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傻逼。”钟翡做出结论。
    —053—
    吃完晚饭后，钟翡坐在轮椅上，和两个小姐妹一起在三楼的阳台上吹晚风。
    付甜甜给顶楼小花园里的花草浇水，钟翡看着天边的云彩走神，蔡晓雾则是趴在围栏上，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别墅的大门上。
    她似乎爱上了“前方探子”这个职业。
    白天在学校帮钟翡监视宋君霆和钟瑶，现在则是在探测沈容与的动向。
    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别墅大门口，身着浅色风衣的少年推开车门下车，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不小的男士手提袋，远远地朝她们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
    天色昏暗，他们又离得太远，蔡晓雾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不过看他挺拔轩昂的走路姿势，还有那就算隔得再远也能让人感受到的气势，蔡晓雾肯定，来的人是沈容与。
    “来了来了！”
    蔡晓雾很是激动。
    刚才细数宋君霆恶行，她忍不住为钟翡落了几滴辛酸泪。吃饭的时候想起沈容与对钟翡的温柔，她现在可谓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期盼沈容与的到来。
    ——让翡翡好好感受沈容与的温柔，彻底忘掉宋君霆给她带来的伤害！
    她自己也好看着沈容与洗洗眼，挤掉脑子里关于宋君霆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的记忆。
    蔡晓雾坚信自己的脑细胞不多，只要多看看沈容与，记住沈容与和钟翡相处的细节，脑子里和宋君霆有关的记忆就会自然而然被挤消失。
    眼看沈容与离她们越来越近，蔡晓雾也越来越高兴。
    只是……
    “坏了坏了。”
    钟翡见她突然说了这四个字，就火急火燎地往房子里跑，不知道是看到什么东西，才会说“坏了坏了”。
    她有些好奇，就推着轮椅往前滚，想去一看究竟。
    付甜甜见了，问了一句“怎么了？”放下喷壶，把她推到围栏前。
    “不知道。”钟翡回答：“晓晓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可惜轮椅有点矮，护栏正好和钟翡现在的高度齐平。
    付甜甜扶着钟翡帮她站起来。钟翡倚上半身靠在护栏上，只用没受伤的那只脚站立也不费事，甚至还有点惬意。
    蔡晓雾已经跑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
    钟翡：“……”
    这是钟翡的望远镜，平时被锁在书柜旁透明玻璃门的柜子里。
    蔡晓雾基本把钟家当第二个家，把钟翡的卧室当自己的第二个卧室，钟翡房间里很多东西摆在哪儿，她有个时候比钟翡还清楚。
    她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又把望远镜塞到付甜甜手上。
    “甜甜你会唇语，你看看他们都在说什么。”
    “他没说什么呀，只是偶尔点头说一句是或者不是……”付甜甜举着望远镜，一边说道：“夫人他们都是背对着我们的，他们说什么我看不见。”
    “可恶！”蔡晓雾一脸不悦，恨恨地说道：“钟瑶本来就对沈同学图谋不轨，她昨天没上来捣乱，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沈同学来给翡翡补习了。今天让她看到了沈同学，她肯定会打着题目不会写的借口，跑上来和沈同学套近乎，翡翡你信不信？”
    付甜甜回忆了一下前天几人相处的情景。
    “沈容与貌似不是很搭理她？”她说。
    蔡晓雾却是忍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要走：“我下去把他拉上来！”
    “冷静冷静！”钟翡连忙双手并用拉住她，顺便把自己的重量也压在她身上，让她没办法轻易逃走。
    她语速极快地劝说道：“你不是说她和宋君霆有戏吗？说不定她已经转移目标，不想勾搭容与了呢。”
    蔡晓雾还要说话，却听付甜甜说了一声“来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沈容与已经穿过在花园里散步的林语舒一家四口，继续往别墅里走来。
    许是察觉到了她们的存在，沈容与抬头远远地看过来。
    别墅的三楼亮着灯，虽然不是很亮，却能看清楼顶的三个女生。
    沈容与一眼就看到了钟翡。
    不知为何，钟翡似乎看到他在笑。
    他正好走到背光的地方，身边没有什么光亮，夜色中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身影和朦胧的脸部轮廓，五官细节这些根本看不清，她又怎么会觉得他是在笑呢？
    钟翡没有多想，在沈容与抬手向她示意的时候，也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回应。
    “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你，从此以后眼里只有你……”蔡晓雾做西子捧心状，语气里尽是感慨：“啊！今天也是为别人的爱情落泪的一天！”
    她不说，钟翡差点忘了她是个助攻狂魔了。
    为了避免蔡晓雾等会儿又莫名发疯，钟翡提前给她打了个预防针。
    “我现在还在立痴情人设，你可千万不要再在沈……”她及时止住话头，却还是收到了蔡晓雾突然转过头来的恶狠狠的目光。
    她假装没看见，把刚才的话说完：“你可千万别在容与面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啊。”
    蔡晓雾用那种恶狠狠的目光看着钟翡，再用同样恶狠狠的语气说道：“你敢再连名带姓地叫他，我就让你罚抄‘容与’两个字一百遍！”
    钟翡连连点头认错：“知道了知道了，我亲爱的可爱的蔡姐。”
    沈容与上楼的时候，三个小姐妹已经回到房间里了。
    付甜甜坐在书桌前，拿出老师推荐购买的习题册开始做练习。钟翡坐着轮椅，和蔡晓雾一起坐在房间里新加的大号书桌旁边，看起来像两个正在等老师来上课的乖乖学生。
