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依言跟着他往前走。
    这座地下城比想象中大的多，纵横交错着十几条土路，路两旁还有一些比土屋还要大点的房子，看起来更像是茶楼酒肆。
    寻摸了一大圈，两人一无所获。
    沈念安累得气喘吁吁，路都走不动了，坐在一块土石头上直叹气。
    “我看我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哪有什么宝藏啊，这里怎么看都只是一座土城。”
    裴寂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五百年前的技艺哪里比得上现在，盘龙族先祖建造这座土城时，必然不会流于表面，他们真正要掩藏的东西，一定在更隐秘的地方。”
    话音方落，两人身后的一座土墙蓦然间“轰”的一声坍塌，吓得沈念安一步跳到裴寂身上，空中紧接着传来一记苍老浑浊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
    乍一听见外人的说话声，沈念安和裴寂俱是一惊。
    二人齐齐转过头，只见他们身后站着一位衣衫简朴的白发老翁，那老翁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只能听声音辨别他们的方位。
    沈念安与裴寂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帛书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翁脸色阴沉地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裴寂神色从容道：“我们从岭南而来，既入了此处，想必前辈已经知道我们与何人有关了。”
    “岭南……”
    那白发老翁无意识地呢喃着，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突然落下两行泪。
    “五百年了，没想到你们真的回来了！”
    沈念安见这老翁是把他们当成留灵族的人了，有心想解释，裴寂却冲她轻轻摇了下头。
    老翁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行至二人跟前，布满褶皱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粗长的手杖。
    “我叫巫寿，是地下城的第四代守城人。”
    沈念安神情敬重的向他行礼。
    “见过巫前辈。”
    老翁却摆手笑道：“什么前辈，老朽只不过是个家奴罢了。”
    裴寂四下环视一眼，随后又看向那老翁。
    “这里只有前辈一人？”
    老翁落寞地点点头。
    “守城人是地下城建造之时被族长强行留在这儿的，原本是一个大支族，共有一百多人，族长命我们世代守护在此，直到五百年后，盘龙族的后人拿着地下城的钥匙归来，到时方可将他当年放在这儿的东西归其后人。”
    沈念安疑惑道：“既然当年奉命守在这儿的有那么多人，为何到现在只剩下您了？”
    老翁神情落寞地垂下头笑道：“没有哪个人会心甘情愿的一辈子困守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加上生老病死，到我父亲那一代，这里就只剩下两户人家了，不幸的是，这两户人家生下的还都是男孩儿，渐渐的，他们也一个个去了……”
    说到这儿，老翁目色沉重地叹了口气，接着往下说。
    “我以为传承至此就要断了，没想到地下城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你们打开，看来老天到底是眷顾我们的，没有白白辜负我们的一番苦心！”
    沈念安听着老前辈隐隐激动的语调，突然有些不忍欺骗他了。
    他们并不是盘龙族的后人，他们只是阴差阳错的得到了开启地下城大门的钥匙而已。
    若是老前辈知道他们并不是他真正要等的人……
    她咬着薄唇一脸犹豫地看向裴寂，裴寂面上却依旧一派坦然。
    “留灵族三大长老奉命守护极乐之心五百年，但他们也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只是依照先祖所示，待五百年之后将极乐之心现于人世，直到我们拿着此物来到西凉，才知它是开启地下城大门的钥匙。
    只是听闻地下城内埋藏的都是盘龙族先祖留下来的宝藏，为何我们到这儿之后，看到的却是一派荒凉的景象？”
    老前辈听着他的话，突然敛容笑道：“老夫不经世间之事，不见外人，更不知这世上人心险恶，倒是险些被你们这两个小娃娃骗了，你们虽然拿着钥匙，可你们并不是我族中人，看来外面已是一片乱象了，族长生前留下的预言果然是真的。”
    沈念安没想到这老前辈居然识破了他们的身份，心里顿时一紧。
    “前辈如何知晓我们并非贵族中人的？”
    老翁慢慢抬手指向裴寂。
    “这小子提起留灵族和三大长老，满口生疏的语气，可见他不是在留灵族长大的，还有，你们身上的气息也不对。”
    “气息？”
    沈念安疑惑皱眉，抬起袖子仔细闻了闻，只闻到一股汗臭味儿。
    在牢里关了这么多天，身上能不臭吗？
    老翁似察觉到她的动作，垂眸笑道：“那种气息，你们闻不到的。”
    沈念安见他笑了，便知他并未生他们的气，一时间放松不少。
    “前辈见谅，我们贸然来此，并无恶意，只是先前在云仙谷时，是大长老亲手将极乐之心交给了我们，至于地下城的宝藏，前辈大可放心，它本就不属于我们，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觊觎之心。”
    老翁闻言，云淡风轻般摸了摸胡须。
    “你不必急于同我解释什么，就算你们真是来抢宝藏的，那些东西，你们也根本抢不走，只是你这女娃娃是个诚恳之人，倒比你旁边这个小子招人喜欢。”
    沈念安喉中一哽，打趣似的憋着笑瞥了裴寂一眼。
    不过人家老前辈也没说错话，裴寂这性子确实是不招人喜欢啊。
    裴寂目光深沉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老前辈。
    “不知前辈方才所说的族长预言指的又是什么？”
    老前辈闻言，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拄着手杖示意他们跟他走。
    二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跟上去。
    他们方才走了很长的路才走到这儿来，以裴寂猜测，他们应该已经深入地下城腹地了。
    云霓给他的地图只有通往地下城入口的具体路线，至于城内的地形图，她并不知晓，毕竟她也从未来过这儿，这张稀有的路线图还是她生母离世之前留给她的。
    所幸他们这会儿遇见了巫老前辈，不然单靠他们在这儿胡乱地摸索，怕是没找到宝藏之前就先饿死渴死了。
    随老前辈又走了一段路后，他们行至了一座高大的土墙前。
    这土墙一眼望不到顶，应该通向了地面。
    而这土墙上同样嵌着一扇青铜门，与入口处的构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