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杨轩。好久不见了。”
    “杨轩哥哥？”
    自从《恋爱进行时》他们这对情侣下车之后，两人就没再怎么联系过了，一是因为颜沐泽人在拍戏，第二也是因为杨轩退圈去做奶爸了，似乎也没什么联系的必要了。
    就算后期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了，要说私下交流感情的地步倒也没到。
    所以杨轩的这个电话就显得十分微妙了。
    “有什么事情吗？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呀？”
    杨轩顿时笑了起来，“真人秀那时候，不是要交换手机号以便于联络感情吗？那时候你给我的啊！”
    颜沐泽回想了一会儿，想起了这件事。
    其实是因为节目组的要求，让两个人交换号码，有什么活动的时候互相问候，像真的明星情侣一样，但是镜头拍不到的时候，都是贺兰直接把她的日程表发给了杨轩的经纪人，然后对方也把杨轩的日程表发给他们，互相对好对方的活动，免得上节目的时候一脸懵逼。
    所以手机号码换一下也就是做个秀，根本没有用来联系过。
    被杨轩这样一说，颜沐泽也想起来了，松了口气——至少不是手机号被爆了，“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杨轩那边还挺吵的，看样子是在外面，“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到海市，明天方便见一面吗？有些事要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颜沐泽很惊讶，听杨轩的语气确实是十分严肃，但是他们俩之间能有啥重要的事情呢？
    但是明天也不是周末，剧组又在放假期，她也挺闲的，便答应下来，“行吧，不过能不能找个隐秘点的地方说，上次你的粉丝还袭击过我呢。”
    杨轩笑了起来，“放心，一定是很隐秘的地方了。还有就是，我们俩要见面的这件事，先别告诉别人可以吗？”
    “为什么啊？”
    “唔……你也知道我的粉丝……”杨轩含含糊糊的，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
    颜沐泽立马就懂了，毕竟人家是私下来海市的，作为前一线小生，就算是过气大半了，行程还是要保密。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放心吧。”
    第二天颜沐泽就真的谁也没说就去了。
    就算剧组放假，贺兰还是要上班的，所以她就把车钥匙交给慕霖给她的保镖，让保镖开车送她去。
    这种保镖只保护人身安全，不会事事都向慕霖报告的，所以慕霖也不知道颜沐泽已经一个人去见杨轩了。
    杨轩把见面定在了一家私人茶室，等颜沐泽走进去之后，茶室就关上了门，放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然后把窗边的竹帘都给放了下来。
    “够隐蔽吧？”杨轩看到她进来，笑了一下。
    颜沐泽点点头，在他面前坐下，“有什么事呀？”
    杨轩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颜沐泽，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这仔细一看，确实能看出点奥妙来。
    虽然家里已经没有妈妈的照片，无法比较了，但是颜沐泽的五官其实颇似杨志焕，杨志焕已经有了年纪，曾经帅气的外表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消逝，只剩下垂垂老矣的面容下隐藏着的、精致秀气的五官，如果再年轻个20岁，两人走出去应该是十分相似的。
    怪不得从第一次见到颜沐泽的时候，杨轩就觉得她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而且之前颜沐泽似乎也跟他说过，她是凉城来的，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呢。
    “沐沐，哥哥对不起你。”杨轩突然低下了头。
    颜沐泽一脸茫然：“？”
    “都怪我，要是当时我坚持要去找你就好了，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当时爸爸也不知道妈妈得了那种病，否则就算再辛苦，也是一定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颜沐泽还是没有听懂，“杨轩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杨轩顿时就明白了，慕霖这哪是一点口风都没漏，这是颜沐泽从小到大都不知道她是被领养的啊！
    他顿时都不知道是说她命好还是命不好了。
    “沐沐，你的家人并不是你真的家人……”
    在杨轩缓缓地语调里，成年旧事被抖落了灰尘，一点点展现出它原本的面貌来。
    十六年前，杨志焕和颜丽莉的婚姻走到了尽头。
    并不是和谐地分手，两人在离婚之前可以说是撕破了所有的脸皮，钱也好孩子也好，通通作为说价的筹码，但是杨志焕当时因为吃药已经无法生育，家里需要传宗接代的男孩子，所以他只能退让，让颜丽莉带走颜沐泽和一大笔钱。两人约好老死不相往来。
    然后杨轩就跟着杨志焕去到了港城，开始新的人生，并且把杨轩泽的最后一个字给去了，改名叫杨轩。
    颜丽莉就带着颜沐泽留在了凉城。
    其实当时，颜丽莉已经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但是一直疲于应对离婚的大小事情，所以就没有去检查。
    等再检查的时候，她已经被确诊为癌症晚期了。
    谁也不知道当时的颜丽莉是抱着怎样的想法，居然把智力有天然缺陷的颜沐泽丢进了孤儿院里，然后自己一走了之了。
    然后颜沐泽就成了孤儿，被慕雄意外收养了下来。
    杨志焕这些年，心里恨毒了颜丽莉，连带着女儿也喜欢不起来，所以从来不会想到他还曾经有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女儿，不会想到她在过怎么样的人生。
    当然，杨轩肯定不会把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尽挑好的说了。
    颜沐泽听完，一点都不激动什么的，就是一脸疑惑，“所以，我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呢？爸爸肯定是只有一个的啊？”
