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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金裘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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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娘娘睡姿不雅,口中咕哝着什么话,太细碎了,根本听不清,或许只是酒醉后的胡话,没什么特殊的意义。
    虽听不清楚,但楚珩的手掌被拽了拽,他低下视线,感到自己被她扣住的手,攥得更紧了。
    她在宣告,不许他离开半步。
    梦里也是他吧。
    楚珩弯了眉眼,如春絮满城的初晴日,有着惊心动魄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继续小红包走起~
    第64章
    姜月见这一觉睡到了快要日上三竿, 连朝会都误了过去。
    太后这酗酒的习惯,可是很不好。
    不过她从前嗜酒没这么凶,至多小酌浅眠, 她只是会用梅子酒来勾搭他, 让他留在她的美人乡里不早朝。
    楚珩在她床榻前守了一夜,玉环几次过来眼神相催了,但又不敢提醒太后娘娘, 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直到朝会的时辰彻底过去,不可能再赶得上了, 玉环也终于放弃。
    明眼人都看得到, 娘娘打从起居郎入狱以后心情便一直不畅快,昨夜吃多了酒,睡得昏昏沉沉的。
    强行唤醒酒醉的人会加重头痛, 玉环进退两难, 又发现起居郎在娘娘床边守着, 维持着右边肩膀微微下垂的姿势, 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扣入太后玉手五指,交缠而握。
    那样旁若无人的亲昵,别说叶骊了,连先皇在世时都不曾有过。
    这个起居郎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分量只怕不低,能比得上当年先皇陛下了。
    玉环是太后娘娘的人, 对太后娘娘着紧的人物, 自然也一般敬重着, 不敢怠慢。见是起居郎在, 未敢出声搅扰了这静谧而温馨的画面, 布下了早膳以后便不着痕迹地退了。
    早膳是蟹黄团子、酒酿白玉、清蒸笋条与两腕清粥, 于禁中这样的规格只能算是开胃家常菜, 但一夜不曾入眠的楚珩确实有些饥饿了。
    冰凉的衣料沿着床沿一阵摩挲,忽然被什么抓住。
    他低头一看,只见那只小手将他的袍角握出了道道菊瓣似的褶痕。
    不免扬了扬嘴角。
    他和她第一次照面,他就指定了她做自己的皇后,刚刚成婚之时,她还会有一些蛮横不讲理的小脾气敢对他撒,估摸也是看在新婚燕尔,彼此都是十分新鲜,而他也的确特别钟情于她的身子的份上,行事颇有几分放诞无羁,包括在他即将要去参加朝会时,将一个素有勤政美誉的君王,用自己勾魂索命的袅袅楚腰,将他留在床帏里。两个时辰,不得出。
    一晃,已是多年过去。
    她还是一样。
    不过楚珩确实饿了,睡着的人不觉得,清醒的人最难熬,尤其是子时过后。
    原本这几日囚在昭狱便没什么胃口,一出狱便急着入宫来见她,更加连午膳都不曾用过,算算也有一天一夜未进饭食了。
    不得已将她葱根似的指节儿一根根地拨开,拨到最后一根时,拇指又握了上来。
    重新拨开五指,尾指却继续勾他。
    楚珩发现这样永远是解不开了,索性握住她的手,指节从腕上拿开。
    这一碰,动作大了点,姜月见却醒了。
    宿醉酒醒的太后娘娘,眼波还是朦胧困惑的,显然不知道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撞上。
    “……”
    姜月见抹了一把脸,又揪了一下肉,确认这不是幻觉。
    “你,守了我一夜了?”
    不等他回话,太后娘娘又明知故问。
    “出来了?”
    进去与出来,不同样都是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一句话的事么。
    楚珩扯了一下唇角,面色不温不火,澹澹点头。
    姜月见“噢”了一声,扶住自己胀痛的额角,回忆了一番前事,想了起来,是有这事儿,人是自己亲自下旨放的,李氏也撤诉不再告他了,那他自然就是无罪的。
    “探微,”姜月见咕哝着,混着浓浓鼻音,将纤纤玉手翘起一根中指,递向身旁的男人,示意他搀扶,“扶哀家起来。”
    楚珩若有深意地笑了下。
    她的酒品……确实不怎么好。
    他搭了一把手,让太后能轻松扶床而坐,拥上薄被,披着一头如云般浓密的秀发。
    屋子里的瑞脑香已经余烟散尽,只剩一些灰屑还在足鼎的香盒子里聚着,没有来得及清理。
    姜月见迷茫地打量周遭,仿佛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哦,朝会好像已经过了。”
    “有儿子顶着。”
    某人十分从容地顺嘴扯道。朝会无事,他这么大的时候,已差不多可以熟悉流程了,更别说已经当了几年皇帝的楚翊,何况姜月见不是说了,她的儿子比他还要聪明么。
    姜月见一怔,倏地看向他,漂亮的凤目里是大大的困惑:“探微,你说什么?”
