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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难止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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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饭,许则送阮淼回家,又把车开到池嘉寒的小区,将钥匙送上楼。
    “说说,你是怎么拒绝的。”池嘉寒抱着靠枕歪在沙发上。
    “我没有拒绝。”
    “我就知道。”池嘉寒打了个哈欠,“毕竟一般人跟你多聊两句就会发现你是机器人的事实,哪里需要你拒绝。”
    “你去睡吧,我先走了。”许则说。
    “不送。”池嘉寒耷拉着眼皮看许则离开。
    地铁站离公寓只有几分钟路程,太阳穴涨涨的,许则摘掉眼镜。快走到公寓大门口时,阮淼打电话过来,问他到家没有。
    “刚到。”
    “那你早点休息,今天和你吃饭很高兴,晚安。”
    许则认为‘高兴’这两个字应该是阮淼善意的安慰,他也说:“晚安。”
    挂掉电话,许则走上台阶。大门顶部的灯好像坏了几颗,门边的位置暗暗的,加上许则没有戴眼镜,以至于走得很近了,他才发现门边的信息宣传易拉宝旁站了一个alpha。
    在昏暗中安静地看着对方的轮廓半晌,许则确定又不确定。
    “上校?”
    第85章
    奇怪的是叫出‘上校’两个字后许则完全确认了站在那里的是陆赫扬,虽然对方并没有回应他。
    又等了几秒,还是没得到应答,许则戴上眼镜,有点担心地往前靠近两步——看得更清楚了,陆赫扬左肩靠着墙,微微歪头直视过来。
    有很淡的酒味,融在陆赫扬的信息素里,许则的手伸到一半又缩回,他不清楚陆赫扬是不是喝醉了,醉到什么程度,不敢轻易去碰。
    “上校。”许则又叫了一次,他问,“是喝酒……”
    陆赫扬忽然抬起手,指尖擦着许则的脸,一直摸到耳后。他的手很大,掌心有点热,完全地包裹住那半边脸颊,大拇指指腹在许则的眼下蹭了蹭。
    没有问完的问题就此被打断,许则发不出声音,同时要极力控制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倒吸一口气。这瞬间他产生一个十分荒诞的念头,他想陆赫扬是不是记起来了。
    如果没有记起来,那么许则希望这一秒他们是在七年前那个旧小区没有灯光的楼道里。
    许则原本从不做回到过去的幻想,现在是最好的,贫穷、束缚、威胁,都没有了。很辛苦地走到今天,不应该总是回看。
    但为什么当下会有这个想法——大概是陆赫扬这样触碰他的时候,许则终于发现自己有多想被记得。
    十秒,也可能是十五秒,陆赫扬放下手。
    “许医生。”他这么叫许则,过后却没有其他的话。
    已经戴上眼镜了,可许则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看不清的状态里。他动了动僵硬的指节,甚至忘记回答,而是继续那个没有问完的问题:“是喝酒了吗?”
    “饭局上有很多军区的长辈。”陆赫扬说,“所以喝酒了。”
    所以刚才的动作也变得可以理解,许则很慢地点了一下头,问:“怎么站在这里?”
    “等你。”
    “等了很久吗?”许则永远关心这个。
    “很久。”陆赫扬完全没有要客气客气的意思,“没有想到你会那么晚回来。”
    “吃完饭送朋友回家,又去另一个朋友家还车,所以会晚一点。”许则解释完,又问,“上校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能是因为知道陆赫扬喝了酒,也可能是光线暗,总之现在是许则的舒适区,他很少见地、直白地看着陆赫扬的脸。
    陆赫扬同样看着他,过了会儿,才回答:“来拿徽章。”
    有些始料未及,但许则没有问是要把徽章永久地收回还是暂时地拿去用一下,那本来就是陆赫扬的东西。
    “好。”为了让陆赫扬少走几步路,许则提议,“我上楼去拿下来给你。”
    “我渴了。”陆赫扬说。
    许则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问:“要去我房间喝杯水吗?”
