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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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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醒的吩咐,底下的人不敢掉以轻心。
    下班前,小江总的办公桌上就摆着一个不寻常的牛皮纸袋,甚至封了蜡,显得尤为慎重。
    江酬开完会回来,无纸化的时代,看到这样古老的东西,难免纳闷。
    “谁送来的。”他开口问。
    秘书也只是摇摇头,他跟着老板开会,也是这会儿才看到。
    不过他办公室里外也就那么几个人能进,排除法一下也不难猜。
    撕了封口,打开一看,是一份私家侦探的调查资料,而对象是,她。
    男人看得仔细,一页一页地翻,越是后面,神色越是复杂。
    江酬看完了,什么感觉都有。
    困惑和气恼,理解又懂了。
    先前的误会和偏见好像都有了合理解释。
    温禹霖是她表哥,所以千金难请也被请动了,所以可以自由出入他都住所,所以对他笑颜相向。
    当一切合理化之后,江酬就开始懊恼,骂自己蠢,又怪她隐瞒。
    对啊,为什么隐瞒呢,那么多可以明说的时机,她只字不提。
    就冲着门不当户不对这一条,她只需提一嘴刘家,局面轻松扭转。
    江家几代从商,为着稳健家业,到了江酬父母这一辈已经开始商政联姻了。
    多大的门楣都是这样的玩法,见多了也就不可耻了。
    于他们的人生而言,婚姻,爱情,梦想,期望……本来也不是能攥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就是江醒,拼了命的出类拔萃,还是绕不开被娶妻的枷锁。
    刘溪曦的家世背景,完美契合江家的理想儿媳妇人选。
    爷爷是开国功臣,奶奶是知名学者,父亲是正厅级干事,母亲是业内翘楚。
    再延伸下去,姑姑和姑父也是举足轻重的政要人物,其他近的远的关系一归拢,江家上下都得闭嘴笑脸相迎。
    就是他那个挂了名的大嫂,硬是比较起来也要礼让她三分。
    可她没说。
    甚至时常为了遮掩家庭背景,表现出一副难以启齿模棱两可的意思。
    江酬以为她骄傲,不想被丈量出差距,故而屡屡一笔带过。
    现在看来,她也确实傲气,是不想沾一点好处,非要自己横冲直撞地博一番天地。
    和他一样,又不一样。
    他还是沾了江家的甜头,比她差远了。
    说到底,他还是最恨自己的。
    她曾说过,想知道一个名字有多难呢,是他从不关心。
    江酬陷入沉思。
    他想了很久很久,或许夜黑,或许天明。
    除了懊恼和错失,更多的是否定。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去谈爱不爱她这回事,他连了解她都没有做到。
    自以为很爱的爱情,在被打脸的这一刻,实在仓惶可笑。
    江酬,你不配的。
    外头的风风雨雨不停,i周刊被端了,仍有数不尽都小报小刊后而崛起。
    最新爆出一段掐头去尾的录音,是一个女粉丝Cissie的对话,好像讨要签名。
    这都不算什么,偏偏有一句她提到了“孟赤道”这个名字,在音质都渲染下,话语里多了娇嗔意味,再挖出之前的报道,两人间也是暧昧不明的说不清。
    这一番论证,再由着发布者乱写一起,一个男三号横空出世。
    黑粉甚至列出了详细的人物关系图。
    以Cissie为中心四处发散的爆炸图,江酬,温禹霖,孟赤道,连宋轶北都榜上有名。
    更别提合作过的男艺人,男导演,男制片人,只要性别为男,点头之交,擦肩而过,都没放过。
    每天脱粉的人数比从前增粉的数据还要大,眼看着粉丝站都要面临解散了。
    连日来,Susan各处疏通,再完美的危机公关也抵不过一日一新料地爆。
    她心急如焚,外忧却不及内患,真正让她崩溃的还不是报道,是眼前的人。
    “访谈不做就算了,广告拍得心不在焉,Joyce说你推了新送来的本子,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Susan尽量让自己冷静,刘溪曦瞎闹次数多了,她该见怪不怪才是。
    溪曦没说话,她近些时日越来越少开口说话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静坐着,说是思考太深刻了,放空倒不假。
    “这么难得的机会,和好莱坞制作团队合作啊。虽然是女二号,但搭戏的都是一线老戏骨,那么多人试镜都选不上,人导演偏偏定了你。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接?”
