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穆瑶不仅没动，反而拉着他的手更上前一步了。
    陆昝明平时的话虽不多，但穆瑶依旧能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
    “你跟着李越上车？”他眉头压的有点紧，表情虽然平静，但语气里却有那么一丝急促。
    穆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坚定地摇摇头，“陆昝明，我很早就想问了，你跟商琮到底是什么关系？”
    轻风掠过她温润的唇边，埋藏在肚子里很久的疑问，在陆昝明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像吐着信子的蛇一样，缓缓地流淌出来。
    陆昝明晦暗的目光里包含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可那往深情却是从未变过。
    “你先上车，跟李越先走，今晚回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穆瑶还没问出她走了，留他一个人怎么办？
    李越也有些等不及，“穆小姐别担心，刚才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开了车过来，算算时间，应该也在前后脚的功夫。”
    头一次，穆瑶的心里七上八下。
    或许是因为商琮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或许是她怕心里的担心都变成真的。
    “你信我吗？”陆昝明突然问。
    “信。”继续是没有犹豫的脱口而出。
    陆昝明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回去等我，穆瑶。”
    再者穆瑶的宾利车离开时，她跟商琮的保时捷擦身而过，后者摇下车窗，目光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全然像是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穆瑶回眸，目光冷冷。
    **
    到了酒店之后，穆瑶先是打电话给何恽问他那边的情况。
    何恽那头倒是顺利，“公安那边已经报案了，在走程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拿许达山怎么样，另外你说的你怀疑的那几个关键的证人，我都让人盯着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摁住。”
    听那头这么顺利，穆瑶倒是很意外，这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何恽居然做了这么多事。
    “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有什么事情不要逞强，放走就放走了，老婆孩子家业都在国内，不怕他们一辈子不会国。”
    何恽笑笑，连忙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穆瑶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把电话给挂了。
    李越将她带到的是陆昝明下榻的酒店，她环顾四周，只看到一个单薄的行李箱。
    心里急躁的，也是坐立难安的，于是不得不再次拨通李越的电话。
    那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这么晚会打这通电话，于是安慰她，“穆小姐请放心，先生不会有事的，毕竟是在国内，商琮他不敢。”
    穆瑶觉得也是，商琮这么多年一直在国外，论根基，肯定比不上在国内的陆家——
    陆家，国内。
    穆瑶瞬间像是被醍醐灌顶一样，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似乎想通了。
    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关老夫人知道商琮回国了？”
    李越随即道，“知道，他的行踪逃不过老妇人的眼。”
    穆瑶手指慢慢地握紧电话，于是压着声音问了一句，“老妇人要商琮的行踪做什么？”
    这回还李越不说话了，那头似乎在犹豫挣扎。
    “穆小姐，这个您问先生最好不过。”
    穆瑶没有为难他，心里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
    于是道了句辛苦，就挂了电话。
    夜里的海风，吹得温度骤降，她没穿什么厚衣服，夜里前后这么一奔波，此时却产生了一阵薄薄的凉意。
    徒劳的等待缓解不了心中的焦虑，她难耐地在房间内踱步片刻，最后不得不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接着她进浴室打算泡个热水澡，顺便等陆昝明回来。
    黑夜似乎从未有过的漫长，穆瑶一开始还能勉强静下心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熏缭绕的水汽，无意识地将她整个人短暂地带进入梦里。
    直到被一声极其轻微的门把转动声响起，被惊醒，她才恍惚过来，朦胧中，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打算看一眼时间。
