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却拉她入怀，伸手捏她的小鼻子。
    “我对你是否情深，你当真不知道？小没良心的，这些日子真是白疼你了。”
    沈念安扭着头躲开他的手，视线落在桌子上，这下倒是彻底看清了那份文书上的内容。
    这是有人上奏大皇子在江南卖官鬻爵的证据，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更大的事，那便是三年前的科考。
    她记得，楚水音的大哥楚参就是参加那年科考的学子。
    寒窗苦读十几年，又满腹经纶，当时人人都断定楚参一定能高中状元，谁知结果出来之后，楚参却连前三甲都未进去。
    落榜之后，楚参本打算再等三年再考的，岂料大皇子却主动找上门要他做自己的幕僚。
    大皇子对楚参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楚参很难不动心，就这么在大皇子身边待了三年。
    而这文书上则提到，三年前，大皇子向几名考生偷偷泄露了当年的考题，不但收取了巨额贿赂，在这几名考生中榜之后，很快就成为了大皇子的人。
    原来，楚参的落榜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这些证据若是呈到皇上手里，大皇子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沈念安原想着裴寂是有意借着汪家的事拖大皇子下水，如今看来，这大皇子也是自掘坟墓。
    “水音常在我面前说她大哥是天纵奇才，三岁识千字，五岁读百书，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这样一个人，本该是前途无量，没想到再高的才学，在这些弄权人手里，也只是个牺牲品罢了......”沈念安轻轻叹道。
    裴寂抿唇问她，“你可知这证据是谁交给我的？”
    沈念安摇头，“谁啊？”
    裴寂轻笑着，眸中闪烁着讳莫如深的光。
    “正是楚参。”
    “什么？！”
    沈念安不是不意外的，这么大的事居然是楚参发现的。
    但转念想想，却觉得此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楚参毕竟在大皇子身边待了三年，会发现这事儿也没什么奇怪的。
    更何况大皇子还是害他当年落榜的幕后主使，楚参心里怕是早就恨死他了，自然不希望他好过。
    如今楚参把这东西拿出来，也算是对三年前的自己有个交代了。
    想到这儿，沈念安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苏将军今晚对她说的话。
    她踌躇片刻，没忍住跟裴寂说了。
    “苏将军让我提醒你，如今朝中动荡，切记功高震主。”
    裴寂闻言淡笑，“苏越那个粗人，难得他还能想到这点。”
    “别这么说，人家也是为了咱们好。”沈念安撇嘴道。
    “好，娘子既不愿意听，为夫便不说了，我们睡觉去！”
    裴寂抬手捏捏她的小脸，突然抱着她起身往外走。
    沈念安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来。
    回房后，裴寂倒床就睡，可见是累极了。
    沈念安挺心疼他的，她隐约觉得他好像一直在筹备一件大事。
    其实从六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她就有这种感觉了，只是不便说出来罢了。
    如今汪家也垮了，他离自己的目标应该更近了。
    她其实从来都没奢望过什么，权势地位和钱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死后就什么都没了。
    就好比父亲，他活着的时候，对这些东西也有一种莫名的执念，可最后得到了什么样的结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她不盼裴寂未来过的有多好，她只希望他们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翌日一早，沈念安起床的时候，裴寂已经进宫了。
    他这人好像总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昨晚是一起睡的，可她都快困成狗了，他居然还能准时早起。
    要不说这是干大事儿的人呢，简直自制到可怕。
    而彼时的皇宫内，裴寂和大皇子正在御书房对峙。
    他将手里的证据交给老皇帝后，皇上勃然大怒，即刻宣南宫曜进宫。
    南宫曜这几日过得正不顺畅，皇后被废了，汪家也垮了，他身边可谓一个能用的人都没了，多年筹谋毁于一旦，让他怎能不生气。
    可父皇的命令却不能不听，他一路上设想过很多种可能，父皇突然召见他，必然是为了汪家的事，而他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和汪家撇清一切干系。
    但他万万没料到，父皇所为的竟然是三年前的科举一事。
    眼见裴寂也在这儿，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哪能承认是自己提前泄露了考卷，张嘴一顿乱喷。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这是定安王在栽赃陷害儿臣，儿臣从未做过这种事啊！”
    裴寂面无表情道：“大皇子，臣呈给皇上的证据乃是你身边的一位幕僚转交给臣的，臣私心猜测，若大皇子当真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臣手里未必会有这些东西，至于什么栽赃陷害，臣自认自己还没有这么大的胆量陷害当朝皇子。”
    “裴寂，你连汪太傅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我知道，你是老三的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扶持老三坐上皇位！”
    南宫曜已经被逼急了，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污蔑了裴寂和三皇子的关系还觉不够，他又扭头看向老皇帝，迫不及待地想坐实了这罪名。
    “父皇，您相信儿臣，儿臣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儿臣同您一样向来最重视人才，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这一切一定是老三和定安王在背后搞鬼！
    他们把汪家弄垮了，接着又来算计儿臣，若是儿臣也倒了，老三自此以后就彻底高枕无忧了，说不定他们接下来就要对付您了，您千万不能相信他们啊父皇！”
    裴寂冷笑一声没说话。
    老皇帝则扔了手里的书信，怒不可遏地瞪向南宫曜。
    “你这些年在朕眼皮子底下偷偷做了多少小动作，朕不是不知道，但朕念及父子亲情，对你一忍再忍，总想着你会有收手的那一天，可是朕没想到你的手段竟然越来越卑劣！
    你好好看看这上面所写的东西，不要告诉朕，你在江南卖官鬻爵也是定安王污蔑你的！”
    南宫曜闻言一震，万没想到定安王竟然把这件事情也挖出来了。
    裴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查探此事的，关于他的所有事情，裴寂到底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