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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家的丫头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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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春情
    小顺一点也不小,像座山一样。
    有他从旁,随安接了东家一家之后就介绍说小顺是自己哥哥,要接了她去一起过活,因故请辞。
    书肆的东家倒没有挽留,只说:“那你若得空十天半月的来一趟,有抄书的活我还找你。”
    随安谢了又谢,拿着东家结算的钱跟着小顺走了。
    王子瑜说富春有自家的庄子还真不是骗她,且这庄子并不算偏,就在富春县城北边,靠着官道,占地极广。
    路上随安便向小顺打听:“这里离上京有多远?”
    小顺答道:“骑快马半日功夫。”
    随安作为一个“无知”姑娘,是该这么问。接着她又问:“你们这一趟回来,还会再去华州么?”
    “这个要看上头的意思。”小顺谨慎的答到,看了一眼前方道:“好了,到了地方了。”说着拉停了马车,又把自己的马给解下来。
    这车是随安自己花了三两银子买的,其实王子瑜已经留了钱,但随安实在做不到心安理得,坚持付钱,小顺也就应了。
    守门的人很快就把庄头叫了来,小顺把王子瑜的话传达了,庄头连忙应了,然后上下打量随安。
    随安见庄头态度不算迟疑,可见并不敢敷衍王子瑜,心里跟着松一口气,含着笑冲他点头道:“以后有劳您了。”
    “不敢,不敢。”庄头笑着摆手。
    小顺便道:“我还要回京拿书,明日给你送过来。”这话也同时是说给庄头听的。
    庄头也听了出来:“顺爷尽管去,这位姑娘我会让家里人好生照料的。”
    小顺大概觉得少爷很重视随安,说了前头那句之后又多问了一句:“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一并给你带一些过来。”
    随安想了想道:“我要帮王少爷抄书,麻烦您带些纸还有笔墨过来吧。”她以后就在庄子上,买东西也得托人买,还不如直接从王家拿出好的来,免得耽搁功夫。
    小顺点了点头:“我省得了,这就走了。”拉过一旁啃草的马,一踩马镫翻身上去,对着庄头跟随安拱了拱手一夹马腹疾行而去。
    庄头跟守门的人一直到看不见人影还在看,随安觉得这俩人眼里应该都有红心,不过小顺上马的动作确实很帅,套马车,赶车等等做事情也特别利落,给人的感觉十分可靠。
    这种可靠跟褚翌或者王子瑜那种高高在上的可靠不一样,他是朴实的,接地气的可靠。
    将来她要是找对象,也应该找个小顺这样的才行。
    田庄的空气实在太好了,随安觉得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青草的香气钻进鼻孔,让她想拿着铲子把自己埋进土里——实在是太不矜持了。
    王子瑜带着自己的另一个侍从小舟进了京,在城门口被前来接人的王家管家拦住:“少爷,您怎么才回来,可把老安人跟夫人担心的不行……”
    王子瑜下了马,上了马车,管家还在唠叨:“怎么在半路上耽搁了?亏了褚家九老爷打发人来说一声。”
    王子瑜笑问:“九表兄说什么了?”
    “只说您晚半日功夫回来,老安人急得不行,非要当面去问,亏得夫人拦住了,说这定是您自己的主意……,刚才我已经打发人送信回府了!少爷您说您去游学,老安人就担心的不行,这闷不愣的跑到了战场上,那哪里是好顽的?老安人跟夫人自打知道了就没睡踏实过,天天儿念经,盼着您好好儿的回来!”
    王子瑜从车厢里拿出茶壶茶杯,倒了两杯,推给管家一杯问家里可有什么大事。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一下车就看到了武英。
    武英也看到王子瑜,忙上前行礼:“九老爷打发小的过来看看,说只要表少爷回来就好了。”
    王子瑜听他也喊自己表少爷,原本的好心情顿时遭堵,不过仍旧拿了银子赏他,又道:“你明日再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想问你。”
    武英答了,又往褚府传话去了,王子瑜这才回家。
    王夫人扶着大儿媳妇的手急切的等在二门口,见了王子瑜眼泪就崩出来了,王大奶奶连忙上前宽慰了,和王子瑜一起扶着王夫人往王老安人的住处走去。
    王子瑜脸上笑一直没断,一路走一路问:“听说姑姑要给九表兄相看媳妇儿啦,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回九表嫂来?”
