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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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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他会同意。”盛卿卿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肆无忌惮地挥霍这份青眼。”
    青鸾不解地道,“可说不定大将军就喜欢您麻烦他呢。”
    盛卿卿张了张嘴,一时竟没能说出话来,抬手做了个要打人的动作,声厉内荏地恐吓道,“不准乱讲,被人听到怎么办?”
    青鸾吐吐舌头不说话了,“我还是去外头替姑娘看着,万一大将军正好得空来了孟府,我就立刻回来知会姑娘!”
    盛卿卿根本来不及阻拦,青鸾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被留在房中的盛卿卿头疼地按了按自己额角,干脆取了张纸出来,边研墨边思索着自己至今所得知的林林总总。
    魏家和胡家所图的一样是她父亲盛淮所留下的财物,却不知他们是从何得知这笔财富的来由;盛淮为何持有这令人惊愕的数量财富,又是另一个似乎当下只有孟老夫人知道的谜团。
    如今看来,孟云烟和盛淮当年从汴京离开的那场私奔,或许也不是简单的私奔逃婚了。
    盛卿卿将自己想到的名字一个个地写到纸上分别排列开来,提着笔又思索了许久,无意识地在纸上涂涂画画起来。
    等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时,纸上一角已经被涂得条条杠杠。
    盛卿卿摇着头将笔架起,正要将这张纸撕毁,揉了一半时眼角余光瞧见什么,不由得退回去两寸。
    ——乱涂乱画的线条里,狼毫笔触轻快地写了“孟珩”两个字,盛卿卿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耳后一热,飞快地提笔将孟珩的名字涂了,还抬头往外张望一眼,颇有些做贼心虚。
    门外当然是没人的,青鸾早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去。
    盛卿卿松了口气,抿着嘴唇盯了面前的纸半晌,干脆重新蘸墨将其余的名字也都涂了,才长长叹息一声。
    光是如今管中窥豹,盛卿卿都能预见得到父母亲留下的财富中蕴藏着一个二三十年、乃至更久的秘辛。
    她实在不该将真心对她好的孟珩牵扯进自己这堆乱摊子里来的。
    第60章
    胡氏会对孟老夫人和盛卿卿发难,当然是看准了孟珩不在这一点的。
    孟珩被留在了大理寺中,一时没能脱身。
    他前几日刚让孙晋着人带去大理寺那名在魏梁手底下做事的小官,在牢里呆了没几天,还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突然死在了牢房里。
    这小官刚进大理寺时嘴硬得很,好像确信在自己很快便会离开,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可谁想到才几天的功夫,就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当然,说是畏罪自杀,谁心里都不太相信。
    孟珩盯着人检查了牢房又验了上吊自杀的尸体,没能找到任何证据证明此人并非自缢身亡。
    孙晋听过仵作的总结,回禀孟珩道,“看来确是自缢,狱卒也不曾见到有人去过他的牢房。”
    孟珩扫了眼阴森的牢房,“谁来见过他?”
