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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不慈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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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儿眼睛转了转,重新笑起来,“那还是晚些露出身契好,娘子明早想吃什么,婢子去膳房知会。”
    她哪是想去跑腿,分明是还想借机出去气人。
    尹明毓一笑,纵容道:“胡辣汤吧,配煎饼。”
    “好嘞。”银儿脆生生地应下,转身轻快地出去。
    金儿笑着目送她出去,而后埋头整理书箱,将尹明毓的书册摆放到书架上。
    傍晚谢钦回府,先去正院看谢老夫人,听了些话,一刻钟后才离开正院,来到东院。
    谢钦神色如常地走进书房,没有提胭脂等事,而是注意到书架上新添的书册,闲问道:“这是你的藏书?”
    尹明毓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道:“是,瞧着书架空着,便让金儿拿出来了。”
    谢钦站在书架边看上头的书册,瞧见一本诗集,封面画着一枝桃花,诗集名的笔迹是与桃花极不相称,潦草洒脱。
    很像是尹明毓的性子写出来的。
    “你的诗集吗?”
    “嗯。”尹明毓也不怕献丑,装作看书,随意地说,“郎君可以随便看。”
    谢钦这才伸手取下诗集,从侧面发现有一页夹着一张纸,便直接从那一页展开来。
    然而他还没细看诗,只一瞧见纸上画的东西,便“啪”地合上,声音有些大,完全不像是他惯常慢条斯理、有礼有度的姿态。
    尹明毓一脸无辜地看过去,问:“郎君,怎么了?”
    谢钦绷着脸,微微皱眉,冷声轻斥道:“怎能放这种画在书房?”
    “什么画?”尹明毓放下书,走过去从他手里拿书。
    谢钦握了一下,方才松手,别开眼。
    尹明毓打开诗集,作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避火图啊,许是金儿忘记收起来了,这粗心的丫头。”
    “不过……”尹明毓好奇地打量着谢钦,“避火辟邪而已,按理不是该悬挂起来吗?郎君不放书房,要放在何处?”
    谢钦喉结微动,皱眉道:“你庄重些。”
    还真是个古板的?
    尹明毓把书放回到书架上,庄重道:“是。”
    谢钦看她没有收起那画,眉头更皱,“不合礼仪。”
    尹明毓不理会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冲着外头问道:“金儿,晚膳可备好了?”
    金儿推开门,应道:“娘子,已备好。”
    尹明毓踏出门,还吩咐她:“请郎君去用膳。”
    金儿便又恭敬请谢钦用膳。
    谢钦扫过变化极大的书房,短短一月多,尹明毓便添进许多极具她特质的物件儿,尽皆按照她的喜好而置。
    也不知是霸道而不自知,还是知而故我。
    谢钦又瞥一眼那诗集,随后迅速移开,轻咳一声,正容,抬步走出书房。
    膳后,谢钦未动,似乎打算留宿。
    尹明毓装作不明,掩唇打了个哈欠,道:“郎君,我今日奔波,累极,便不陪您了。”
    谢钦霎时凛若冰霜,浑身冷气似有实质。
    尹明毓没眼色地出声:“郎君?”
    谢钦自然不会下作到强迫女子,可瞧尹明毓的作态,又生出些被耍弄的气闷来,倏地起身,话都没有留下一句,便大步离去。
    尹明毓看着他的背影,摩挲下巴,自言自语:“没误会我的暗示吧?”
    像她这般贤惠的妻子可不多,还顾及着郎君的自尊心。
    第22章
    有权有钱好办事。
    翌日午后,房契便到了尹明毓手中。
    四张薄薄的纸,薄到手上力气稍大些便能扯碎,但放在手心里却觉得分量极重,不过快乐的重量本就该这么重。
    尹明毓举着地契轮番看,看了一遍还不够,又挨个看,若是眼神能当笔使,地契上都要被她看出花儿来了。
    金儿银儿也都替她高兴,笑容比昨日还收不住。
    东院里的婢女们瞧见她们两个这般,本就性子平和的倒罢了,其他心眼儿小的,有怨没怨都在心底暗暗酸一句:得意忘形。
    可惜没几个是真清高的,大多数见到金儿银儿,甚至尹明毓那几个没有存在感、做着闲散活计的陪嫁婢女们,也都开始讨好,寻常说话都要好声好气地称一声“姐姐”。
    而原先大娘子在世时被排挤出东院的青玉和红绸,对继夫人表忠心后也重新成为东院的红人。
    角院还能够出点事儿便合上门,降低存在感,夕岚和石榴在东院的位置却尴尬起来。
    东院里全都在观望,东院的势力是否会重新洗牌,权力将会倾向谁的手中,究竟是继夫人的两个贴身婢女、还是青玉、红绸,或者仍旧在夕岚手中……
    只要尹明毓一句话,便会有结果。
    夕岚照旧兢兢业业地做事,石榴则是萎靡又担忧。
    “胭脂就这么被赶走了,咱们日后在东院可如何自处?”
