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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怀着未来太子逃跑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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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澄寅也愣住了,不过她很快缓过神,咧嘴笑起来,心直口快道:“你倒是和传闻中不同,宫里都说你流落在外那么多年,大抵已经同那些粗鄙无知的乡女一样了,没想到你模样生得这般好。”
    说罢,她转头看向身侧的苏婵,“竟是我们猜错了,你说是不是,阿婵姐姐?”
    苏婵恭顺地笑了笑,附和道:“公主说的是。”
    说话间,一旁的宫婢迟疑着问道:“公主殿下,您看这奴婢要如何处置?”
    喻澄寅垂首,看见那个跪在地上发抖的人,才想起还有这桩子事没解决。
    那匍匐着的小宫婢闻言一激灵,忙膝行过去连连磕头求饶,“公主殿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殿下,实在是手上东西沉,一时没有拿稳……”
    她许是太惊惧害怕,甚至可以忍受被碎瓷片划伤的疼痛,眼看着那鲜血洇透她的衣裙,膝盖处一片刺目的红,碧芜胸口滞闷,不由得想起往事。
    曾经,她也如这般,在寒冬腊月,被罚在积雪的宫道上长跪,险些丢了性命。
    碧芜曾听宫中的老人说过,在这皇城中为奴为婢,千万别想着什么骨气和尊严,生死都捏在主子们手中,注定了命比狗贱。
    虽对眼前的小婢女有几分感同身受的同情,可碧芜还是强逼着自己扭过头,不去掺和眼前这事,可下一瞬却听六公主蓦然道:“阿婵姐姐的衣裙也脏了,你觉得该如何罚?”
    听到这话,碧芜心下猛然一跳,历历往事在眼前闪过,分明不想管,可看着苏婵朱唇微启,正欲答话,她的嘴却快一步出了声。
    “公主殿下也是去太后娘娘宫中的吗?”
    喻澄寅抬头看来,虽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答:“是啊,本宫原想着去皇祖母宫中请安的。”
    谁知让一个不长眼的奴才毁了心情,脏了她新做的衣裙。那衣料可是杭城今年进贡的佳品,宫中可就那么几匹。
    见喻澄寅扁了扁嘴面色不虞,碧芜紧接着道:“公主殿下果真如传闻般恭孝,昨夜臣女的祖母同臣女说起宫中的事,还特别提起了公主殿下,说您温柔敦厚,平易近人,最是好相处的。”
    骤然被夸了一通,喻澄寅也有些懵,但是人都喜欢听好话,她自也不例外。
    “这孝敬长辈乃是分内之事,不值得夸赞。”
    她掩唇低咳了一声,余光瞥见那跪在地上的宫婢,想起碧芜夸她的话,一时间倒也不好重罚了,少顷,摆摆手道:“罢了,念你也非有意,就罚你半年月俸吧。”
    那小宫婢忙跪在地上,连声谢恩。
    喻澄寅脏了衣裙,也不好就这样去给太后请安,幸好她住的宫殿近,索性折返回去和苏婵一起换了衣裳再来。
    碧芜与萧毓盈站在原地目送六公主离开,稍一侧首,便见正与她擦肩而过的苏婵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瞬间,一股寒意自脚底攀升而上,碧芜脊背微微一僵。
    旁人看不懂,可她看得出来,那笑意不达眼底,此时的苏婵很不高兴。
    或是因为她打断了她说话,又或是由于她对六公主的那番奉承,甚至是看出了她方才那话的真正意图。
    想到前世亲眼见过的苏婵折磨人的手段,碧芜瞥了眼那还跪在地上满身狼狈,瑟瑟发抖的小宫婢,虽知自己方才有些冲动了,但到底没有后悔。
    她也曾在宫中蒙人相护,如今实在狠不下心袖手旁观。
    “别看了,六公主都走了。”萧毓盈见她站着不动,目露鄙夷,冷哼了一声,“倒是会拍马屁。”
    碧芜笑了笑,徒步跟在后头,并未解释什么。
    慈安宫外,已有人在等了。
    远远瞧见身影,黄嬷嬷忙差宫人入殿内禀告,自己则快步迎上前去。
    “两位姑娘来了!”
