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就是这题。”
    笔尖在书页上稍稍停顿了一下，温芋将本子推过去一点，侧过头压低声说：“考虑合成和代谢的话，应该在25~70之间。”
    她的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扇落在眉眼处的蝶翼，同桌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说话有点磕磕巴巴，“好……好的，谢谢温同学。”
    温芋轻笑了一下，“你太客气了吧。”
    顾惦书转过身，看到这一幕，镜片后的长眸微微眯起，他叩了叩讲台，温声说：“那我现在点几位同学为我们解答一下，其余同学听听自己有没有做错的地方。”
    “第一题……”
    “第二题……”
    点到第三题时，他声音顿了顿，指着花名册，薄唇微启，“温芋同学，你来说说。”
    他的目光平静如湖，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温芋只好站起来，一五一十地把刚才教同桌的答案讲出来。
    “说得很对，坐下吧。”顾惦书点点头，“第四题……”
    期间再没有给她多余的目光，对她的态度似乎和别的学生一样，温芋不禁松了口气。
    挨到下课。
    许多女生拿着课本就冲去了讲台，围着顾惦书提问，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赤.裸裸的写着“其实没什么不懂但还是想来看看帅哥”。
    温芋就不一样了，她喊上白珞就马上开溜，一秒都不想多待。
    但白珞明显还沉浸在顾惦书的颜值中，她拉着温芋讲了一路，每一句中心主旨都是——顾惦书好他妈帅，当老师真是暴殄天物。
    白珞说：“新老师真的帅惨了，我刚才听玲玲她们讲，人家还是旭大医学院的博士，海仁医院心内科的主治医生呢。人长得帅，履历还这么优秀。”
    白珞叹了一口气：“不过听说他好像有未婚妻呢，真是可惜了，英年早婚。”
    温芋带上口罩，神情微僵，“是么。”
    “对啊，未婚妻是他的学妹，学校之前的金童玉女。就是因为这个，顾老师专门修了和她同专业的双学位。”
    “我有点印象了，顾老师的未婚妻好像是我们院前几届的系花！”白络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手机，去生工院的公众号翻历史消息，然后将手机递过来。
    页面上的女孩捧着一摞书站在院楼门口，是标准的甜系长相，她偏头浅笑时嘴角还处有两个梨涡。
    白珞指着照片下方一行字，“喏，就是20xx届生物工程专业的学姐——姜初初。”
    第21章 她确实就快要从那个世界消失
    两人说着走到了校侧门的美食城，正是下午六点，大厅里面的座位都被刚下课的学生们坐满了。
    她们找了一圈都没有空位，最后只好在门外的露天座位坐下。
    其实温芋压根没饿。
    所以白珞问她要吃什么的时候，她下意识说：“都可以，和你一样 吧。”
    白珞进去排队点餐，而她拿着包坐在外面的座位上等待着，以免两个人都进去后再出来，座位就被新来的学生坐了。
    等白珞拿着号码单出来后，温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错的错话——白珞是个无辣不欢的湘妹子，她如果跟白珞吃一样的话，那简直就是在作死。
    白珞还是看在她的份上点了微辣中份水煮肉片，换做平时，肯定点的是特辣。
    “咱们是5号。”白珞把号码单给她看了一眼，“待会阿姨喊的话，我没听到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温芋看到单子上印着的【水煮肉片中份，加花椒】，抿着唇点点头。
    她一直不太能吃辣，从来到书中的第一天开始，她跟着人类学到很多习惯，不管是吃饭还是日常活动，但是唯一一个例外，是她如何都学不来吃辣这个爱好。
    倒不是一点也沾不得，毕竟吃辣确实很爽。但是温芋吃着吃着会有种本体辣到融化掉的错觉，继而会应激性的落泪。
    想到这，她从包里默默掏出一包纸巾，放在桌面上。
    同时，温芋还四处观望一番，看有没有就近的便利店，好去买一罐牛奶解辣。
    但她还没站起来，她们这一桌就被喊了。
    “5号好了，5号水煮肉片请过来取餐！”
    白珞兴冲冲的去里面端菜，温芋犹豫几秒，还是坐了下来。这具身体又不是她姜初初的身体，吃起辣来也说不定没有那么难堪。
    橙色的餐盘被白珞端了过来。
    肉片表面淋的热油还在冒着热腾腾的白烟，荡着一片红潋潋的油光。肉上面一层撒着嫩绿色的碎葱花，和鲜红的辣椒挤在一起，浓香四溢，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白珞递了一双筷子给温芋，自己也拆了一双筷子，雀跃道：“快，快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她就大快朵颐起来，温芋犹豫地拿起筷子，也跟着挑了一片。
    味道是真的不错，麻辣鲜香，肉质嫩而爽口。
    让她感觉，吃点辣似乎也没那么可怕。
    但她和白珞显然不是一个量级，吃了四五口，温芋就觉得要缓缓了，而白珞已经吃了大半碗饭，惬意地刷起了手机。