    “只有他的家人,和送饭的狱卒。”孙晋拱手不动,他也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职位不高的小官的死并不那么简单,“名字都记下了,大理寺会挨个去问。”
    他说完,顿了顿,低声道,“许是被人怂恿威胁着自杀的。”
    孟珩率先选了魏家大树底下的这个小官开刀,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品行不端、容易被抓小辫子,更是因为此人虽然看着并不起眼,但为魏梁做的事情却颇有些分量。
    此人同进士出身,别的长处没有,唯独精通算数,听几个数字,一眨眼便能报出加减总数来,因此是在户部干差。
    孟珩查到这人暗中替魏梁管了一部分账目运作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人选作了第一批捉出来示众的。
    这也是在被捉之前,唯一一个请动了魏梁来保的人。
    若不是那日孟珩也到了现场,指不定这小官还能被魏梁当场保下来。
    “他知道保不住,弃得倒快。”孟珩冷笑。
    “大将军,还查吗?”孙晋征询地问。
    “查。”孟珩道,“但不急着用。”
    魏梁既然将一切处理得干净,至少短时间内有恃无恐。
    慢慢查了结果,也不过是以后一口气将魏家扳倒时,当其中的一根稻草用。
    “是。”孙晋领命。
    孟珩最后看了一眼看起来脏兮兮的邋遢牢房,便转身离去。
    出了牢房不多远,正好迎面碰上一群人押着犯人进来,架势颇有些浩浩荡荡。
    孟珩一眼没多看,倒是孙晋多心地瞄了下,惊讶地上前半步道,“大将军,那是孟四夫人。”
    孟珩这才转头扫了过去,见孟四夫人嘴角带血、浑浑噩噩地被钳在一群壮汉当中往牢房里带去,不由停下了脚步。
    两波人马避无可避地在路上打了照面,孟珩没说话,对面齐刷刷地朝他行了个礼,领头之人道,“大将军慢走。”
    听见孟珩的名字,孟四夫人不仅没有求救,反而用力地将脸埋了下去,不敢让孟珩发现自己的存在。
    “怎么回事?”孟珩沉声问。
    捉走的是孟府的夫人,孟珩一问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特别的。
    领头之人低头拱手答道,“几桩伤人,还有杀害孟府中做工下人的嫌疑,是上头直接下的命令。”
    “从孟府带走的?”
    “正是,下官一行人刚从孟府回转。”
    孟珩又凝视了不敢和他对视的孟四夫人,点了点头,“带走吧。”
    等这行人压着孟四夫人快步离开,孙晋才低声道,“那是在武定侯家长子手底下做事的,行事作风向来独特。”
    孟珩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用双眸盯了一会儿幽深的牢房大门,道,“我回一趟孟府。”
    换作别的时候,孟四夫人但凡有点脑子也该知道向他求救,可她方才却心虚得连自己的脸也不敢露出来,更何况还是被大理寺堂而皇之地从孟府带走的。
    尽管胡氏不受孟老夫人喜欢,但也多少代表着孟府的一部分面子。
    孟老夫人会松手放人,那要么是胡氏已真正触怒了她,要么就是胡氏真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无论是哪一条,孟府都放心不下被孤零零放在孟府里的盛卿卿。
    “那稍后和王敦……”孙晋下意识地问了半句,就一拍自己的脑门将后半句吃进了肚子里,“大将军慢走。”
    孟珩没多说废话,出了大理寺上马就走,赶到孟府时并未听见什么嘈杂之声,心中稍稍安定,下马便往门里走。
    他本意是直奔盛卿卿的院子,半路上犹豫了一下,绕道先去见了孟大夫人。
    孟大夫人见亲儿子进来,扬了一下眉毛,“你的消息倒快,人才带走多久?”她边嗑瓜子边道,“怎么,还想到先来见见你亲娘?”
    孟珩:“……”他停住脚步,“出了什么事?”
    孟大夫人无趣地咋舌,将今日的来龙去脉给孟珩说了一遍,又顺便讲了四房和武定侯府之间的纠葛,最后口干地喝了口水,道,“对了,宫中下来圣旨,点了卿卿去参加宫宴,这事你知道吗?”
    孟珩沉下脸来,缓缓地摇了一下头,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又停了下来多问了一句,“她怎么样?”
    “谁怎么样?”孟大夫人慢悠悠地反问。
    孟珩皱眉按住脾气,“盛卿卿。”
    “卿卿丫头还不错。”孟大夫人慢条斯理地道,“这丫头是场面人,什么时候镇不住场子?就今日那样,我猜她也能在我们不去的情况下将胡氏给摆平得服服帖帖的。”
    她说完就见孟珩不知道听了还是没听地往外走,赶紧提高声音道,“我还没说完!”