    “胭脂会被赶出去,是她犯错,跟咱们有何关系?你老实做事,不出岔子便是,况且……”夕岚平静道,“主子若真想处置你我,又岂是你我能够违抗的?”
    石榴咬住嘴唇,落寞地点头。
    夕岚转头,眼神才闪过一丝黯然。
    再是如何脑筋清楚,可若是真的跌入谷底,被赶至边缘,这样的落差,谁又愿意瞧见呢?
    但尹明毓就像不知道东院里这些弯弯绕绕似的,兀自快乐。
    她教金儿仔细收好地契,过一会儿又教她拿出来,后来总忍不住惦记,干脆全都摊平整齐地摆在书案上,一抬头瞧见,嘴角便会上扬。
    好心情一直延续。
    谢钦的教养,他是男子该心胸宽广,不应太过与女子计较,是以即便昨日带着气闷离开,今日晚膳还是来到东院用。
    未到晚膳的时辰,他进书房看书,正好看见未收起的房契以及浑身散发着喜气的尹明毓。
    “郎君,今日请你吃席。”尹明毓爽朗道。
    她的神情太明媚,谢钦神色微缓,看向那房契,不甚理解,“只是几张房契罢了……”
    尹明毓不受影响,神色如常,“郎君安耐毁誉,八风不动的境界,自然不是我这般的俗人能够领会的。”
    谢钦眉头一蹙,出言道:“我并无贬低之意。”
    “我自然知道郎君的为人,不会误会郎君。”尹明毓笑得光风霁月,“若人人拥有珍宝,见过世面,识得世间大道理,兴许皆可波澜不惊,但我是不要的。”
    尹明毓拿起房契,眉眼弯弯,财迷地打量,“我就爱当俗人,俗人的快乐郎君想象不到。”
    谢钦看向那房契,随即视线落在她眉眼上,若有所思。
    晚间无事发生,隔日,前院忽然来了一个小厮,捧着一盒东西。
    尹明毓不解,教金儿去问,过了会儿,金儿抱着木盒回来,惊喜道:“娘子,小厮说这是郎君给你的。”
    “给我的?”尹明毓接过来,打开,就见木盒里放着一块指长的银鱼。
    她一脸莫名,傍晚谢钦过来,便拿起胖胖的银鱼问他是何意。
    谢钦语气轻描淡写,“于我只是寻常之物,轻易可得,我送予你,既不费力,你亦可得欢喜,何须用意。”
    他说得太容易、太淡然,所以本来可以有些温情的送礼之事,也变得像是公事公办。
    尹明毓神情复杂。
    佩服之中有一些无语,无语之中又有那么一丝丝酸,谁又不想拥有这种阔绰的从容呢?
    不过……尹明毓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已经有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她继续悄悄腹诽:谢钦这般,定然极难满足,肯定不容易快乐……
    而谢钦的行为并没有一次便止住,他还举一反三。
    一连几日,他皆让小厮定时送东西到西院,基本都是银制品,银叶子,银花生,甚至干脆一把碎银子……
    尹明毓:“……”
    虽说每日都有天降之财到手,是很让人高兴,但她完全不介意被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
    如果没有……好吧,也没那么在意。
    这一日,谢夫人特意派人叫尹明毓到西院,为的是秋猎的一应事宜。
    尹明毓一到西院,谢夫人便多打量了她几眼,笑道:“看来你今日心情颇好。”
    神情能控制,气息和眼里的光遮掩不了。
    快乐藏不住。
    索性尹明毓本来也没打算一直套在一个壳子里,她的目的始终是过得舒服,摸清楚谢家,早晚要慢慢刷新谢家人对她的认知,让他们习惯她的性子,更包容一些。
    于是尹明毓便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不是拿到房契了吗?我是个没见识的,高兴好几日了……”
    谢夫人好笑,尹明毓也跟着傻笑。
    谢夫人摇头,回归正题,先问她对秋猎出行可有想法。
    尹明毓没有秋猎的出行经验,从前尹家参与进去时,皆是嫡姐出面,待到嫡姐去了,嫡母韩氏没心情,长嫂陆氏有孕,便有两年时间,尹家女眷没去秋猎。
    但她的人生经验教给了她许多别的道理。
    比如教导者似乎都喜欢抛出问题,教人回答,再指出问题中的纰漏,以此来加深被教导之人的了解。
    头头是道和一无所知都不是此时最适合最省力的答案,所以尹明毓心念一转,偏题了。
    “我听说龙榆山猎场风景极美,若是要踏秋,该是要多准备些适宜的衣食用具,母亲,咱们谢家可有庄子在附近?庄子上产什么?”
    谢夫人耐着性子道:“谢家在山下有庄子,届时咱们一家皆住在里头,大郎许是要伴圣驾左右……算了,这两日我安排时,你在一旁学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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