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按上“发送”，姚澜澜睫毛翘天的秀目往内场远眺。何淮山的座位已空，看来是知道自己人气旺，已经提前离场。
    原本，何淮山那句“可爱的你”应该是献给她姚澜澜的。不，姚澜澜想，如果换做自己，便就不是“可爱”二字能够烘托了。
    孔铛铛显然走了狗屎运，却竟敢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自行作死。什么成功无关成绩，她一个高考状元带头拒绝学习，没看现场领导的脸山雨欲来异常精彩吗？就连给孔铛铛点赞的何淮山，为对方打响知名度同时，也免不得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不知何淮山此刻是否已经后悔莫及，姚澜澜愉悦地盘算，可这还不够，如果再加上得知孔铛铛一脸痘疤的真容，后悔、恐怕就要演变成了厌恶。
    这个世界多现实，姚澜澜从来都知道，任何人，包括男神如何淮山，都不可能免俗。
    而就在姚澜澜找人帮手造舆论的同时，内场角落中的宣传部长宋可仪同样也收到了来自好友的回复：放心，宋大部长有命，论坛什么该删什么该留，几个管理心中有数。
    不多时，又是一条：我给你找了几个计算机系的高手，随时待命。
    段数，显然要高上姚澜澜许多。
    “……等会写好报道先别给媒体。”宋可仪同时又拨通了校刊电话，一般这种类似推广的新闻稿，媒体愿意无偿写，但如有必要，校方也会先把自己美化一顿再把稿子还给对方。
    电话那头发问：“师姐，是因为那个新生致辞的事吗，焦老师已经发短信交代避过不提了。”
    “不，提一句。”宋可仪道，“说得隐晦点，过得了老师们的眼就行。”
    “我怎么觉得师姐对那个新生很在意呢？”
    “当然，难得被我们何主席高看一眼。”宋可仪电话中的语调稀松又平常，真正的表情，却是森森阴郁，咬碎银牙。
    无他，全申大从大一到大四这么多女生，谁又何曾被何淮山高看过一眼？
    ……
    耗时一个早上的开学典礼，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蹉跎着过的。
    典礼11点结束，唯一的好处是错开11：50的下课高峰，可以轻轻松松在并不拥挤的饭堂用餐。
    孔铛铛自动找了502亲友会合，浩荡开往饭堂的路上不忘问孙淼：“对了，你知道什么养肤粉底好用吗？”
    孙淼和另两人一样，从头到尾都端着手机扮低头族。孔铛铛问了两遍，孙淼才终把手机从眼前挪开，扭头挑眉：“您老还真有闲心，没看从论坛到微博，那些大二大三大四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哦。”孔铛铛受教，“那你们在——”
    “舌战群儒！”寝室另三人异口同声。孙淼只低头扫了眼论坛回复，就气得想飙粗：“还有完没完，尼玛现在全跳出来自称学霸了，我就不信这整条路上全特么是高考状元？人家就是有实力怎么了，你没实力就给姐老实趴着，整天躲网上瞎bb算什么本事。”
    “就是，”林翘附和，“说我们这届大一新生肤浅，还说我们少年多浮躁，我去，谁不是从大一过来的？”
    这话夹着路边一众人对孔铛铛的恻恻斜视，并同讨论：“看啊，这不就是那个又‘可爱’又自称有实力的大一学霸吗？”
    “看什么看！”孙淼顿时往对方身上瞪去眼。
    相较这一股戾气，赵之心显然从容得多，还记得询问孔铛铛：“铛铛，你不生气吗？”
    “气什么？”孔铛铛一派神清气爽，“反正我学习机上网麻烦，也看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我猜，大概他们觉得我英语分班没考好，所以故意在台上大放厥词，说学习成绩不代表一切。”
    “我就觉得你说得没错，不就一新生致辞吗，也没怎么过激，就上升到思想觉悟了？”林翘不屑。
    “这不明摆着吗，肯定有幕后推手。”孙淼催，“别废话，赶紧回帖。”
    孔铛铛笑，老实说她真的不气，有什么好气？哪怕开学式散场，这一路走来短短十几分钟，脑子里的系统恭喜声就没停过。身旁路人即使躲在背后窃窃私语，也并非就全是厌恶。
    这个世上有人愤世嫉俗，自然也多的是人表面闷骚，骨子里却有着自己的判断与坚持。
    就像此刻与自己并肩同行的孙淼与林翘，不就正是这种最不讨喜的人吗？
    不过还得多感谢健身房里那有如做梦一般的神转折，孔铛铛路过时并未寻见死骗子，却在正回目光的瞬间，惊见那饭堂门前心中惦记的一抹身影。
    待到排队打完饭，孔铛铛立马提出：“不好意思，我看到个熟人，就先不跟你们一起坐了。”跑路之快，容不得旁人拒绝。
    ……
    孔铛铛端着餐盘上二楼，阿姨提醒：“必须在二楼消费啊小姑娘。”
    孔铛铛点头，买了盘冷菜，坐到那挨着窗边、采光极好的无人餐桌旁。
    因为二楼菜贵，座位又有消费限制，所以多数时宁静又空旷，不踩着下课的点尤甚。
    孔铛铛低头夹菜，看了眼背对自己坐在前桌吃饭的唐碌。
    没错，就是唐碌。
    唐碌家境不错，不差钱来点小炒，因此多数都会选择二楼。别问孔铛铛怎么知道，她上辈子省下零食钱就跑来这里“陪”人一起吃饭——也别问怎么“陪”，再问自杀。
    孔铛铛觉得唐碌除了冷淡之外，其人还有点强迫症，多数时选的位子都是靠窗那一个。如果实在没位，她还有几次发现对方掉头就走。
    可哪怕是无人察觉地坐在对方身后，勉强也能算一起吃饭。孔铛铛就是如此丢人，边吞咽边摸手机，顺手改了qq签名：
    #昼夜兼行，长路当歌。
    难得心情好，所以一边感叹自己信手拈来也如此有文化，一边望着那“路”字与“当”字陶醉。冷不丁，qq来消息。
    #山药君：徒儿啊，手机办好了吗，给个手机号呗（￣へ￣）
    孔铛铛噗嗤一声，发现前面隔了两排的唐碌忽然背部略僵了下。
    是错觉吗？孔铛铛不敢再出声，埋头猛扒饭。
    未几，得到手机号的山药君返回短信：
    #真不容易，我是你山药师父。记好我的号，以后在申大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师父认识人，带你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