    Susan真的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草。
    溪曦轻轻摇头。
    “为什么,总该有原因的吧。”
    沉默许久的人终于开了口:“好像没有意义了。”
    这是什么鬼话,Susan不解地看着她。
    “Susan姐,我想放弃了。”
    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吓死人。这一秒,Susan情愿她不说话。
    溪曦说完,又一段空白进度条,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盯着地板的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拿她没辙了。
    Susan暗叹了一口气:“要是觉得累,可以休息一阵,前些日子工作多,你身体跟不上也是理解的,现在外头传言满天飞,趁这段时间,你好好放个假。刚才那话,我当没听到。等你状态调整好,我们再谈。”
    也不管她是不是听进去了,嘱咐了几句有的没的,Susan才走。
    人走了很久,溪曦才回过神来,整个房子空无一人,只剩她。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充斥在空气里,叫嚣着吵闹。
    溪曦懒懒地转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她想接的,可是不知道手机落在哪一处了。
    等铃声断了,她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最近都是这样,她想做什么,只是脑子转了,身体却滞缓在原地,笨拙极了。
    比手机更扰人的,是门铃声。
    门外的人想必是个急性子,门铃按了几下没反应,开始拍门了。
    溪曦正要走过去开门,就听见门外一阵火急火燎地吐槽:“你怎么才来,我这敲了半天门都没开,别出什么事。”
    “路上堵车。我说你还敢来,楼底下那么多摄像头就等着你呢,能不能少给溪曦惹麻烦。”
    “谁爱拍谁拍去,本少爷我行得端站得正。你倒是开门啊,让你干嘛来的。”
    “请注意你的态度,孟赤道,你有能耐你开。”
    “那你他妈告诉我密码啊,我要能开还找你?”
    门外的争吵几近白热化,像是要掀破房顶的架势。
    突然,紧闭的大门开了。
    孟赤道和方知然瞬间闭嘴,两人齐齐转头,看着安然无恙的某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溪曦看着他们,也说不上惊喜还是惊吓,处变不惊地劝,声音里带着疲惫:“门开了,不要吵了,邻居要投诉的。”
    她说完,就管自己进了屋。
    孟赤道是听她话的,说不让吵,就真的不吵了。
    方知然是气量大的,孟赤道不叫板,她也就不计较了。
    溪曦还是坐会了沙发上,一样的姿势,接上刚才的发愣。
    反倒是新来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孟赤道是接了Susan的电话,说她状态不对,整个人恹恹的萎靡不振,怕出什么意外。
    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和人分手了,前些天报道说她和那位感情破裂,原来是真的。
    孟赤道坐不住了,蹦蹦跳跳从几十公里外的孟家赶到这里,顾不上暗中蛰伏已久的狗仔,径直上了楼。
    到了门口,电话不接,门铃不理,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想起方知然是知道密码的,一个电话把她喊过来。
    左等右等地费了些时间,他的少爷脾气就上来了,这才有了外头吵闹的那一幕。
    “那什么,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出去兜兜风。”
    方知然听了白眼直翻,什么天气好,雾霾警报都亮黄好几天了,他的借口还能再烂一点吗。
    孟赤道回瞪了她一眼,你行你上啊,偷摸着诽谤算怎么回事。
    “我找了几部好电影,反正无聊,一起看啊。”
    方知然前段时间就想约她来着了,奈何她忙,后来绯闻出来了,溪曦的意思是周围都是狗仔,等这一段过了再约,知然想想没毛病,就应下了。
    今天被孟赤道一惊一乍地喊过来,她也吓得不轻。