    沈容与先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放在书桌上，让钟翡和蔡晓雾都很是好奇。
    她们当即拿起翻阅了一下。
    即使是学渣中的学渣，她们也不由被这本笔记本惊艳到。
    先不提笔记本上的内容，单是看这字迹，都让人忍不住为之赞叹。
    沈容与上次和钟翡传纸条，用的是行书，小纸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笔力深厚，怎一个好看了得。
    而这一次，许是因为这是用来给钟翡做学习参考的，他用的是楷体字。比那张小纸条上的字迹要清晰工整，一整页漂亮的楷书行云流水，看着就像是用楷体打印的学习资料，而不是手写的。
    付甜甜听到钟翡和蔡晓雾两人“哇~”的赞叹声，也不由凑上来一看究竟。
    “这得是吃了多少个打印机，才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啊。别说我是个学渣不爱学习，就算不爱学习，为了这字，我都能多看这本练习册两眼。”钟翡化身彩虹屁大师，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蔡晓雾也连连点头：“这么好看这么用心的笔记，你如果把它丢到一边，我会谴责你的。”
    “字好看先不说，上面的重点也非常清楚，沈同学对每条定理的解释很清晰，非常适合现在的小翡去理解，看起来是用了很多心思的……”付甜甜站在学霸的角度评价了一番，然后抬头看向沈容与：“这是一天之内完成的吗？”
    沈容与微微颔首。
    于是小姐妹三人纷纷发出“哇~”的赞叹声。
    付甜甜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沈容与结合钟翡的实际情况，专门为她整理出的数学重要题型手册。
    薄薄的活页笔记本上，清晰地罗列了数学这门学科从高一到高三上学期的所有知识点，三角函数、立体几何、数列、函数与导数等……
    每一个知识点下都有其定理阐述，夹杂了沈容与个人理解，站在钟翡的角度为她量身定制的详细解释。
    每个知识点大概都有两到三个重点题型及例题。
    钟翡再学渣，只要把笔记本上的题目都做会做熟做烂，满分150分的卷子，考个90分不是难事。
    更不用说，沈容与还在计划着，临考前要怎么给钟翡押题。
    不过现在还早，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在钟翡掌握笔记本上的知识点之前，他要花点时间深入分析一下这几年高考卷子，掌握老师们的出题思路，才能尽可能精准地押题。
    “这些知识点还有些粗糙，后面还会再完善。不过以小翡目前的学习情况来看，它正好够用。”沈容与声音淡然，仿佛他只是做了最普通的一件事。
    蔡晓雾又做西子捧心状了。
    “得同桌如此，夫复何求！”影后蔡开始了她蹩脚的表演：“翡翡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又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班级里等了你十五年，才等来你这么个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绝世好同桌，这是什么感人肺腑的爱……同学之情，我真的落泪了家人们，都把感动给我扣在公屏上！”
    钟翡伸手捂也捂不住蔡晓雾的嘴，关键是她现在坐在轮椅上，行动能力不如蔡晓雾，蔡晓雾只要稍稍往后一躲，她就拿她没办法了。
    于是她只好一脸黑线地对沈容与说：“她平常看直播看多了，表演欲有点强，你别理她。”
    沈容与轻轻一笑，倒是没在意。
    这几年直播行业大火，沈家旗下的几家公司也都注册了直播号，平常会带带货。
    为了更多地了解自家产业，沈容与也下载过那些直播app，不过他看的不多，很多相关的东西仍不是很了解。
    就比如蔡晓雾刚才说的那个“把感动给我扣在公屏上”，他曾经在直播间听到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蔡晓雾会拿到这种场合里来说，让他忍不住有些好笑。
    好在蔡晓雾还记着钟翡刚才跟她交代的话，不敢再用力行撮合之事。
    怕控制不住自己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看了眼钟翡二人，嘿嘿嘿地笑着跑到一边去了。
    她跑了是件好事，钟翡不多管她，把注意力放在笔记本上，试图把沈容与的注意力也拉回来。
    “听晓晓说，你今天没去学校。”钟翡目光停留在笔记本上，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对。”
    “为了整理这个吗？”
    “这只是初步的，等你完全掌握上面的几道例题，我会再整理一本题型更全面的给你。”
    他这样的回答，给钟翡整不会了。
    钟翡轻轻地咬了咬嘴唇，低头掩饰自己严重复杂的情绪变化。
    从小到大，钟翡基本没有给过哪个男生向她献殷勤的机会。小时候拒绝这些，是因为钟琅阴魂不散，总是在小男生向她示好的时候突然出现，对她阴阳怪气。
    她很要强，钟琅说她跟屁虫多“水性杨花”，她就让那些喜欢她的小男生别再跟着自己，拒绝他们告白的方式也越来越简单干脆，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钟琅证明她不是他嘴里的那种人，同时也证明钟琅是个看人不准的瞎子。
    后来被剧情老狗埋线“喜欢上”宋君霆，她就更和那些追她的男生划清界限了，宋君霆本来就不搭理她，她再和别人暧昧不清，那岂不是给了林琪创造向宋君霆告状的机会？
    如今突然收到沈容与这份礼物，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感动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因为沈容与在这份礼物上花的心思太多了，比给她补习还要多。
    这样的好意，要她怎么还？
    把自己送到沈家去，让沈容与免除天天背刑法的烦恼，和他玩囚禁play？
    不行不行，就算再怎么感激他，也不能用自己的人身自由当礼物。
    可是，如果不回应的话，她会有亏欠感，会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