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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辅庭前雪 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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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京的雪下得厚。
    庭前梅花艳丽,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
    天寒。
    楼府里。
    云石呜呜咽咽,端着药酒侍在一旁。
    “少爷……”
    楼延钧只在拔掉肩头箭头的一瞬蹙了下眉心,面上依旧清冷无波。
    “莫要声张。”
    楼延钧唇白了些,将拔出的箭头扔进热水里。
    哐一声入水声,血迹染红了一盆水。
    云石快要吓哭了。
    因为少爷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朝堂手段狠迅,才会被急眼的人,下了死手。这已经是遭到的第六次暗杀了。
    云石一口气堵在喉咙,想劝又不知如何劝。“少爷……”
    “快结束了。”楼延钧眼色漆黑无波,“ 狗急跳墙,他们着急了没门路,才会出此之策。”
    云石看少爷简单上了药酒和纱布,又要去书房。急切道:“少爷您休息会吧,你都多久没合眼了。”
    楼延钧:“莫让祖母和其他人知道,下去吧。”
    云石抹了把泪,跺了下脚。
    知道这府中已是无人能劝住少爷了。心生悲凉又退下了。
    书房内。
    蓝宴光近日的回信已是越来越短。
    楼延钧并不在意,他暗中派去的人,已经找到了人。
    而蓝宴光大概率也找到了,只是未告知他,在敷衍自己而已。
    听见了敲门声。
    楼延钧撩起眼皮。
    安映禾得了允许进来,后头丫鬟端着热汤。
    丫鬟放下热汤后便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安映禾:“大人,为何让映禾回宫?”
    楼延钧:“太后病危,让公主回去侍疾,世人只会见到孝心。”
    安映禾微蹙了眉尖,楼延钧面色沉静。
    无人能动摇其决定的事。
    安映禾才知道,这人一张似喜怒全无的面下,是多令人怖惧的疯狂。
    越平静的湖水面,底下万物争生得越激烈。
    安映禾张了张唇,化作一声轻叹,最后颔首:“多谢大人。”
    安映禾走到一半,回头,“大人可知,长京百姓如今是如何看待大人的?——不近人情,铁腕冷血。”
    蔡府被抄家,蔡卓入牢狱,牵连下马者无数。
    大刀阔斧之策,虽然急速迅,但不比徐徐缓进,百姓朝官不理解之处,招致骂名的全是楼相一人。
    楼延钧未做回应。
    安映禾:“大人,您悔吗?”
    楼延钧抬眼,冷冷:“为何悔?”
    安映禾没应话。
    公主出去后。
    楼延钧依旧望着窗外。
    外头雪下得急猛,刮了几片在案台,带着那仅有的些许冷意,消融殆尽。
    “……悔。”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时间大法(两三年后应该)
    第53章
    天禄六年, 夏。
    苏水镇。
    凉风吹得人醉意。
    河面船夫倒着竹竿,河边岸口,停着吆喝鲜鱼, 果蔬的小贩。
    汪氏药铺。
    阿福勤恳地称药材, 取草药, 愉快地忙忙碌碌。
    汪娘打着算盘,时不时和顾客笑说几句。
    挎着篮子的大娘进来,腆笑着脸:
    “汪娘,让你们家小盈再给我拿一盒胭脂吧?上次的还挺好用的。”
    “啧。”汪娘停下了手中的算盘, “讨胭脂的是你,骂街的也是你。敢情我们小盈好坏便宜都让你给占透了?”
    大娘尴尬:“这不上次是误会嘛?俺当时哪里知道, 俺后来可有替咱小盈说好话,小盈绝不是这种人。”
    汪娘散漫拨着算盘:“你同我说没用, 生意归生意, 要买胭脂就到胭脂铺去。当然, 翠秀卖不卖你,那得另外说了。”
    大娘脸讪讪,但也说不出口, 就是因为隔壁翠秀的不招待,她才硬着头皮来找汪娘说情。
    汪娘:“你同小盈而好好道歉,说不定翠秀听见去了, 能卖你一个。”
    “是是。”大娘腆着脸笑,心里却啐了一口。
    大娘出去,十一岁的汪大舜蹦跶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白嫩嫩, 生得水灵可爱。
    连要出去的大娘都回了头来, 感慨着, 这小盈的崽生得可真好。
    汪娘立马出来,“安安回来啦?”
    汪娘从没出息的儿子手里接过了小崽子。
    小团子拍着手喊人,“姨姨。”
    “哎,真乖。小舅舅有没有欺负你呀。”
    汪大舜扁嘴。“我才不会欺负他呢。”说着,将拖油瓶甩掉后,蹦着就到后屋去。
    “阿姐!阿姐!我今天在学堂被夫子表扬了!”
    “傻蛋。”汪娘摇头。“我们安安可不能和小舅舅学,我们安安的脑袋可是个宝,要好好读书,不能天天像你小舅子不是去掏鸟蛋,就是去玩石头的……”
    小崽子乌黑似葡萄的大眼,正滴溜溜望着汪大舜刚跑走的方向。
    汪娘一看也知道小孩想娘亲了。
    真乖呀。
    汪娘被这一眼看得心软软。
    也不知道像谁,小崽子不仅模样生得好,两岁能说话,三岁能识字背诗,学堂里的夫子每每都夸不绝口。
    正说着,一个女子掀开了后屋的帘子出来。
    穿着一身素青色的衣裳,面上未施粉黛,雪白细腻的肤,杏眼红唇,如出水芙蓉,清染不浊。温恬中又带柔和,堪似那盛夏荷池中最艳的清荷。
    阿福两耳红透透:“盈儿姐,你要的草药给你备好了。”
    女子点头,浅笑:“谢谢你。”
    阿福被这一笑,晃得脸更红。
    小团子在汪娘怀里已经张开了小手小胳膊,软软糯糯地喊着“娘亲”,虽没有躁动闹腾,但一双乌黑的眼眨巴着,自女子出来就没有从女子身上移开。
    桑枝见到儿子,面上的笑更深。
    汪娘把崽子放入人怀里。“亏你出来得早,安安不见娘,可要哭鼻子了。”
    软糯糯的团子趴在了娘亲的肩膀上,才笑开眼。
    汪娘:“大舜呢?”
    “我刚蒸了些糕,他刚下学,让他趁热吃呢。”桑枝道,“阿福你也尝尝吧。外头我先帮你看着。”
    阿福:“这怎么好意思,盈儿姐……”
    汪娘斜扫了没出息的人一眼:“让你去就去。”
    阿福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喜滋滋地去了。
    三年前,这个阿福干活跟上坟,顶多算老实本分。但自从她把桑枝以她家的远方侄女汪盈的名接过来,阿福整个人勤快得多,干活卖力,什么都抢着干不说。人也笑脸比苦脸多。
    更不用说草药铺的生意,好得不止一星半点。
    连大舜识字都比以前多了许多。
    当然生意还归生意好的高兴,苦恼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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