    “嗯。”陆赫扬依然没有要客气的意思,直起身。
    许则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确认陆赫扬可以自己站稳后,才和他一起走进大厅。
    或许是错觉,许则觉得和陆赫扬的身体距离比平常要小一点,并肩走的时候,两人的手背时不时会碰到。为了防止陆赫扬感到不舒服,许则刻意将距离重新拉开小半步。
    电梯里,许则斟酌再三,说:“可以提前给我打电话的,我早点回来,你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陆赫扬回答:“不想打扰你约会。”
    “不是约会。”自己和阮淼之间那种不太熟的样子除了刚交往就是在相亲,陆赫扬或许也看出来了,许则于是诚实道,“算是……相亲。”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本质上也确实是一场无果的相亲。考虑到陆赫扬对这种闲事大概不会有什么兴趣,许则便没有细说,用“相亲”两个字笼统地概括。
    从电梯门模糊的镜面里,许则看到陆赫扬只笑了下,并没有对此评价什么。许则心里有种不太能形容的怪异感,陆赫扬像往常一样平静,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样,无法准确描述,许则依然将这归为自己的错觉。
    门锁早就修好了,许则按指纹解锁,先一步走进房间,把灯按亮,然后转身拉开门,请陆赫扬进来。
    整个过程还没有结束,那颗不久前才亮起的灯断电般蓦地灭了,只剩走廊的光亮透进来,不过很快也消失了——陆赫扬拉下许则扶在门框上的手,将门关上,隔绝一切光线。
    不是停电,因为许则听到了开关被摁掉的声音,啪的一下。是陆赫扬关的灯。
    为什么要关灯——许则来不及问。陆赫扬握着许则的手腕压近他,另一只手摘掉他的眼镜,将镜腿夹在指间,随后那只手扣住许则侧腰,推着他往后靠在门背。
    没有给许则留任何反应时间,陆赫扬低头亲下去,贴着许则的唇,舌尖顶开他的齿关。
    身体像被瞬间清空,只剩一颗心在猛跳。强烈的被主导与压制的窒息感,迫使许则本能地张开嘴,完全被动地接受,在嗡嗡耳鸣中听到黏腻的水声,以及缺氧过度后终于反应过来还可以用鼻子呼吸时急促的鼻息。他曾经和陆赫扬接过很多次吻,大多是平和的、不算激烈的,又也许是实在过去太久,使得这一刻仍然十分陌生。
    许则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他怀疑外面下雨了,怎么听见雨声,像多年前在大雨滂沱中送一份生日礼物,离开时被拽住,背靠着湿淋淋的树干,一把伞笼住两个人,他第一次和陆赫扬接吻。
    可能是做梦,或者其实喝了酒的是自己,许则这样放弃地任抓不住的意识彻底消失,闭上眼睛,把头仰起来一点,尝试着回应。
    在许则生疏地迎合上来时,陆赫扬的手紧了一紧,缠着许则的舌尖更深地吻进去。许则渐渐感觉到痛,发出点含糊的呻吟,不知道是嘴唇还是舌头被咬破了,有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想抱一抱陆赫扬,腰或者脖子,但一只手被禁锢着,另一只手用力反摁在门上,许则担心自己一旦松手,整个人就会滑下去。
    很久后,陆赫扬稍稍抬起头,两人的唇分开,面对面喘气,各自的信息素挣脱手环的制约,冲撞相克的同时又纠缠。只短暂地停了停,陆赫扬重新亲上去,动作轻缓了一点,吮着许则唇角的伤口,碰他的舌尖。
    直到亲吻彻底结束,许则的呼吸还是哆嗦的,他试图看清陆赫扬的表情、眼神,可是太黑了,不能分辨。
    “你喝醉了吗。”许则的嗓子有点哑,像问句,更像陈述——你喝醉了吧。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回首都之后,我见到很多以前的人。”陆赫扬答非所问,声音依然是冷静的,他说,“每个人都不例外地会问我,是不是不记得他们了。”
    “只有你不问。”陆赫扬的手一点点往上移,从许则的手腕伸进他挽了两圈的衬衫袖子里,一直到手肘。他问许则,“为什么。”
    “高三的时候……最后一次在医院门口见到你,就知道你已经不记得了。”只是被摸了手臂,许则却后背打颤,连带着说话都轻微发抖,“再问一遍,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所以你就说是普通朋友,是不重要的关系。”