    电话里说得尤其瘆人,什么精神不对,状态不好,自残,轻生,想不开。
    现在看下来,呃,轻生的念头应该可以排除,只是这状态么,确实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是抑郁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个猜想可能性很大。
    有病治病,有药吃药,正想抓她去看心理医生,沙发上的人突然神奇开口。
    “你们怎么来了。”
    孟赤道率先回答:“Susan说你精……”
    才起了个话头,就被方知然打断:“Susan说你近来工作忙,真是的,害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
    “嗯,不过她给我放了假。”刚才的话,她原来听进去了。
    “那正好,我们可以出去玩放松放松,上回去你姥爷家,只去了一天就回来了。”
    孟赤道也馋曲市的美酒,时不时都要惋惜一番。
    “不想去。”溪曦交换了叠放的腿,抱枕也转了个角度,换个姿势抱着。
    “曲市太近了,难得有假期当然去远的,不如去美国吧,毕业后都没去看过,趁这个机会正好回去叙叙旧,你不知道Vivian她们总是勾搭我回去,学校附近的那家bruch据说换了厨师,味道提了不少。”
    方知然说着,一脸憧憬。
    要说出国留学有什么好处,大约是一群臭味相投的老友最让人惦念难忘。
    沙发上的人目光愣愣地空,她歪着头靠在沙发上,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这一个下午,都是如此。
    身为客人的两人绞尽脑汁叽叽喳喳,偏偏主人家无动于衷,话少,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
    晚餐是叫的外卖。
    孟赤道和方知然为了挣一块椒盐排骨脸红脖子粗,嘴皮子辩不赢,最后正想要大打出手。
    也就那一会儿,溪曦看着他们争执胡闹笑了笑。
    一整天,她就笑了这一下,孟赤道看呆了,心跟着有些酸。
    不是对喜欢很久了的女孩,而是对一个老朋友的那种酸。
    刘溪曦不喜欢他没关系,可是刘溪曦不该把自己欺负成这个样子。
    她不声不响的样子,让人看着好难过。
    草草吃了饭,天色暗下来。
    孟赤道又想睡沙发了,这一回,方知然没同意。
    “我陪她睡,你赶紧的回吧,明天一早来报道。”
    孟赤道不愿意地努努嘴,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出口,耸眉搭耳地走了。
    他们谁留下来,溪曦都觉得抱歉。
    但是方知然留下,会比孟赤道留下来得自在。
    在美国,party结束后,玩累了大家会睡在一起。
    地毯上,沙发上,楼梯口,只要能落脚的地儿基本上都躺了人,横七竖八的。
    溪曦参加过一次,睡了一晚地板,接连几天都糟了罪,腰酸背痛,就在没有参加过了。
    那一次,是孟赤道怦然心动的第一次。
    方知然知道,后来还帮着他助攻了好几次。
    她跑到溪曦住处,两个人挤在1米5的小床上,喋喋不休地讲着孟赤道的好话。
    溪曦就听着,但是不为所动。
    说了几次,方知然就住嘴了,开始让她讲她的感情史。
    她能有什么感情史。
    溪曦不知道讲什么,就开始说起江酬。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叫江酬,她对他一无所知,所以讲的都是自己的主观臆断。
    他的头发是很普通的寸头,干净利落。
    那个年纪的男生也开始会打扮了,会烫卷,厚重的刘海盖在额头,偏偏他不是,一目了然的亮堂。
    他的眼眸很清澈,里头装着好奇,还有些心痒痒的冲动。
    他笑起来很真实,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点像……流氓兔,又比流氓兔可爱。
    他的声音好听,手指修长,白衬衣显得人瘦长精神……
    方知然听完刘溪曦第五次讲这番话以后,就知道孟赤道彻底没戏了。
    可是孟赤道不知道,哪怕他知道了,也不会死心,方知然觉得孟赤道完了。
    没想到,后来她发现自己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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