    她的手机还停留在之前公众号推文的界面，以至于温芋一抬眼就看到。
    ——20xx届生物工程专业姜初初
    姜初初的照片下面附着的，还有她堪称完美的校园履历。
    连续六个学期专业均分第一，各种奖项拿到手软，还因为出众的外形被印在当年的招生宣传册上。
    白珞用纸巾抹着额头的汗，感叹道：“姜学姐真是又温柔又优秀，难怪顾老师喜欢她。”
    白珞把推文拉到最底端，文下最新一条留言还是两天前，她一条条的翻阅着，“半年前的推文，现在底下评论都快破千了。”
    最上面的留言是四天前，一个顶着可爱猫咪头像的女生留言说：“感觉要被温柔学姐掰弯了呜呜呜，大家有谁知道学 姐的微博吗？”
    “啧，橘里橘气。”白珞说着扒了一口饭，一抬头就看到左手边，手足无措放下了筷子的温芋。
    温芋手里攥着纸巾，明显是还没来得及把纸抽出来。
    眼泪顺着她低垂的睫毛扑簌簌往下掉，像无声的雨，不一会就打湿了一整张脸。
    白珞：“？！”
    她顿时就慌了，放下手机和筷子，“温芋，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还带了哭腔。
    温芋拿着卫生纸擦眼泪，饶是平时冷静的脸色也崩出了一丝裂痕。
    太丢脸了。
    她本来以为这具身体不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吃到第九口的时候，辣意充斥了她的口腔，她感觉本体好像被辣味灼烧得化成一滩糖水，再然后……
    她就哭了。
    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她一边擦一边吸气，又怕吓到白珞，还百忙之中支出一个微笑来安抚她。
    “我还好，就被辣到了。”
    但是这个笑不仅没有安抚到白珞，还把让她有点发懵。
    试问一个平时温柔又有点冷清的漂亮女孩，此刻鬓边的栗色碎发全部被眼泪打湿贴在面颊。女孩还眼角湿润，鼻头泛红，又卷又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小声说自己没事，笑得娇弱勉强。
    怎么看都有点诡异的反差萌啊……
    白珞突然有点明白“呜呜呜被姐姐掰弯”是什么感觉了。
    她反复确认温芋真的是被辣哭后，拍了一下脑壳，“哎！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能吃辣呢，下次不给你点辣菜了。”
    白珞把手机拿着准备站起来，“你在这等着啊，我给你买瓶水来。”
    还没等她站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两罐饮料放在了她俩面前。
    白珞回头一看，双眼发亮：“顾老师！”
    站在她们身后的人臂弯里挂着一件薄风衣，眉目疏朗，弯着眸冲她们微微一笑。
    顾惦书侧头看了一眼泪光闪闪的温芋，对她们温声说：“少点吃辣，容易上火。”
    “好的好的，不过……顾老师您也来这吃饭吗？”白珞问完，又觉得这话有点白痴，赶紧补充道，“怎么没带师娘一起过来吃呀？”
    顾惦书拿着点餐单，走到她们桌子斜对面的不远处坐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温芋的错觉，听到白珞问这句话时，顾惦书看了她一眼。
    他启唇，轻声说：“她没等我，和别人先吃了。”
    温芋攥着纸巾的手紧了紧，低下头抑住泪意，努力把状态调整回平时冷静的模样。
    白珞没听出什么特别，还以为他的意思是姜初初已经和同事吃过了，所以才单独过来吃。
    她拿起手边的饮料，一瓶蜜桃味的苏打气泡水，朝顾惦书挥了挥，“那……谢谢老师，您好贴心啊。”
    温芋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她看到手边放的是一罐纯牛奶后，心头微窒。
    苏打水和牛奶不管哪一个都不可能售空，他怎么偏偏买两种不一样的，把牛奶放 在自己手边？
    难道，她已经掉马了？
    如果顾惦书真的从她辣哭那会就来了，还听到了她和白络聊天的话，那他肯定认出了自己。
    毕竟，顾惦书是知道她不能吃辣的。
    ***
    半年前，校级的小组竞赛顾惦书得了冠军，他拿着奖金请她吃饭。
    温芋知道他家里还欠了不少债款，所以只是随便在校门口的面馆点了碗米粉。
    没想到那碗粉特别辣，她吃着吃着，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掉。来势汹汹的眼泪，擦都来不及，直接落进了面碗里。
    她低头抽噎着说：“这个店里有牛奶吗？”问完还打了个哭嗝。
    坐在对面的顾惦书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样。
    当时的他笨拙得像个毛头小子用袖子给她擦眼泪，然后跑了大半条街，买到一罐牛奶和纸巾。再然后，他知道了她吃辣会疯狂落泪这个奇怪的弱点。
    温芋低头擦眼泪时，她听到顾惦书靠着玻璃门，苦笑着自语：“真奇怪，第一次这么怕一个女孩掉眼泪，好像哭完就会消失似的。”
    当时的她听着系统监测到反派04号黑化值快要降到零的播报，心被缓缓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