    孟珩临在院门口站住脚步,“还有什么?”
    “她的事,你不若去问老夫人,我瞧她什么都讳莫如深,对你时说不定口风松一些。”孟大夫人没好气地说,“再有一句,魏家的定亲是耽搁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句准话——我是不是有个儿媳妇的指望了?”
    孟珩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在院门旁站了两息,最后答道,“我会最先让她知道。”
    他说完,没再给孟大夫人说话的机会便闪身消失在院门后面。
    出了孟大夫人的院子没多远,孟珩便遥遥见到了孟六姑娘带人匆匆往外走的身影,即便隔着不短的距离,孟珩也仍然能看见孟六姑娘红肿的双眼——显然刚刚大哭一场还没缓过来。
    孟珩从不怕什么人,当然也不会退让,迎面便撞上了孟六姑娘。
    一群下人立刻惊弓之鸟地行礼,孟六姑娘却眼睛一亮,连好也没问便上前拦了孟珩的路,“大将军请救救我母亲吧,她刚才被大理寺的人以莫须有的罪名带走了!”
    “既是莫须有的罪名,就不必担心,迟早会回来。”
    孟六姑娘一愣,赶紧张开双臂扩大阻拦的范围,她结结巴巴地道,“可万一我母亲是被人诬陷栽赃的……”
    “大理寺这点用还是有的。”孟珩说。
    从孟六姑娘焦躁又懵懂的脸上,孟珩便看得出孟六姑娘其实并不知道各中详情,只单纯因为母亲被捉走而感到不安紧张罢了。
    孟珩当然也知道胡氏被捉走的几个罪名未必是真——当然也未必是假——但就是有人用这理由将她轻而易举地带走了。
    从孟大夫人的叙述中,孟珩还知道孟老夫人几乎像是预见到了后来,更未在胡氏被带走时做出任何阻拦。
    老夫人仿佛早就知道胡氏会被捉走,也并不在意那些罪名究竟为何。
    这些事情,孟珩却都没来得及在事前知道。
    “可母亲是孟府的四夫人啊!她就这么被大理寺捉走,消息定然会传出去,到时候母亲在汴京还怎么抬得起头来?”孟六姑娘眼圈一红,矮身朝孟珩跪了下去。
    虽然胡氏临走时大喊着去找胡家救人,孟六姑娘刚才确实也正在去胡家的路上,但孟珩的无所不能在她心中根深蒂固,见到孟珩时便忍不住停下来求助了。
    “你和你母亲忘了我对你们说过什么。”孟珩垂眼看着跪倒在自己脚边的小姑娘,“第一次我就罚了,看来罚得太轻。”
    孟六姑娘的脊背微微颤抖起来,她揪紧了自己的裙摆,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嘴唇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巧言令色的辩解出来。
    “三皇子,闻夫人,今日。”孟珩挨个数了一遍,言简意赅地说,“自找死怨不得别人。”
    孟六姑娘猛地抬了头,“闻夫人那日的事……我的传闻是大将军传出去的?!”
    孟珩居高临下地看进孟六姑娘愤恨扭曲的双眼里,“你母亲却听不懂。”
    “我也是你的堂妹!”孟六姑娘尖叫一声,“为什么大将军要这么对我们一家?!”
    “确实本不必如此,我也容忍了你们多年。”孟珩眉目冷淡地从她身边饶了过去,“但盛卿卿不同,她不能受委屈。”
    “那我就活该——”孟六姑娘胡乱抹了把眼泪转过身去,用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大声质问,“她就那么金贵吗!”
    是。
    孟珩头也不回地在心里答道。
    金贵两个字甚至还不足以形容盛卿卿之于他的重要。
    盛卿卿吃过太多苦,孟珩本就不忍心她踏足任何淤泥污水之中,更何况随着和王敦的往来,昔日江陵的秘闻逐渐破解清晰,孟珩冥冥之中触到了梦中的一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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