    王夫人拿了帕子擦眼泪,眼神片刻都舍不得离开儿子的身上,“你说你,不懂事的很,你祖母多疼你,你倒好,回来先问这些有的没的!”
    “在城门管家接了我,我就问了祖母跟母亲,说一切都好,就是想我,我也想您想祖母……祖母!”
    王老安人扶着丫头的手已经出了院子,沿着抄手游廊迎了上来……
    相比王家这一出哭哭笑笑的喜相逢,褚家就淡定了许多。
    老夫人亲自给了褚翌三板子,第四板子刚抬起来,就被德荣郡主给抱住了。
    大夫人也上来劝和,老夫人这才丢开板子,又迭声道:“晚饭不许给他,先去跪祠堂。”
    褚翌瞅了父亲一眼,褚太尉就上前说话:“儿子好歹也是官身,给他几分面子,这以后还得领兵呢。”说着就把褚翌扶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欣慰道:“这出去摔打摔打就是不一样,才两个月功夫就见长!行了,咱们一起去书房,跟父亲好好说说这场仗怎么打的?”
    老夫人面色不虞,褚钰悄悄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德荣郡主就道:“父亲,让九弟在这里说吧,我们也跟着涨涨见识。”
    褚太尉心里觉得女眷们又不懂战事还特别能叽叽喳喳,但德荣郡主不是一般的儿媳,她的面子不好驳了,便只得点了点头,听褚翌说这两个月的经历。
    只说到武英回来说表少爷也回了家了。
    褚翌眉头一挑,放下手里的茶,这才跟众人解释:“子瑜在富春耽搁了一会儿,他不让我等他,他那两个侍从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我也急着回来复命,便先回来了。”
    “这幸亏富春离得上京不算远,他莫不是半路闹了肚子?”褚钰哈哈笑着道。
    褚翌勾唇一笑,王子瑜正是用了这个理由,还不叫他等他。
    一家人用过晚饭,褚翌带了武英往锦竹院走,路上慢悠悠的问:“你把见到表少爷的事都说了。”
    第五十七章 慈父
    武英挠了挠头:“表少爷是坐了马车回家的,看着很高兴,还赏了奴才一两银子。”
    “他没带什么人回来?”
    “没有啊,噢,他们家总管也坐在车里来着。”
    褚翌白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抬脚要踹,武英连忙告饶:“奴才还真发现了一件事,表少爷的侍卫小舟跟着马车后头,小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人跟马都不在。还有,表少爷说明日让奴才去一趟,说有些事要问。”
    褚翌神色不变:“那你就去一趟,看看他要问什么,顺便悄悄打听一下小顺去做什么了?”不能怪他怀疑,实在是昨日子瑜的态度太奇怪,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可惜那时跟在他身边的都是军中的人,他也不好单指派出一个来去查自家表弟。
    出去一趟才知道要想找到真正忠心自己的人不容易,武英武杰年纪又小,武英机灵有了,可也只机灵在皮毛上,举一看三的本事是丁点没有的。
    又机灵又能做事且做的能十分合他心意的人……
    “对了,随安她父亲不是在府里?你把他安排到哪里了?带我去看看他。”
    提起褚秋水,武英的脸立时成了黄连拌苦瓜,脚步一转,“爷看着些脚下。”领了褚翌去跨院见褚秋水。
    一进门褚翌就觉出不对来了,这个跨院原来住着一些褚太尉养的清客,晚上尤其热闹,喝酒的,闲话的,串门下棋的,可现在统统都没有了,只有东厢的一间屋子亮着灯。
    “其他人呢?这里怎么这么冷清?”
