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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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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王小芙还没有打探到王月英的下落,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远西城百花楼老鸨红姨。
    红姨手里拿着王小芙的卖身契,将懵懂茫然的王小芙强行带进了百花楼。
    被抓进青楼后,王小芙如坠地狱,数度寻死都被看守的人及时发现,惹来无数折磨的毒打,王小芙依旧不肯屈脸,最后,红姨拿出了王月英常戴的一只簪子作威胁和引诱,逼的王小芙不敢再寻死,也不敢不从。
    三年匆匆过,王小芙在青楼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却无论她如何哀求,红姨始终不肯告诉她,她娘身在何处?
    她惭惭绝望,直到一年前,百花楼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包了她的牌。
    那名客人是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富家公子,长相清俊胜过女子,不知道姓名,只有一个雅号,桃花公子。
    桃花公子在百花楼住了约莫七日,一直都是她作陪,却只是让她陪着喝酒聊天。
    后来,那位公子知道了她的遭遇甚是惊讶和兴味,王小芙察颜观色抓住机会哀求桃花公子帮她寻找娘。
    也许是好奇心,桃花公子很痛快的答应了王小芙的请求,当天夜里就离开了,直到一个月后,他才出现在百花楼。
    王小芙一直有种直觉,桃花公子一定可以帮她寻找到娘的下落,只是满怀期待下,残酷的直相无疑是晴天霹雳般令她无法承受。
    桃花公子告诉她,她娘当初离开远西城是去了青丘刺杀知府顾念山,行动未果后,不甘落于顾念山之手,自尽而亡。
    至于伪造卖身契将她卖入青楼且指使红姨折磨她的人则是知府夫人海氏银珠暗中命人做的。
    也直到那时,王小芙才知道王家与顾念山的恩怨情仇。
    事情的真相对王小芙来说,无疑是残忍的,她不想相信,可是却又不得不相信。
    万念俱灰之下,王小芙想到了死,却又被心里的仇恨之火燃烧着让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王小芙振作精神,强忍悲痛,暗中却想方设法打探当年的事和父母的死。
    再后来,桃花公子在离开前告诉她:顾家显赫,有顾家这庞大的靠山,顾念山夫妇有恃无恐,就算她想报仇,仅凭她一己之力是不可能报仇雪恨的、还告诉她,新帝当政后,令人重修律法,如若她能去往京城告御状,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就算不能将顾念山夫妇绳之以法,却也能让自己的冤情让世人知道,为双亲喊冤。
    最后他留下一句话,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愿意接她的状纸,那么,他会为她提供证据,甚至为她上堂作证。
    从那以后,王小芙就再也没有见过桃花公子,正当她下定决心要想办法逃出去上京告御状时,却发现身患重病。
    王小芙的病,在青楼那种地方并不希奇,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脏病,还有可能会传染。
    红姨命人将王小芙关在柴房。
    王小芙并不在乎自己活不了多久的事,却在乎身上的仇恨和父母的冤屈,在红姨将她偏僻的柴房任由她自生自灭时,她装作不知道真相依旧怀有期盼的那样哀求着红姨,求她告诉她,她娘的下落。
    也许是见她活不了多久却还心心念念自己的娘一片孝心的份上,红姨终于还是发了一丝怜悯告诉了她,虽然所言隐讳,方下之意却与桃花公子所打听的附合。
    她娘早就死了,而她有此噩梦般的人生,也是因为她碍了贵人的眼。
    王小芙死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怕死,可是在死之前,她发誓,身上的血海深仇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青楼那人间地狱,怕死的怕横的,横的怕不怕死的,不怕死的却怕生不如死的,王小芙的病让所有人都退避三舍,就连看守她的人都不敢离的她太近,生怕被她传染。
    王小芙寻到机会从青楼里逃了出去,好不容易混出城,她不知道逃了多久,只知道她还是被红姨派出的人追上了,那些人惧于她身上的脏病,不敢抓她,就用绳子将她捆绑,远远的拉着。