    普通朋友不可能对突如其来的吻毫不拒绝,许则知道陆赫扬已经印证了这一点,就在不久前——他只有祈祷陆赫扬清醒后能全部忘掉。
    “你喝醉了。”许则说。这次是在求证。
    “是的。”陆赫扬坦然而直接地承认。
    承认过后,他像一个合格的醉鬼那样,又亲了亲许则的嘴角。许则小幅度偏过头,在陆赫扬唇上贴了贴,他相信陆赫扬是喝醉了,不会注意到这样不明显的小动作。
    “没关系的。”许则突然说。
    鼻尖相对的距离,陆赫扬问他:“什么意思。”
    其实根本看不清什么,可许则仍躲避掉对视,回答:“不记得也没关系。”
    七年里许则零星做过几次有关的梦,梦里都是陆赫扬穿着校服对他笑的样子,即便最终还是失去了,但那段黯淡无光的人生被短暂地照耀过,本身就是一种幸运。有些时候对错难分,或许根本没有,只是命运爱愚弄人。
    所以被忘记也没有关系,他已经遇到过最好的人。
    “确实没关系。”安静几秒后,陆赫扬松开许则的手和腰,将眼镜放回他手中,“不想说,或者说不出口,都没关系,不会强迫你必须要告诉我。”
    “许医生看起来对我没什么要求,那么我对你也一样。”
    不等许则做完对这几句话的阅读理解,陆赫扬继续道:“我明天早上要出任务,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跳得很快的心脏开始悬起来,许则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已经存在很久,从陆赫扬那一届的空军开始出任务起,许则就最怕看新闻,怕看到不好的消息。
    “注意安全。”太关切的话不适合说,也不会说,许则只能用这四个字。
    气氛没有因此而凝重,因为陆赫扬问许则:“会不会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领证了。”
    许则不明所以,确定陆赫扬真的喝醉了,否则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摇摇头:“不会。”
    “但还会继续相亲是吗。”
    阮淼已经表明态度,黄隶岭应该也不会再强求,许则说:“不去了。”
    “好,那我先走了。”陆赫扬拉住许则的手臂带他往前移了一步,接着去开门。走到门边时陆赫扬转过头,半张脸被走廊的灯光照亮。他对站在门后的许则说,“许医生晚安。”
    今天这个晚是绝对没办法安的,许则杵在那里,以混乱复杂的心情,说:“晚安。”
    门关上,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几分钟过去,许则还站着一动不动。他想到陆赫扬说要来拿徽章,可是两手空空地走了。
    还想到陆赫扬说渴了,可是都没有喝杯水再离开。
    又想到既然明天早上要出任务,以陆赫扬的性格,真的可能在前一天晚上喝到醉吗。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等陆赫扬走出公寓大楼上了车,宋宇柯立马开动车子,“回去之后上校您抓紧休息,刚接到北部战区的通知,出发时间提前了,凌晨三点就走。”
    陆赫扬打开通讯器,说:“好的。”
    “今天饭桌上的几位老司令应该也知道您明天要出任务吧,不然不可能让您那么快离席。”宋宇柯忽然伸长脖子嗅了嗅,“怎么还有酒味,您不是只喝了一杯吗?”
    “不小心把酒弄到衣服上了。”陆赫扬用手背蹭了一下胸口那一小块被酒打湿的位置。
    北部战区的战事进入最关键阶段,总司令部调遣了其他战区的几支精锐队伍进行增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会在北区军事指挥部见到顾昀迟。
    “本来还想着您早点从饭局上下来可以回去多休息一会儿,结果您说要来这里。”宋宇柯对陆上校深夜家访许医生的行为感到不解,总不可能是来看病的。
    “有事。”陆赫扬简单概括了一下,然后说,“今天晚上我不休息了,回基地之后还有视频会议要开。”
    好像那个没觉睡的人是自己一样,宋宇柯痛心道:“您这个月都熬了好几个夜了……唉,有什么事的话,完全可以派我来替办一下的。”
    陆赫扬终于将视线从通讯器上移开,看了宋宇柯一眼,说:“谢谢,但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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