    伸出去的手没有摸到手机，却被握进一个干燥温暖的大掌，她下意识地抬头，烟雾朦胧的水气里，她看不清来人。
    “陆昝明？”
    来人没有答话，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解衣服的声音。
    她正要起身，胸口刚抬离水面，就被一双大掌，摁着胸口轻轻地压下，再度没入水里。
    紧接着靠近的是一具宽厚的胸膛，男人的有力的手臂撑着浴缸的边缘缓缓靠近，高大的身躯俯视而下，很快，她就听到有水流不断溢出的声音。
    直到男人的薄淡冷峻的面庞从萦绕的雾气里显露出来，她紧张的注视才渐渐松了口气。
    “你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45章
    当那双大手附上温玉般窄瘦的肩臂时, 穆瑶才意识到陆昝明的身体有多冷。
    汲取温暖变成一种本能后，很快她就被陆昝明彻底地拥进怀里，浴池里泛起不平的波澜, 起起伏伏，一下一下地从池边向外溢出。
    婚后，两人从始至终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冰块在相处着，彼此褪下防御这样相拥，成为彼此的唯一, 这让穆瑶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体验。
    从出生到现在, 好像只有母亲一个人这样抱过她。
    不过这一次跟之前并不一样，那时被抱着, 她有一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而现在, 她似乎在给别人力量。
    穆瑶轻轻地顺着陆昝明的后背，脊骨的轮廓，向下轻抚着，男人的皮肤并不粗糙，等到穆瑶一抚到底, 想要再次上来时，陆昝明在这时候开口了——
    “如果重新给你选择的机会, 我和商琮，你会选谁？”
    穆瑶没想到, 男人憋闷了一晚上, 最后问出来的居然是这句话。
    但细想，这确实也非常像陆昝明的作风, 好像只要一碰到跟商琮有关的事情, 他就会格外的在意。
    就算对着跟自己朝夕相处的何恽, 男人敲打过后，都没再有这么大的意见。
    或许是她犹豫的时间太过久了，陆昝明显然没什么耐心，温润的水中，他一把掐住穆瑶的腰，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往上一提，穆瑶被放坐到了浴池边上，半个身子露出了水面。
    灯光下，玉色的肌肤上挂着莹莹的水光，像是上好瓷器外面那一层冷冷的瓷光感。
    穆瑶眼神不明所以，垂下头看他。
    陆昝明的脸上挂着一些淡淡的水珠，他仰着头，那双玻璃色的眼睛里，包含复杂的深意。
    “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输过他。”
    他伸出的手指，慢慢向上，语气逐渐的变得不确定，他似乎陷入一种非常茫然的自证里，“唯独你——”
    “我不确定，是不是输了？”
    虽然陆昝明的表现，有些一反常态，甚至说出了往常绝不会说的话。
    穆瑶一时还没想好该露出什么表情，所以只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你没有输给他。”
    “陆昝明是个很厉害的人。”
    总之她说的认真，陆昝明也不知道信没信，没回答她。
    不过穆瑶说完后，陆昝明的眼神从刚才的迷茫，变得异常专注。
    她的视线里，眼前美色生动，入目爱意满满。
    所以当她低头吻上他时，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嘴唇轻轻碰上嘴唇，轻的让人还未深觉，便已经离开。
    穆瑶眼角携着笑意，男人还未睁眼，眼睫轻轻挨在一起，一动不动。
    穆瑶心里感叹，人类真是一个很神奇的物种。
    她第一次见到陆昝明时，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地虔诚地想要亲吻他。
    陆昝明睁开眼后，清冷的瞳仁，眸光熠熠，莹莹动动，穆瑶伸手覆盖上他的眼睛，一时觉得眼前人是一件人间珍品，一时又觉得这间珍品只属于自己。
    心中畅然，爱意不自觉地倾斜而下。
    “我喜欢你啊——”
    “陆昝明。”
    男人闻之毫无微动，仿佛石化成一具精美的雕像，他五官凌厉而又冰冷的线条，在这句话中慢慢的融化。
    相顾无言，当一时情/动的气氛褪去，刚才的那番突然的表白，就有了一点耳热。
    “你说句话。”穆瑶遮去面上淡淡的尴意，轻声催促。
    “说什么？”许是怕她坐在岸上太冷了，陆昝明伸手，将她重新抱入水池里。
    温暖的水流，毫无缝隙地包裹着全身，他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我说我喜欢你。”她哼了一声。
    陆昝明说：“可是我爱你，比你深。”
    她抬头，湿漉漉的头发和额头，故意刁难他，“怎么你爱的就比我深了？”
    “因为我爱的比你更久，等到的时间比你更长。”
    这下穆瑶无法反驳了，比深度跟长度，她确实比不过他，但是比热度——
    “我觉得还是我更爱你，你想，你爱了那么多年，深情易耗，热度也冷的七七八八，不像我，刚刚开始爱上你，正是热恋，最稀罕的时候。”
    男人失笑，似乎不太认同她这番无懈可击的逻辑，“对，你是新鲜的爱，我是沉砺的爱。”
    这话听着是一回事，不过总感觉她的爱情那么像愣头青一样，不靠谱。
    她苦思冥想，还想证实点什么，却见陆昝明眉头一紧，若有所思，“不过，纸上谈兵，口若悬河的爱太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