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狂欢的人群穿过一条红彤彤的、血一样的道路，去到人间。
    出来以后，大田忘了很多事。
    他只记得，要去做什么什么事，杀什么什么人。
    一件又一件。
    每次完成任务，他都能回一次月亮山林，去那个冰棺前面看看女儿。
    后来，有个看不清楚脸的人告诉他：“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以后，你就能和你的女儿永远在一起了。”
    那句话后，很多记忆在他脑袋里变得模糊，就像被搅浑的泥巴水一样，不再清晰。
    他只记得，他要去拿塔星领地，要去找卫小小，然后，就能带女儿走了。
    “我运气很好，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个贵族，他要人帮忙搬东西，一天给1个银币，我就去报了名。”
    卫小小眯起眼睛。
    “哪个贵族？”
    大田：“我不认识，但是其他人叫他多米尼克大人，他很慷慨，给了我们很多很多钱。”
    大田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
    他把钱好好地藏了起来，准备后面给安安买吃的。
    后来，他顺利进到拿塔星，认识了很多人，并且和他们一起进了领地，开始抓鱼。
    大田很喜欢那段日子，每天大家一起出海，一起回家，还有房子住，有饭吃。
    他想等到完成任务以后，带安安来这里生活。
    说到这里，大田露出苦笑。
    如今已经记起那么多事情的他当然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要完成这个任务，一定会死。
    他永远不可能再次拥抱到那个小小的、软软的，饿了会小声哼哼的孩子。
    通过大田的描述，卫小小明白了，所谓的卵，所谓的胚胎，就是指被冻起来的那些人。
    被红雾养过一阵子后，胚胎会变成幕后主使需要的月亮人——绝对忠诚，绝对听话。
    大田遇到的那个带着血色牙齿的怪物，应该也是幕后主使手里的东西。
    怪物会吃掉一些人，会留下一些人，留下的那些就被带去了月亮山林，做成胚胎，在需要的时候再被解冻。
    “你知道选人标准吗？”
    大田拧着脸很认真地想了想，“我不太确定。但是，当时去打特殊异变兽的队伍里，有来自各个星球的人。不是正常的只有两三个，或者七八个星球的星民，而是当时还在的所有星球上的人都至少有一个。”
    那个队伍非常非常庞大，当时还有性子活泼一点儿的人开玩笑，说雇主是不是有什么强迫症，非要集齐全宇宙的不同星民。
    按照大田的经历，幕后主使集齐所有星球星民的原因，大概也是为了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进到各个星球的领地里。
    卫小小：“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杀我吗？”
    按理说这会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大田知道的概率很低。
    但，大田还真知道。
    不知道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是太狂妄还是太自信，又或者根本没有把他们当人看，说话的时候从来不会避着月亮人。
    “是因为——”
    浓浓的黑雾突然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想要阻止大田继续往下说。
    这一道雾，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
    不过蓝弓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时间困住黑雾，能净化的立刻净化，不能净化的传去欧神那边。
    而且这一次，大田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很多，致命伤不会再要他的命，所以，所有雾全部被拔除，连根儿都没剩。
    之前没拔干净，是因为大田当时的情况，如果没有雾的支撑，会直接死掉，但现在经过长时间治疗的大田，已经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
    汹涌的黑雾被蓝光和欧神那边一起处理得干干净净，一丁点儿都没剩。
    雾气全部离开后，大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又吐了一阵，连血都吐出来了。
