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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之敌 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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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善此道,所以他的亲吻很暴烈,带着一点攻城伐地的锐气和惩罚的意味。
    然而,这一冰一火碰在一起,就有了难解难分之势。
    他们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强行压抑着的情绪。
    想要亲近,想要接吻,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拥抱并征服对方。
    他们的结合因为过于不可能,所以别有一番心心相印,印印相契。
    所以,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
    在这疯狂的一夜间,实在无法忍受疯狂的妻子的查理曼离开了家,游荡在下城区的街头。
    宁灼必须要死。
    他不只是个欺骗者,还是个知情者。
    就冲着这一点,他就要死。
    因为逐渐变得一无所有,查理曼索性去到了尸骨无存的老管家的落海地点,买了一瓶酒,一捧花,想要祭奠一下他。
    当时,查理曼虽然觉得老管家的死有异,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直到如今,他连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都失去了,连联络雇佣兵这种底层人都要捏着鼻子亲自出马,他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一条顶重要的臂膀。
    对着漆黑的海平面,查理曼将半瓶酒咽下了肚,将心事对着死人唠唠叨叨地和盘托出。
    直到打了个大喷嚏,查理曼才停下了嘴,裹紧了衣服,打算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至于打道回府……
    查理曼又打了个寒噤。
    他实在无心回去应付女鬼。
    然而,他刚一转身,就有一个黑影从旁鬼鬼祟祟地摸了上来。
    他是个盲人流浪汉,显然是嗅到了酒香,在旁垂涎三尺很久了,只等着查理曼离开,他就狗一样四肢着地,匍匐着向酒瓶子进发。
    查理曼嫌恶地瞥他一眼。
    这一眼过去,他突然发现,这张被掩映在一绺一绺的脏污油发之间的脸,挺眼熟。
    他收住了脚步,转而不动声色地走近了流浪汉。
    流浪汉也听到了查理曼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他紧张起来,猛地扑住酒瓶,放开肚皮,一阵痛饮,随即死狗一样背朝着查理曼,训练有素地做好了被踢打斥骂的准备。
    查理曼走近细看,发现他的确是眼熟。
    可也仅限于“眼熟”而已。
    鬼使神差地,他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哆嗦着嘴唇,吐出了一个简短的音节:“范……”
    “什么?”
    那人迟疑了片刻,梦呓似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阿范。”
    查理曼凝望着这垃圾一样的人,舒缓地吁出了一口长气。
    哦,是这个人。
    当初,就是他把单飞白卖给他们的。
    查理曼用脚尖把他的身体拨弄过来:“‘磐桥’的?”
    阿范打了个激灵,急急否认:“不是!我不是!”
    查理曼轻声道:“喂,想报仇吗?”
    情绪激动的阿范突然安静了下来,将死黑无神的眼睛投向了查理曼,嘴唇兴奋地哆嗦了起来。
    “……想。”
    查理曼将手插入大衣口袋,掏了掏,只摸出来了几颗糖果。
    他将糖逗狗似的洒在了阿范头上:“告诉我,宁灼在银槌市有什么仇家吗?”
    ……
    单飞白醒了。
    他舒畅地伸展了胳膊腿,看向身侧的宁灼时,手指尖又浮现出了淡淡的酥痒,想要做一点坏事。
    但他没有。
    单飞白从床头摸下他那副眼镜,放在了枕头上。
    隔着薄薄的镜片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新世界。
    ——宁灼皮肤白,因而一切痕迹的颜色在他身上呈现得异常分明,且好看。
    单飞白透过镜片,伸手轻轻触摸点按着那由自己一手缔造的吻痕,很有成就感。
    打断了他美好的、独享宁灼的时间的,是一通通讯。
    匡鹤轩打来的。
    单飞白怕吵到宁灼睡觉,第一时间接起来,压低声音问:“匡哥。什么事情?”
    匡鹤轩一愣,也老实地把声音放低八度:“哦,宁哥睡觉呢吧。”
    他还有心扯闲篇,证明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
    单飞白翻了个身,把手掌压在自己面颊上,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贪看宁灼身体的多重色彩:“说事。”
    “……是这样……”匡鹤轩顿了顿,“阿范,老大你还记得吗?”