    杨轩便又把领养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颜沐泽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的爸爸只有爸爸一个，你的爸爸不是我的爸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妹妹，但是我肯定不是。”
    “你可以问问你大哥，他已经帮你和我爸验过dna了……”
    颜沐泽叹了口气，“好吧，就算真的有血缘关系，可是一个从小到大没有关心过我，甚至都不记得我的男人，凭什么能当我爸爸呢？”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会陪她玩，教她念书，担心她被人欺负，让她一定要凶一点，又告诉她，对这个世界温柔的话，世界也会温柔地对待你。
    “除了我爸爸，别人都配不上这个称呼——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的话，那就别给我打电话了。”颜沐泽站了起来。
    杨轩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
    他忽然就意识到，颜沐泽就算是智力不如人，但是心智已经足够成熟了，大智若愚这个词完全能配得上她此时的理性。
    “那我先走了，再见。”
    说实话，颜沐泽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慕霖已经知道杨轩跟她见面的事情了。
    慕霖一下班就急急忙忙赶到了花木路。
    他打开门的时候，颜沐泽正趴在沙发上看小说，看到他走进来，立马扔开平板，扑到他面前，“慕哥哥，今天你怎么来啦！是想我了吗？”
    慕霖仔仔细细地把她上下扫视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也不对劲啊，就算颜沐泽再乐天派、神经粗，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没反应啊。难道是杨轩根本没说？
    “今天跟谁见面去啦？我看到你把鞋拿出来了。”
    “哦，杨轩哥哥啊，他来海城说要跟我见面，我就去了。”
    “聊什么了？”
    “没啥事啊。”颜沐泽无辜得十分认真。
    慕霖沉下脸，“骗我？嗯？”
    “好吧，”颜沐泽叹了口气，“说了很无聊的话，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就是说我不是爸爸的孩子，其实是他的亲妹妹来着。”
    “……你不信吗？”
    “没什么信不信的，我也不在乎啊。”
    颜沐泽一脸云淡风轻，慕霖看了却十分心疼，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难过就说出来。”
    “没什么难过的，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换慕霖惊讶了，“你知道的？”
    “嗯。不然我们算什么呀，不就是乱/伦了嘛！”颜沐泽已经学会了这个词。
    慕霖：“……什么时候知道的？”
    “谁知道呢。”她怂了怂肩膀，“就是一种第六感吧。”
    其实颜沐泽很早就有意识了。
    别人都有妈妈，但是她没有，因为这件事，爸爸怕她在学校里受欺负，所以就不让她去上学了。
    本来她是没想到的，重生一次，很多事情都看得明白一些了，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了。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有个亲哥哥，还是杨轩——这是何等的缘分啊。
    但是杨轩作为一个大明星，如果真的还记得这个从小就离开的妹妹的话，肯定早早地就想办法去找人了，等到这个时候才来，未免有些太迟了一点。
    “慕哥哥，你去凉城就是为了查这件事吗？”
    慕霖有些犹豫，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好下次什么事都会告诉我的嘛！”
    “是。”
    慕霖的想法十分简单，但是简单却很有条理，颜沐泽现在还是二叔收养的孩子，二叔去世、她也成年，理应这种关系已经断了，但是在别人眼里，孩子就是孩子，不可能因为长大了就没了父女关系。
    所以如果找到她的亲生父母的话，那她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和他也就没有九族之内的关系了。
    颜沐泽听了半天，重点还是偏的，“……所以你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娶我，所以才去调查这件事的吗？为了我们能结婚吗？”
    “……”
    慕霖纠结了很久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轻松地解决了，这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但是也因为这样，他把带颜沐泽回家的事情，提前到了两天后，也就是《涉水》剧组中期休息的最后一天，不然他们再次休息，就要到过年那时候了。
    为了这事儿，慕霖要提前给慕业去打预防针。
    父子俩其实都是心里有主意的人，像这样促膝长谈的事，从慕霖高中毕业之后，似乎就没做过了。
    也可能是因为小儿子慕黎实在是太皮了，慕业突然发现谈话对小儿子没用，所以直接上手打了——对比起来，就显得大儿子太好了，根本没什么需要他再教育的了。
    慕业这些年确实是显现出了一点老态，年轻的时候斗志昂扬的，到老了反倒是没了争斗的念头了，渐渐地就有了退下来的心思。
    慕霖也知道，慕业这些年放权其实放得挺厉害的，估计是看着两个儿子都志不在此，所以也想在旁支培养一些能巩固权势的后辈。
    但是就算慕业有了放权的心思，也不代表他能接受颜沐泽做慕家的长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年轻过来的，玩两年你就厌了，到时候你就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我是你爸爸，我比谁都了解你，所以不用想了，我不会答应的。”这是慕业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父亲的位置说的话，而不是慕家的族长。
    这样的开端让慕霖好受了不少，“不会的，爸爸，你不也说沐沐很可爱吗？之前她在我们家的时候，你也很喜欢她的啊，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