    “都已经露馅了,”男人的上半身向她靠近了少许,手掌握住太后娘娘紧紧抓住被衾的指节,朝着手背上柔软的旋涡悄然无声地一按,在她怔忡地颤间,低低唤道,“皇后。”
    熟悉的声线。
    姜月见才明白过来,他其实一直在伪装声音。
    若不是自己早就发现了,其实伪装的苏探微的声音根本无懈可击。
    就连情与欲,攀登至顶峰时,这个男人都有着可怕的定力能维持对声音的控制和改装。
    不愧是楚珩。
    太后脑中的弦被抽掉了。昨日醉酒之后的种种朝她的脑海里潮水一般地倒灌进来。
    她抱着他,说,她知道他是谁。
    说,她不想说,因为说了怕他变回楚珩。
    她还说了,在已经捅破窗户纸的情况下,当着横刀立马、文治武功的武帝陛下的面儿,说她在玩弄他,而且,一定要找一个漂亮的面首……
    换了几年前姜月见只怕会摸摸自己的项上人头,确认还在不在。
    对了,她还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着?
    一时居然想不大起来了。
    一股寒颤,逼得太后娘娘悄悄儿地咽了咽口水。
    有些人是这样的,一时在下面,一生都在下面。她是永远不可能反压回来了。
    悲催。
    所以说姜月见为什么不想把事实说破,他要一辈子是苏探微,任她玩,任她欺负,俯首称臣,拜倒裙下,那该有多好?
    姜月见唰地捂住了脸。
    本来就觉得他肯定会生气的,现在好了,更生气了。
    她怎么也不能说,她很早很早就认出他来了啊。
    她明明考虑了很久的措辞,打算在最后关头,跟他说,哎,其实你伪装得真的很好,我一点都不看出来,真的,陛下真聪明,臣妾特别愚笨。
    这样至少他也能稍稍多点儿成就感,气就消一些?
    饮酒,误事啊。
    “袅袅。”
    对方轻唤了一声,用双手同时采撷下她搭在眉眼上的红荑,掌心挼搓,温热的感觉,烫得姜月见浑身冒鸡皮。
    啊,他叫我袅袅了。
    楚珩的声音叫我袅袅,原来是这种感觉。
    姜月见被迫被摘下了捂脸的小手,这下可好了,连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余地也不剩下了,她心头有点儿发颤,小心谨慎地望向他。
    他是,不生气了吧?
    她眼拙,看不出他是不是还对自己把他送进大牢里心怀芥蒂,于是立刻举起小手发誓:“我、我是为了保护你!”
    她也不知道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高俭,敢对他用刑。
    姜月见紧张兮兮地戳了戳他的肩:“你、你伤没事了?”
    楚珩撇了一下眉。
    高俭对他提起过这一节。高三郎受人之托,在太后面前撒了一个谎,说他一进昭狱便被先打了五十记杀威棒。
    当时太后的反应,可以说是高俭一辈子没见过的勃然之怒,差点儿性命不保。
    为了继续保住高俭,楚珩借坡下驴地将眉从中挤成了一道结,在姜月见碰触上来时,高低地“嘶”了一声,“还没好。”
    那当然,五十个杀威棒,是一两天就能好的?
    姜月见炸了一样:“我不是让他们给你送伤药了吗?高三郎对我阳奉阴违?他没给你?”
    说罢就要掀开他外衣,“给我看看。”
    她要亲自给他上药。
    坤仪宫里的伤药都是最好的,只要用了,过不了几天背上的伤就会好了。
    真是的。
    那个高三郎,一定是不想继续在昭刑司混了,敢这么对她下旨吩咐照顾的人。
    那可是五十棒,要不是他筋骨强健,这五十杀威棒下来只怕连路都走不了了,现在人虽然是还能出现,但姜月见总疑心有什么后遗症。
    她们好好儿的武帝陛下,一辈子只会习惯了睥睨九重的高岭之花,足不沾尘的人物,居然,被关进了昭狱,吃了好几天牢饭!
    这个罪魁祸首——她,简直是太可恶了。
    姜月见唾弃自己,埋首继续解他腰间的鞶带,哗啦,蹀躞七事无不散落。
    这居然是一件武官的圆领及膝袍,是楚珩出狱时向高俭随手借的一身,格外修身掐腰,衬得身姿愈加鹤势螂形,山凝岳峙。
    袍角被扯开的一眨眼间,太后娘娘嘴里“嗷呜”了一声,被男人重重地押回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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