    她看了萧毓盈一眼,旋即将视线落在其后之人身上,双眸一亮,展颜笑道:“太后娘娘已等候多时了,两位姑娘快进去吧。”
    被引入了殿内,碧芜抬眼便见坐在上首一端庄矜贵的老妇人。
    虽同样面容慈祥,可相比于萧老夫人,老妇人身上多了几分难以忽视的威仪,此时她定定地看着碧芜,双目发红,由宫人扶着从软榻上站起来。
    “臣女参见太……”
    碧芜欲低身施礼,却被人一把拉起,皱纹微布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细细地抚摸着。
    “芙儿。”
    听见苍老而颤抖的声儿低声唤道,碧芜忍不住喉间一哽。
    芙儿是她母亲清平郡主的闺名。说来,前世正是因为太后,她才开始疑心自己的身世与安国公府有关。
    她母亲孟云芙是太后胞妹的独女,因父母早逝,太后怜其孤苦,便将她养在身边,后被先帝册封为清平郡主。
    太后待她母亲若亲女,对她母亲的早逝一直痛心不已。上一世誉王登基,那时的太后已是太皇太后,晚年的太后因年迈神志不清,常常忘记孟云芙已死的事,在宫中四处寻她。
    才至于在御花园瞥见碧芜侧脸时拉住了她,声声唤着“芙儿”,甚至在看到她脸上疤痕后心疼得垂泪。
    然这一世的太后到底还神思清明,她只恍惚了一瞬,就很快恢复理智,哑声对碧芜道:“你与你母亲生得可真像。”
    她将碧芜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些许笑意,神色欣慰,“若是你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你回来,定然十分高兴。”
    说起孟云芙,太后的声儿又哽在喉间,碧芜方想劝慰两句,就听太后身侧的女子笑道:“姐姐总算是来了,皇外祖母都念叨你好一会儿了。”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笑起来圆润的双颊陷出一对酒窝,甚是可人。
    碧芜并不曾见过此人,但听她称呼太后为“皇外祖母”,大抵猜到了她的身份。
    果不其然,只听太后同她介绍道:“这是绣儿,是你姨母安亭长公主的女儿。”
    碧芜不由得深深看了赵如绣一眼,想到此人前世的结局,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压下心头思绪,冲她微微一颔首。
    太后拉着碧芜在一张檀香木八仙纹小榻上坐下,问了些她这些年的经历处境。
    碧芜都按先前告诉萧老夫人那样答了。
    小半个时辰后,六公主喻澄寅才和苏婵一块儿来向太后请安。
    “皇祖母……”
    喻澄寅提裙蹦蹦跳跳入内,匆匆施了个礼,一屁股在榻上坐下,抱住太后的手臂就开始撒起了娇。
    “多大的姑娘了,莽莽撞撞的,没个正形。”太后嘴上苛责,面上却是笑意不减,还同喻澄寅指了指碧芜道,“这是你萧二姐姐,走失了十余年,近日才回来的。”
    “皇祖母不必介绍了。”喻澄寅道,“您不知道,我与萧二姐姐方才已在您宫外见过了,只是我脏了衣裙,回去更了衣这才来迟了。”
    她顿了顿,略有些迫不及待道:“皇祖母今日不让我们抄经了吗?往日这个时候您早该催了。”
    太后闻言略显惊讶,抬手亲昵地在她鼻尖点了点,“从前也不见你多么积极,今日怎还主动提了。难得你萧二姐姐在,今日就免了吧。”
    “为何萧二姐姐在便不必抄了。”喻澄寅嘟起嘴,反不高兴起来,“那就让萧二姐姐同我们一块抄呗。”
    她话音方落,殿中倏然安静了一瞬。
    碧芜只觉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神色都颇有些微妙。她纳罕地颦眉,可很快意会过来。
    她自称在乡野地方生活了十数年,乡下贫苦,她自然不像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姑娘,受过好的教养,难免不识字,既是如此,如何抄经。
    徒让她难堪罢了。
    须臾,坐在一侧圈椅上的赵如绣忍不住开口:“公主殿下,抄经的事,倒也不急于今日。”
    苏婵也道:“是啊,公主殿下还是别为难萧二姑娘了。”
    “为难?我怎么为难了?”喻澄寅一脸理所当然,“抄经又有何难的?依葫芦画瓢,纵然她不识字也能跟着描吧。”
    殿中的气氛原就有些沉,教喻澄寅这么一点破,霎时变得更加尴尬。
    “寅儿!”
