发丝挽至耳后。
    “你说的对，我若留在陈国，那便什么都不是，优优，等我，再等等我。”他兀自呢喃。
    优优不躲不闪，认真注视着黎元晏的脸上神情，见他面上并无任何松动，只好叹了一口气：“我不会爱你。”
    她不理解，得不到回应的爱不是应该很快就会消弭吗？
    为什么有人要这么折磨自己。
    黎元晏没有回复她这句话，只是目光缱绻贪恋在她眉眼处。
    他此刻的妥协也仅仅是他觉得客观条件确实不够，加上优优身体不适——他没有这么轻易放下。
    “我言尽于此。”优优困得很，也随他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他应该不会再来陈国打扰她和杨伽的生活了。
    至于他自己到底想去做什么，那就是他自己的人生了，与她无关。
    她也没有任何必要去等他。
    黎元晏目送优优出宫，见她上了马车，见马车在簇拥下行远。
    他闭上眼，眼前尽是她明晰而无可企及的面容，一颦一笑，扣人心弦。
    他望向北方，眼底风云诡谲。
    *
    黎国使臣是黎王本人和黎王用州县国土换优优的消息被封得很死，毕竟这两件事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更遑论这场荒唐的交易，并没有成功。
    只是黎国使臣却还是在皇城逗留了两天，似与陈王私谈甚久，没人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事后黎国使臣归国，陈王面上也与往常无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悦。
    甚至往后的三年里，黎国和陈国都没有任何往来迹象。
    *
    优优快步迈进院子里，墨绿色的裙子都在行走流动间透着一股子欢快娇俏的味道，足以体现穿衣人的心情愉悦。
    优优轻轻提起裙侧，想从背后的方向给杨伽一个惊喜。
    然后一眼撞入年轻学子们的视线中。
    藏蓝色的长衫织着祥云鹤衔桃的暗纹，缘边上有盘金绣的花卉，墨绿色的裙身却配着明艳的胭脂红系带，发髻松散但并不杂乱，无甚首饰点缀，可是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在场学子皆是一阵头晕目眩。
    早知老师的夫人是陈国唯一一位外姓公主，是当初百花宴的花神魁首，是冠绝天下的绝色佳人。
    但没有见过真人以前，谁也不能具体去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何为绝色佳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要概括如此令人心颤的美貌。
    见众人这姿态，杨伽也意识到背后是优优，遂转身，见到与往常略显不同的妻子，不由露出笑容，上前迎去。
    “子沉，今天嘉栎教了我新的妆容！”见他走过来，优优仰着小脸展示道。
    杨伽打量片刻，肯定道：“好看。”
    优优特别满足，因为这个妆容是容嘉栎口头指导的，过程还是她自己完成的，成就感可见一斑。
    “学……学生唐习松，见过夫人。”
    冗长的沉默后，终于有人缓过神来，行礼道。
    优优转头看了这些年轻学子们一眼，打量片刻，笑道：“这都是夫君的学生啊，看起来都是很年轻的孩子呢。”
    学子们至多不到弱冠之年的模样，对如今的优优而言，是很稚嫩了。
    在朝还是会需要发展人脉的，不过这个说法针对的是庞宣易那类，杨伽的话，就是在培养国之栋梁了——没办法，这是独属于优优的偏爱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