    而在回城的路上,趁着夜色和那些人看守松懈时,她再一次逃跑,专往深山郊林里跑,虽然摆脱了紧追不舍的人,却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跌进了猎人的陷阱。
    再后来,她被第五颢所救,同情她遭遇的第五颢助她上京……
    廖青云合上手里的状书,看向王小芙的目光清明慑人。
    “王姑娘的状书十分详细,本官已知来龙去脉,心中也自有分寸,王姑娘和第五公子既然找上本官,本官也接下状书,自然会慎重以待查明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
    “民女叩谢大人。”王小芙深伏于地。
    第五颢淡淡回以一礼:“在下相信廖大人的公正严明,一定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廖青云顿了顿,点头,又道:“如果三位不介意,就随青云回廖府暂住,王姑娘的病情,也不能再拖延了。”
    章大人听闻廖青云要将三人带走,眼睛闪了闪,却保持缄默。
    “民女……谢大人。”王小芙惊讶之外,还是诚意的叩谢,在迈进顺天府衙之门就听恩公说过,所以廖大人让她们住进廖府时她并不意外。
    只是……自己的病能治这一点,对她来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喜悦,反倒是对报仇雪恨有些期望。
    第五颢略欠身,感激的回道:“那第五颢就却之不恭了,有劳廖大人。”
    ……
    顺天府衙大门口,章大人看着随廖青云一起离开的三人,面色沉凝了下来:“备轿。”
    “是,大人。”身后的捕快领命,只是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等等……”章大人眉心都皱起了褶子。
    “大人?”捕快不明的停步回头。
    章大人低头沉吟了片刻后,淡淡道:“不用备轿了,你退下。”
    捕快莫名的看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的大人,却也聪明的什么话都没说,领命后退了下去。
    章大人抬头,望着顶上圆月,怔怔看了半晌后,叹息了一声,这件事既然廖大人接手了,他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他也想卖顾凌一个人情,但就怕得不偿失,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早朝之后,廖大人一定会上禀陛下,左右这件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来。
    ……
    圆月中天,已是子时过,廖青云却还执着状书坐在书桌前皱眉。
    这份陈情书详细的让他眼前挑不出半点违和,细腻的文字不需要他去想像,透过这些字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一幕幕情景。
    不得不说,这份状书,第五颢的确下了功夫的,坦诚,真挚,客观的叙述了一个故事,并没有个人情绪在里面,所以,里面值得推敲和质疑的地方也同样不需要去想,也同样明摆在上面。
    先暂时不论二十年前的纠葛,这段旧恩怨不过是提供了前题依据,这件案子,真正的关键在三年前王和顺再回远西城开始。
    其实事情并不算太过复杂,不是他偏私,而是在他看来,这份状书里讲述的事情的确是存在明显的]问题。
    王和顺被诬陷入狱,究竟是不是顾念山做的?
    如果是,引发下面的事,倒也说的通,如果不是,那么王小芙之母王月英前往青丘报仇刺杀顾念山恐怕是主观意识引导,她刺杀未果后自尽这一事又是另外说法。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了,也就罢了,最为说不通的是王小芙的遭遇。
    而这,也是此案中最大的疑点和重点。
    在廖青云看来,将一个不谙世事天真纯朴的姑娘贬良为娼堕入青楼,这背后是得有多大的怨恨?
    而按状书上叙述的,这背后主使之人,是顾念山之妻海明珠。
    如果是海明珠,那么,海明珠和王月英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置无辜的王小芙生不如死?
    如果不是,王小芙的遭遇又是谁主导的?按理而言,王家已败落,又事隔十六年,谁能和一个生在乡野养在乡野的小姑娘有深仇大恨?
    还有,那帮助王小芙查明真相的桃花公子、主导王小芙悲惨命运的百花楼老鸨红姨所作所言以及偶然意外救下王小芙的第五颢也都疑点重重。
    尤其是那桃花公子和第五颢!