    “都走光了,褚先生一天能哭十个时辰,原来跟他同屋的孙先生说他睡梦中还会哭。”孟姜女哭长城的威力他没见过,但褚先生这哭功他算是彻底的跪服了。
    越走越近,哭泣声越来越清晰。
    褚翌抬头望了望天,这样的男人,怪不得逼得十岁的女儿卖身出来。
    等了一刻钟,褚秋水的哭声从大到小,开始抽泣。
    “他什么时候能不哭了?”
    “爷您要见他就现在进去吧,要不一会儿褚先生缓过来又要大哭了。”武英的脸色发白,听见哭声,他也想哭了。
    褚翌虽没料到是这么一种情形,可也不会因为褚秋水哭泣就折身回去:“去敲门通报一声。”还是给褚秋水留足了面子。
    武英只好捏着鼻子上前,“褚先生,我们九老爷来看您了。”
    主仆二人紧接着就听见屋里一阵踢里哐啷,褚翌面色微变,提开武英推门进去。
    炕桌翻在了地上,褚秋水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摸索着找鞋子。
    看着这张跟随安有七分相像的容颜,褚翌的心一下子软了,上前扶他:“褚先生请坐。”
    又扭头吩咐正在扶桌子的武英:“去要几个熟鸡蛋过来,帮褚先生敷敷眼睛。”
    “随安,”褚秋水张口喊了一句,眼泪又流了出来,其余的话哽咽着都堵在胸口。
    褚翌跟着大军去华州,也是觉得在外头打探消息会比在府里强。
    将褚秋水架上炕,耐着性子安慰道:“随安是我的人,不管怎样都会找到她。”
    因为褚秋水太能哭,那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没说。
    “多谢九老爷。”褚秋水眼睛发涩,对着褚翌的方向说着话。
    褚翌觉得自己不敢看他的脸,到底也是因为自己,才致使他们父女分离。当初随安一开始念念不忘的想赎身回去,也是为了照顾褚秋水。要不是父亲命人打了她,母亲又让人将她抬到停善堂,她也不会没了踪影……
    随安若是父亲的心腹,父亲会不辨是非就打她吗?
    随安若是母亲的陪房,母亲会这么冷漠的将她送到停善堂吗?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们觉得随安无足轻重,她的生死不值得大惊小怪而已。
    褚翌想到这里,胸口的血气翻涌,心里难受的说不出来,如果自己当初想得多些,这些事也不会发生,褚秋水也不会失去女儿坐在这里哀哀的哭。
    武英很快去而复返,还带了妹妹圆圆过来。
    圆圆本不乐意,武英说了她几句“还不将功赎罪,连九老爷都去看望褚先生,你拿的什么乔”,说的圆圆哑口无言,到底跟着武英来了。
    褚秋水别别扭扭的躺在迎枕上,由圆圆跟武英一左一右的给他拿鸡蛋敷眼睛。
    褚翌整理了一遍心绪,温声道:“明天还是请个大夫来帮您看看眼睛,您也以后不要再哭了,否则随安回来您却看不见了,到时候她该多么伤心。”
    褚秋水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孩子。”
    这话说的,屋里其他三个人都深以为然。
    武英见状就劝道:“褚先生,随安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吧。她人机灵又识字,在外头也吃不了暗亏,您也不想想,她就是不要我们这些人了,也不会放着您不管的,说不准啊,这会儿就托人给您捎信呐。”
    褚翌听了心头一动:“褚先生是什么日子来上京的?”
    “是三月初十,”武英抢着答到,“褚先生接了他表兄的信,想去雅州做事,想着来跟随安姐说一声……”
    褚秋水又要流泪,哽咽道:“本想出去赚几年银钱,给她攒些嫁妆,谁知她竟然被人害了!”
    武英只好把那安慰的话翻来覆去的说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内牛满面,随安姐,你在哪里,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也要陪着你爹天天以泪洗面了。
    褚翌也有点羞愧,褚秋水的一番爱女之心,本是想奔个前程,没想到欢欢喜喜的来,却得知噩耗。
    “褚先生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旁的我不敢说,随安这孝顺我们还是看在眼里的,她若是平安了,一定会捎信给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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