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无人区并不贴切。
    这里保留着原住民迁走前留下的城镇，只是空置多年，都荒废了。
    如今0520上除了极影和飞龙，剩下只有星盗团和一些需要治疗的幽灵，人数还远远够不上一个普通城市，满打满算也只用了不到1%的土地。
    看着迟尧把悬浮车降落在风景秀丽的山脚，景晞解开安全扣从副驾驶下来。
    “这里环境不错。”
    见悬浮车自动充电的指示灯亮起，迟尧背上背包，示意景晞跟上。
    “如果人数再增加，可以考虑开发这一片。”
    山上空气清新，有一条往山上走的石阶，已经爬满了青藤。
    景晞放慢脚步，瞭望不远处的小镇。
    “学校和医院的审批已经通过了，最慢下个月评估组会过来，孩子们可以一边上课一边治疗。”
    迟尧随手摘了一根蒲公英在手里把玩。
    “老师医生从哪里招？”
    0520情况特殊，虽说迟尧从来没有说过，但在他看来，0520算是半个监狱。
    哪怕得到户籍，他们这些异类依然存在不可预知的危险，还不能够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景晞：“招募通知已经发出去了。”
    迟尧笑笑：“谁愿意大老远跑到这种乡下地方工作？”
    景晞偏头看看他：“0520资源丰富，季节分明，是很宜居的星球。”
    迟尧对上他的视线：“可惜居民都不太正常。”
    “现在报名人数已经突破两万了，其中包括五百多位在帝都星任职的领域专家。”
    见迟尧难以置信的表情，景晞把通知和报名后台打开给他看。
    普通的招募通知，待遇在迟尧看来也没有特别好。
    “一般招募都有这么多人？”
    景晞摇头：“这次是例外，前两天有几个爷爷的学生来我家，他们都已经在军校任职多年，说要来这里做志愿者，为改变星盗出分力。”
    迟尧不以为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哪懂人间疾苦？恐怕过不了俩月就闹着要走了。”
    “我觉得他们不是一时兴起。”
    景晞不赞同道，“而且这里的条件没你说得这么差，等过几年我想退到二线，来这里陪你。”
    “你？算了吧。”
    迟尧笑出声，“到时候裴振岳那老头指不定天天跑过来骂我。”
    景晞：“现在局势和以前不同，军部大清洗后统帅手里的权力更加稳固，还有林统领辅助，薄少将也回来了，论资排辈也轮不到我。”
    迟尧摸摸下巴，认真想了想。
    “这么一说，倒确实可以把老头子拖出去挡着。”
    “哈啾！”
    统帅办公室内，薄靳揉揉鼻子，抬头就看到裴振岳一脸见鬼的表情。
    他不解问：“怎么了？”
    裴振岳：“原来你也会打喷嚏。”
    薄靳：“……”
    “什么时候开始治疗？”裴振岳问。
    薄靳坐在办公桌对面：“我正要跟您提这事。”
    当年的辐射虽然没有对玄武众人造成致命伤，但至今都需要定期接受检查。
    如今已经收网，玄武的人不必四散各地收集情报，后续的相关工作也已经和暗部交接结束，是时候该放假了。
    “景晞前脚刚跟我申请了半个月假期，你又来了，商量好的？”裴振岳玩笑道。
    薄靳失笑：“我脱离正常人太久，再不治疗怕回不去。”
    “治疗可以，但我只给你批半年假期。”
    说到这里，裴振岳补充了一句，“顺便就近开导开导你儿子，老林一天天着急上火，整天过来找我，烦得很。”
    薄靳：“……”
    怕是到时候谁开导谁还不一定。
    午后，迟尧和景晞已经爬过了两个山头。
    石头台阶早就没了，但在有些地方能看出人工修过的痕迹。
    景晞回到溪边，把手里的木柴扔到地上，四处寻找迟尧。
    这一片野兽不多，出现的也多为一二级的低级变异种，溪水清澈没有毒素，两旁还有一些果树。
    根据品种来看，这里以前可能是个人工果林。
    扑通一阵水声。
    景晞绕过一块巨石，见迟尧卷着裤腿站在溪水里，手里拿着细竹竿在叉鱼。
    “怎么不用枪？”景晞问。
    迟尧晃晃手里的战利品，偏头看着他笑：“好玩啊，你要不要试试？”
    被他的笑晃花了眼，景晞卷起袖子走过去。
    “要。”
    迟尧走到岸边，将竹竿反向插在石头堆里。
    刚捡起新的竹竿，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双白皙的脚，简直白得发光。
    除了从海底斗兽场回来那次，在外面，他很少见到景晞穿着不严谨的样子。
    一身运动装，卷着裤腿和袖口的景晞更容易让人亲近。
    景晞也捡了一根竹竿，用军刀把一端削尖。
    见迟尧看着他，他不解地问：“不是这么削？”
    刚问完就猝不及防地被亲了。
    热气喷在脸上，耳边听到迟尧低沉的笑声，景晞心跳乱了。
    这一年里他们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虽说经常能见面，却有说不完的公事，很少能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吃素这么久，突然闻到肉味，怎能不让人心动？
    景晞微微偏头，正要回吻，可迟尧却满足地退开了。
    迟尧示意他跟过来：“叉鱼可是技术活，你要先把鱼撩过来，等它对你没了防备再——”
    景晞紧了紧手里的竹叉子，面无表情地下到水里，视线在水面掠过，对准目标出手如电。
    等抬手时，竹叉子上多了一跳活蹦乱跳，已经被扎穿的黑鱼。
    他看着迟尧，声音凉飕飕的：“为什么要撩，直接叉不好吗？”
    顶着他的眼神，迟尧看看那条鱼，突然觉得心口凉凉的。
    “……”
    这小子生什么气？
    十分钟后，溪边插了十几条竹竿。
    迟尧看看提着竹竿上岸的景晞，走路带着股狠劲，莫名觉得对方想叉的可能不是鱼，是他。
    见景晞拿上所有的竹竿往回走，迟尧赤脚过去拉住他的手腕。
    “怎么不高兴了？”
    景晞：“我没不高兴。”
    迟尧接过他右手的竹竿，顺势牵住他的手，笑道：“觉得叉鱼很无聊？”
    湿漉漉的手冰冰凉凉的，可手心却是暖的。
    景晞指尖一跳，收拢，心里的那点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
    “不无聊。”
    迟尧边走边道：“以前在810，我每天要去林子里做任务，吃得最多的就是鱼，因为不用拔毛，熟得也快。”
    听他提起以前的事，景晞眼神一闪。
    “那里变异等级高，鱼能吃？”
    迟尧：“别人能不能吃不知道，反正我能吃。”
    景晞：“……”
    忘了这茬。
    为了不搞砸这顿午餐，景晞生了火后自觉地坐到旁边，看着迟尧倒腾，听他说以前的事。
    迟尧给烤得半熟的鱼撒上香辛料，自嘲道：“在基地那么多年，学了很多没用的技能。”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那些经历和获得的技能都是构成你的重要部分。”
    景晞视线落在冒烟的鱼上，随口道，“至于你缺失的，我会用余生去弥补。”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迟尧心口狠狠悸动了一下。
    景晞在心里数着时间，见迟尧半天没动，开口提示：“是不是该翻面了？”
    可迟尧却顾不上那些。
    他牵住景晞的手，神色专注：“晞晞，我们结婚吧。”
    景晞一怔，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