    但吐完之后，他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笑得和一个小孩儿一样。
    “太好了……终于不会再被控制了……”
    大田撑着一口气没睡过去，对卫小小说：“是因为不想让您做第一个把领地升到10级的领主。那个人不喜欢您。”
    很荒诞，很可笑的理由。
    但大田记得很清楚，当时那个人就是这么说的。
    说什么她不配，她就应该死在黑暗的、绝望的旧世界，不配见证新世界的到来。
    说她的存在是对新世界的不敬与玷/污，没有资格开启那扇门。
    但很矛盾的是，有时候那个人又会说完全相反的话。
    说想看所有文明星领主匍匐在他脚下。
    卫小小：“……”
    这个人有毛病吗？
    “让你杀我，是说必须杀死吗？死了的人也可以做成胚胎孵化成月亮人吗？”
    月亮人会变得和正常一模一样这点，让卫小小很在意。
    大田则恍然大悟。
    原来那个人说的话不是前后矛盾，而是要把现在的卫小小放倒，然后做成月亮人的意思。
    “是杀死，但不能把尸体毁掉，要尽可能保持完整。说是，所有人都是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被培养的备用胚胎，回到神之领地后，就是月亮山后，就能受到神的眷顾，重新孵化。”
    说着说着，大田突然睁大眼睛。
    “我想起来了！曾经我做完任务回去，听人说过，有培育失败的备用胚胎，他们说，那些胚胎吃太多了，过度培育变成了怪物，不能再进行孵化。”
    卫小小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已经知道，胚胎是指被冻起来的人，那备用胚胎，就是没有被冻起来的还活着的正常星民。
    变成怪物……
    星民们生病、受伤后，不，甚至是没有征兆的，会突然变成怪物。
    宇宙中的说法是，他们体质变弱，没能抵抗住污染，所以才变成了怪物，但现在，卫小小怀疑，这个说法是错的。
    大错特错。
    那些人变成怪物，是因为所谓的胚胎培养！
    但是，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从出生开始就培养的备用胚胎”，怎么确保那些人一出生就被培养？
    红雾？
    不对，此前她没听过没看过任何关于红雾的事情，正常人碰到红雾以后也会出大问题，这种事情肯定会引起怀疑，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行。
    黑雾？
    也不对，系统中有从领地那里同步来的关于黑雾的信息，它是因为宇宙外的未知变故，导致了宇宙内部能量失衡，从而从外入侵来的一种奇特的负面磁场。
    幕后主使要是能控制这种东西，那本身就拥有比创造出领地的宇宙之力更强大的力量了——宇宙之力都控制不住那些负面磁场，只能通过领地这种异度空间来争一条生路。
    幕后人要是能控制它，那一定可以轻易控制整个宇宙，根本用不着费力气培养什么胚胎。
    “陶水，有什么东西是所有星民从出生开始，就一定会接触的吗？”
    “……营养粉。”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128章 128
    营养粉, 如此简单的三个字，从陶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却带着万钧之力, 砸得在场的每一个人头晕眼花。
    大田双眼无神，呢喃着：“不……不会吧……”
    营养粉, 是全宇宙所有人都要吃的口粮，等同于卫小小印象里北方的面食南方的米, 必不可缺。
    而现在, 这个赖以生存的重要食物, 变成了备用胚胎培养物。
    好好也不愿意信。
    “但是, 但是这个全宇宙都在吃，他们怎么敢？”
    卫小小垂眸, 再也压不住一身火气。
    “就是因为全宇宙都在吃。不, 或者说，就是为了培养备用的胚胎, 全宇宙的人才能吃得起营养粉！”
    大贵族的其他东西定价都很贵。
    不管是可饮用水还是罕见的小麦。
    但就算最穷困的流浪汉, 也能隔一段时间, 吃上一袋最差的营养粉, 因为, 它只需要1铜币而已。
    卫小小再一次调出系统里关于营养粉的数据, 之前，她只发现了营养粉对身体不太好, 制作营养粉的原材料里，掺了污染物, 她以为是那些大贵族要降低成本。
    现在看来……
    分明就是故意把污染物放进去, 好帮助胚胎的培养。
    就像正常的动物被污染, 会变成怪物, 或者异变兽。
    异变兽体型更大，战斗力更强，寿命更长，繁衍能力翻倍。
    是大贵族们最喜欢的“商品”。
    影月星山林里的那些，应该就是使用正常动物培育出来的特殊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