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若手上动作一顿，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问起这个，愣了一瞬后又笑了。
    “这几日倒是发生了一件趣事，大人可想听？”
    男人闻言挑眉，“什么趣事？”
    明若边帮他穿衣服边开口。
    “浣衣房新来了一个宫女，听说是个惹事精，刚进浣衣房第二天就把一个老宫女打了，那老宫女心里不服气，就想法设法地找她的麻烦。
    后来发现这新宫女竟然和宫里的护卫私通，这老宫女呢便以为自己出气的机会来了，把内务府吴总管和浣衣房的管事嬷嬷喊到一起准备直接抓个现行，结果您猜怎么着？”
    男人见她促狭地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明若，你什么时候也像个城里的说书人一样会卖弄玄虚了？”
    “奴婢这不是看大人喜欢嘛！”明若眨眼笑道。
    男人轻笑一声，看着她问：“那之后如何了？”
    明若眯眼笑道：“结果竟是那个老宫女意图和人通奸，正巧被护卫营的人和内务府吴总管抓个正着，吴总管之前对五皇子阳奉阴违，有心放了她一马，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犯在吴总管手里，吴总管自然不可能再轻饶了她，把人带到内务府活活打死了。”
    男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似的。
    下一瞬，一只袖子穿到手臂上，他的眉峰突然蹙起。
    明若察觉到他透出来的气息不太对劲，手上动作跟着停下来。
    “大人，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抬起袖子拧眉闻了一下，似是难以置信似的又仔细闻了闻。
    明若见状，心里顿时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
    “大人，是不是这衣服上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男人放下袖子蹙眉问她，“这衣裳是谁送来的？”
    明若仔细想了一下，脑海中突然浮起一张陌生的脸。
    “是浣衣房的一个小宫女，她应该是新来的，奴婢以前从未见过她，因为您的衣服一直都是一个名叫‘宁秀’的婢女送来的，所以突然换成她时，奴婢还觉得有些奇怪。”
    说到这儿，她心里隐约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大人，是不是那宫女没注意把她自己的气息染到这衣服上了？奴婢这就派人把她抓过来交给您发落！”
    男人见她转身往外走，轻笑着抬手叫住她。
    “不必了，这丫头可是个聪明人，我不止不罚她，反而还要赏她。”
    “赏？”
    这话明若倒是听不明白了，一脸不解地看向男人。
    “大人，她坏了您的规矩，您怎么还赏她？”
    男人拂袖轻轻挥了两下，挑眉问她。
    “你可有闻到这袖子上的味道？”
    明若仔细嗅了嗅，眸光骤亮。
    “是莲花香！”
    男人笑道：“确实是莲花香，你方才说了她是新来的，我想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的规矩，误把我的衣裳和别人的混在一起洗了，后来经人提醒，以为自己就要死到临头了，可她又不肯就此认命，便投机取巧了一把。
    她故意在衣服上弄上莲花香的香粉，是因为我乃佛门中人，莲花又是佛中圣物，若我因为这个就要了她的性命，反而显得我佛心不诚了。”
    明若凝神听着他的猜测，想起那张陌生的小脸，哪有半点精明样，别是国师自己把那人想的太聪明了。
    “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坏了您的规矩……”
    “那也要赏。”
    男人阴沉的语气让明若更不理解了。
    “这又是为何？”
    男人垂眸看着袖子上的花纹，眉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因为她用的是明理堂的香粉。”
    ……
    浣衣房，沈念安正坐在小小的八角凳上洗衣服，弯腰久了，浑身都腰酸背痛的，便直起身子准备偷个懒，岂料刚一抬头，却见外面突然走进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个红衣女子，面上戴着白纱，正是她那日在国师殿见过的国师近侍明若姑娘。
    除了她之外，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卫，其中一人手上端着托盘，上方盖一红布，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见此情形，沈念安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么大的阵仗，难不成是她的小聪明没用对地方？
    不应该啊，那国师大人不就是一心虔诚信佛吗，怎么还要杀她？
    其他宫女见国师殿来人了，想到国师的衣裳是沈念安洗的，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宁秀嘴角更是浮起一抹报仇的快意。
    如意，你看到了吗，沈念安很快就要死于非命了，你若在天有灵就安息吧，我很快就把这个贱人送下去陪你了！
    张嬷嬷显然也没想到国师殿的人会来这儿，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近些日子来浣衣房的贵人侍女竟比过去十年都多。
    只是这明若姑娘究竟是为何而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嬷嬷心里踌躇着，忙颔首上前。
    “明若姑娘，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明若倨傲地瞥她一眼，很快便收回视线。
    “张嬷嬷，前几日国师大人的一件月白色长衫送到这儿洗了，请问是谁洗的？”
    “这……”
    这倒是把张嬷嬷问住了，她每日只把任务分下去，至于谁洗了哪件衣服，她哪记得那么清楚。
    更何况这还是几天之前的事儿，她就更不记得了。
    正为难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小宫女的声音。
    “明若姑娘，是沈念安洗的，但她为了省事，竟然把国师大人的衣裳和别的衣服混到一起洗了，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张嬷嬷闻言，心里一顿，微拧着眉看向沈念安。
    怎么又和她有关，早知这丫头是个不安分的，她当初真不该把她留下来。
    自从她来之后，这浣衣房就没平静过。
    沈念安瞧见张嬷嬷的脸色，心知她在想什么，但自己今日终归是躲不过了，张嬷嬷往后就是想过不安生的日子也不可能了。
    沈念安心里喟叹一气，旋即起身缓缓走到明若姑娘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今天注定躲不过，那她就是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总之就是不能由着国师殿的人把自己抓走，否则哪还有活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此次进宫没有任何收获，但她必须得保住自己的小命呀，不然还怎么给穆大叔和努达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