    “哦。他。”单飞白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钢铁后颈,“太记得了。”
    匡鹤轩舔了舔嘴巴:“他说,要介绍给咱们一笔大生意,希望事成后能分点给他,给他一点活路。我没听详细,就给挂了,可挂完又觉得不大对劲,就来问问您……还要不要和他打交道?”
    第112章 (四)明争
    待阿范愁眉苦脸地挂掉电话, 查理曼问阿范:“那边怎么说?”
    阿范唯唯诺诺地做出了一番交代,心里却在一跳一跳地打鼓。
    他什么也没能问出来,唯一的收获就是一顿臭骂。
    这意味着, 查理曼刚交给他一件差事, 他就办坏了。
    阿范刚刚吃了顿久违的饱饭, 又狠狠洗了一通热水澡,好容易才洗出了皮肤的本色来。
    一想到自己一旦失去利用价值, 就会再次落入先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他就打从心底里绝望起来。
    查理曼一眼觑着战战兢兢的阿范,一眼觑着地板, 思索起来。
    他曾雇佣过两个人, 尾随过宁灼和单飞白。
    根据查理曼收集到的讯息, 这两人的关系好一阵, 歹一阵,复杂得叫人看不透。
    一会儿一起看音乐剧、逛街买小吃,一会儿单飞白又吃了鞭子, 被宁灼像狗一样锁在身边。
    查理曼冷眼旁观,实在猜不透他们到底在演哪一出。
    而这沉默,让盲眼的阿范很受煎熬。
    他宛如等待审判的死囚, 生生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便仓促地开口,试图再次确证自己的价值:“先生,我……真没撒谎, 我们两家就算合并了, 也好不了……我们老大……不,单飞白他骨子里是特别傲一个人, 这么多年跟宁灼不死不休,银槌市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服了姓宁的……就算,就算他真的认宁灼对他有救命之恩,‘磐桥’其他人也不肯啊。”
    阿范吞了一下口水,继续分析:“‘磐桥’的武器、财产和置办下的产业都归了‘海娜’,现在等于是没名没分地跟着‘海娜’,这不等于是寄人篱下吗?就算我们老大被换了脊椎骨,被宁灼控制了,可于哥可是个很精明算计的人,他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说,还有匡哥,他的肋骨被姓宁的打断过,是有大仇的……”
    自从被单飞白一枪打穿了腮帮子,阿范说话就有些囫囵,这下紧张起来,更是口齿不清。
    而且,他实在是底气不足。
    他是一个早早地被扫地出门的叛徒,“磐桥”和“海娜”究竟是貌合神离、斗作一团,还是有什么别的出乎意料的发展,他是真的拿不准。
    可阿范没有办法了,他只能一口咬死“磐桥”和“海娜”仇恨难解。
    如果这两家真的捐弃前嫌,蜜里调油,自己哪里还有一点价值?
    会被扫垃圾一样被扫出去不说,为了避免自己转向“磐桥”示警,他一定会被查理曼杀掉。
    所以,对阿范来说的最优解,就是一口咬定两家不睦。
    睦也不睦。
    查理曼听着阿范带着惶恐颤音的解释,也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不过他不在乎。
    他刚要说些什么,阿范手上的新通讯器就滴滴地响了起来。
    阿范如获救赎,忙接了起来:“……喂?喂喂?”
    “阿范。早上好哇。”
    数月不见,单飞白的声音活泼依旧,却活活听出了阿范的一身鸡皮疙瘩。
    “……你有什么大生意要介绍给我?”
    查理曼看着逐渐激动起来的阿范,面带微笑,心如铁石。
    查理曼这些日子吃亏吃顶了。
    他在“白盾”里不搞业务,只搞人事,如今虽然气数见弱,过去的人脉也随着他地位的下降自动散去了,可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
    驱虎吞狼的确是好计策,如果“磐桥”当真蠢蠢欲动,不愿意屈居“海娜”之下,自己从中推上一把,让“海娜”和“磐桥”斗得两败俱伤,对查理曼而言绝对是好事。
    但查理曼并不打算全然寄希望于单飞白。
    那也是一个狡诈如狼的主,稍一沾身,也是麻烦。
    他大可以让阿范这个炮灰继续从中斡旋,牵扯一部分单飞白的注意力。
    单飞白能同意合作固然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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