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听得入了迷，“然后呢？”
    裴寂接着说：“她算个命好的，一个小小的农家女进宫做了美人，上个月又被太医把出了喜脉，皇上老来得子，比谁都重视，下令宫中上下的人都要伺候好秋美人，就连她每日给皇后的请安都免了，但没想到这才高兴了几日就出事了。”
    “那孩子是怎么没的？”沈念安好奇道。
    裴寂淡淡启唇，“听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不干净的东西？
    沈念安愣住神，这世上不干净的东西多了去了，可能让女人滑胎的就少了。
    “藏红花？堕胎药？”
    裴寂摇头，“目前还在查，不过最后会查到谁头上就不得而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念安凝目望着他，“后宫女人，只要孩子不在自己肚子里，就绝不可能容得下别人的孩子，更何况秋美人位分低，谁都有可能害她……”
    “听说，你那位好堂妹刚进宫就得罪了荣贵妃，你觉得以荣贵妃的性子，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裴寂轻飘飘地打断她的话，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气。
    沈念安沉默了。
    以她对沈玥的了解，沈玥绝不可能刚进宫就与人为敌，除非她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但她在进宫之前就选择了皇后娘娘，与贵妃为敌也是必然，如果贵妃真有心对付她，皇后也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吧？
    想到这儿，沈念安反而坦然了。
    “随她去吧，她是个聪明人，绝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自己玩儿死了。”
    裴寂闻言挑眉，“你就不怕沈家会跟着遭殃？”
    “你少来试探我啊，就知道你心里憋着坏呢！”
    沈念安撇着嘴嗤了一声。
    “如今的沈家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家了，我想保住的也不是住在沈家的那些人，只要二叔不毁了我爹的基业，我兴许在沈家有难时还会出手拉他一把，否则，我一定头一个送他下去给我爹赔罪！”
    更何况，她已经放过二叔一次了。
    她不知道裴寂究竟清不清楚当初诬陷陈阁老贪墨的账目就是二叔做的，但他既然只字不提，她自然不会主动说起这事。
    她打心里也没办法原谅二叔的所作所为，但现在确实不是算账的时候，所以她只能对不起陈阁老了……
    与此同时，被阴霾笼罩的皇宫内，皇上自从听说秋美人的孩子没了之后就将自己关进了御书房，身边能摔得东西尽数摔烂了。
    他生在皇室，自然知道皇家生养子嗣的艰难，幼年时也不是没见过父皇那些嫔妃是如何因为妒恨而用下三滥的手段去残害别人的儿子的。
    他的三哥生来就是个残废，因为他生母还在孕中时就被人灌下了虎狼之药，这还算命大生下来的，至于那些刚成形就胎死腹中的兄弟，光他知道的就不下五个！
    所以他登基之后，在子嗣问题上一向慎重，他想让谁生，谁才有资格生下他的儿子，譬如荣贵妃。
    而皇后进宫多年之所以无子，不过是因为他不想要一个带着汪家血脉的儿子罢了。
    皇后不知道的是，她不是不能生，而是他不允许生。
    至于秋美人肚子里那个，他从太医把出喜脉的那一刻起就严令所有人小心伺候，目的就是要警告那些不安分的女人不准暗中动手脚。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还是顺利下手了，这让他怎能不气不恼！
    “曹德玉，你亲自去查这件事，朕信不过皇后，一旦抓到下手之人，格杀勿论！”
    “是，老奴遵旨……”
    曹德玉匆匆应了声便退出去了。
    而此时的皇后还在秋美人的寝殿内，不只她，满宫嫔妃几乎都在。
    秋美人已经哭成了泪人，躺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坐在床前幽幽叹息。
    “秋美人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本宫也深为伤心，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人彻查此事，断不会让你的孩子白死，谋害皇嗣乃死罪，无论是谁在背后动了手脚，一旦被本宫抓住，决不轻饶！”
    秋美人小声啜泣道：“臣妾、臣妾多谢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
    皇后握住她的手劝道：“太医说你身子弱，你先好好休息吧，别的事情自不用担心，本宫定会秉公执法，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秋美人还想再谢，却被皇后制止了，交代她寝殿内的宫人们小心伺候之后，便带着嫔妃们离开了。
    荣贵妃懒得看那些人做戏，坐上撵轿先走了。
    而那位碎嘴的余贵人则扭着细腰幸灾乐祸地开口。
    “真是可怜啊，我上个月还想着等秋美人这一胎生下来，便可母凭子贵被皇上封为贵人了，可没想到转眼间就出事了，他们母子的缘分终究还是太浅。
    不过想想也是，想在宫里生孩子，那也要看本事的，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就算有命把孩子生下来，也没资格抚养他，与其到时候眼睁睁看着他管别人叫娘，还不如直接没了呢！”
    余贵人这人永远是个没脑子的，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青天白日的就说出这种话，还不知避讳，是生嫌自己的命不够硬。
    一张嘴叭叭说个不停，旁边的丫鬟想拦都拦不住。
    沈玥走在后面，轻飘飘地给她挖坑。
    “秋美人没了孩子，余姐姐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似的，不管怎么说，秋美人肚子里怀着的毕竟是皇嗣，余姐姐这时候说这种风凉话不太好吧？您是不是高兴得太早了？”
    余贵人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话很刺耳。
    秋美人的孩子没了，她当然高兴，在场这些人有哪个不高兴的，但谁敢直接了当地说出来，又不是不想活了。
    转念一想，沈玥这话分明是要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安到她头上来，她背地虽然也期盼过秋美人那孩子不能顺利生下来，可没做过的事，她怎能认！
    “玉答应，你作死，谁准你这么污蔑本宫的！秋美人的孩子突然没了，本宫同皇上皇后娘娘一样伤心，毕竟皇上子嗣单薄，秋美人若能再为皇上诞下一子，这宫里不管怎么着也要热闹上好一阵子了，咱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也能跟着沾沾喜气儿，但你若是敢把谋害皇嗣这样的脏水往本宫身上泼，看本宫到时候不撕了你这张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