    廖青云盯着状书,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凝神,可惜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太快,他来不及捕捉到线索。
    廖青云闭眼,揉了揉眉心,沉静片刻后,他再睁开,将状书合上。
    然后打开空白册纸,凝神之后,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奏章。
    无论这案子背后有什么隐情和推手,还是确有其事,都事关重大,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025我们谈谈
    翌日早朝过后,如章大人所料的那样,廖青云果真是在退朝之后单独去见了元无忧。
    御书房。
    元无忧接过小高子转呈上的奏章和一本帐册模样的折子,轻轻挑眉,伸手拿起了廖青云呈上的奏章,她也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廖青云要私下呈奏章,而不是在刚才早朝之上呈上。
    元无忧目光移向手中的奏折,在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后,她微微蹙眉,抬眸看了一眼廖青云,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了几秒后,伸手拿起了小高子手中的另外一本册子。
    廖青云低垂着眼,神态间保持着为臣子的恭谨。
    册子一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笔端正清隽的好字,很陌生,不是朝中任何一位臣子的字迹,元无忧的目光直接掠过内容,看向了最后落笔处,眼睛微闪,语意不明的出声:“第五颢?定阳第五家的那位第五颢?”
    “回陛下,正是定阳第五氏家主第五颢。”廖青云回答道。
    元无忧眼底浮现一缕兴味的光芒,她反倒不急着看册子内容了,将册子合上搁置在御案桌上,优雅起身走到大殿里的帝王榻上坐了下来,随手挥了挥:“坐。”
    对于陛下除早朝之后的昭见或宣见时的平易近人的赐座行为,不只是廖青云,其余有些经历的人都已经不惊讶了,虽然有些老臣不适应,但转念一想,陛下毕竟是女人,女人和男人有差别也是正常的事情。
    “谢陛下。”廖青云在一旁正襟端坐了下来。
    廖青云的拘谨和严肃,元无忧自然也看在眼里,对此,她只能是在心里无声叹息了一声,每个人都有独特且完整的性格。
    廖青云的性格其实一点儿都不若他表面给人的那样,纵使他成天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行为举止也严肃的近乎于漠然,但真正的廖青云其实是个对自己工作热情,善良正直的人。
    遇上她认识她甚至后来的帮助她,恐怕是这个严谨男子唯一的阴暗。
    “青云。”
    “陛下。”廖青云低敛的眸子在元无忧出声唤他后,抬了起来,正视着她。
    元无忧心里无声叹息了一声,神色却丝毫不显:“你一直没有对孤说过心里话,孤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谈谈,今天你正好来了,那我们谈谈吧。”
    廖青云因为惊讶而有几秒种的怔忡。
    元无忧注视着他,语气有些许斟酌,却并没有迂回,而是直道:“关于你与陶家七小姐的婚事,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廖青云没料到她会主动和他聊到这个话题,他有些恍惚。
    “你与陶家的婚事是先帝所赐,按理而言,就算是孤也不便无缘无故的废除取消它。”
    “臣知道。”廖青云黯然的低头,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为这件事来找她。
    他也知道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会成全他!可是,越是这样,他越不能开口,他不想让她为难,更不想让她有机会被世人垢病。
    元无忧似是没看到他低下的眸子里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微微一笑,淡道:“不过,孤离经叛道也不是第一次了。”
    陛下是什么意思?廖青云努力克制才让自己不抬眼看她,怕自己没有控制好而让眼睛泄露了他的期盼。
    元无忧眼角余光瞥向小花子。
    小花子会意的上前,拿出元无忧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前一步,恭敬的对廖青云道:“廖大人。”
    廖青云本能抬起眼脸,看到小花子手里的东西,眼底微惊,倏地起身要行礼时,却被元无忧抢先一步制止了。
    “不必见礼。”
    廖青云微弯的腰僵滞在了那里,眼底也闪过为难,最后还是听从了她的话,没有跪拜下去,站在那里等候宣旨。
    小花子有些想笑,但是却不敢真的笑,抿了抿嘴,将圣旨恭敬的递呈了过去:“陛下有谕,无需宣旨,廖大人还是自己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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