    太后面色微沉,怒瞪了喻澄寅一眼,唯恐碧芜心下难过,忙拉着她道:“寅儿向来心直口快,都是教哀家和陛下宠坏了。她说的话,莫放在心上。”
    “太后娘娘严重了。”虽不知缘由,但碧芜知道公主今日是铁了心的要抄经,索性道,“公主殿下说的没错,抄经祈福是好事,若只是抄经,应当没甚问题,臣女曾在村上的私塾帮着干过一阵子的活,倒也因此识得几个字,只恐抄得不好……”
    “好不好的又有何妨。”太后安慰道,“就只是抄一抄,心到了就好,不打紧。”
    碧芜轻轻点了点头。
    倒也不怪他们这么想,前世这时候她的确是目不识丁,胸无点墨,她的字都是在生下孩子后,才开始一点点认起来的。
    真说起来,那人还算是她的先生呢。
    第6章
    抄经
    太后礼佛,当今陛下便命人在慈安宫西面专门建了座小佛堂,方便她日日在此焚香念经。
    见碧芜答应了抄经的事儿,太后嘱咐了几句,便让李嬷嬷领几个姑娘往正殿后的小佛堂去了。
    方才迈出了殿门,萧毓盈就悄步行至碧芜身侧,没好气道:“不识字便说不识字,逞什么强,一会儿真要你抄经,可有你好受的。”
    碧芜侧首笑了笑,“大姐姐不必替我担忧,太后大度,纵然我抄得不好,她也不会怪罪于我。”
    “谁,谁替你担忧了。”萧毓盈闻言秀眉蹙起,“我是怕你丢了安国公府,丢了哥哥的脸。”
    说罢,快步往前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又一人上前来,一双眼眸灿若繁星,笑起来尤为好看。
    正是方才在殿中帮她说话的赵如绣。
    “待会儿姐姐慢些抄便是,也不是什么比赛,非要较个高低的。”
    赵如绣是安亭长公主与翰林院掌院学士之女,生来尊贵,虽前世并未接触过,可碧芜觉得她性子温润,丝毫不摆架子,应当是个极易相处的。
    不然也不会对初次见面之人说这番善意的话。
    碧芜心下顿生几分好感,微微颔首,对她道了声谢。
    一路入了小佛堂,碧芜便见堂中摆着四张朴素的花梨木长桌,桌下是明黄色的蒲团,若不是香案前立着一尊肃穆的佛像,乍一看去,不像是佛堂,倒像是学堂了。
    李嬷嬷对宫人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内侍抬着张一模一样的长桌,摆在了后头,又取了笔墨纸砚,熟练地在各个桌上布置好。
    待一切准备妥帖,众人各自入座,碧芜被安排在了右排的最前头,与她并列的正是六公主喻澄寅。碧芜大抵能猜出太后的用意,这个位置她既看不清后头人,后头人也瞧不见她,倒是能让她免于尴尬。
    四下很快响起沙沙的纸页翻动声,碧芜一时却是没动,盯着那净白的纸面看了一小会儿,玉腕微转,方才提笔沾了墨,缓缓而落。
    几炷香烟自香案的双耳紫金炉中袅袅而上,幽淡的香气在堂中弥漫,宫中用的是上品沉香,既不熏人,又有安神静心之效。
    碧芜抄写虽慢,可随着笔尖游走,净白光滑的纸面之上也开出了散发着墨香的字花。
    她唇角微扬,蓦然想起当年旭儿学字的场景。
    那时的旭儿才满两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坐在男人膝上,由男人抓着手一点点在纸上描画,男人教得仔细,也不管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且抓不住笔,每描一字便告诉他这念什么,低沉醇厚的声儿没入昏昏欲睡的小娃娃耳中,却尽数被侍立在一旁的碧芜听了去。
    也是在那时,碧芜开始偷偷学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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