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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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也是很多年前的东西了, 蒋子虞离开那年没有带走, 觉得没有意义, 这么些年放在这里倒也没有落灰,只锁头斑驳了一些,显出一点儿残旧的味道。
    谈赋推开门走到她身边,弯腰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自己坐进沙发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拿着她手里的信, 随意地问:“这是什么?”
    蒋子虞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体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拿过他手里的纸重新放回盒子,只小声说了一句:“不告诉你。”
    谈赋听见她的话也不生气,蒋子虞这样久违的小性子其实挺让人怀念的,伸手圈着她的细腰,将下巴靠在她肩膀上,轻笑一声问:“刚才和小姑姑说什么了,怎么脸色突然不太好?”
    蒋子虞身上微微一僵,抿了抿嘴,也没有回答,反而缩了缩脖子,茫然地开口问:“哥哥,如果当年离开的时候我没有亲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
    谈赋没有想到蒋子虞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沉默了一瞬,撩起她身侧的一缕头发放在手指上缠绕摩擦,沉声道:“桐桐,你现在想要确定什么?”
    蒋子虞只觉他的声音像是夜晚中的低语,平静如水,却让人抓不住影子,恍惚地回答:“我只是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缠着你,我们现在的处境会不会不太一样。我会不会已经跟着那个看上我的导师去了意大利,或者,你已经找了一个漂亮的老婆,连孩子都有了。”
    谈赋听见她的话,只觉烦恼不已,微微皱起眉头,偏头咬住她的耳垂,在那软软的肚子上轻轻一掐,声音低沉地回答:“桐桐,生活不是一万个‘如果’组成的。只有懦弱的人,才会无休止的假设。我博士时的导师是一个晚年丧妻丧子的老头,但他从来不会问生活去要意义,因为他告诉我们,生活本来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脚印,由生到死,意外虽然存在,但更多事情却都是有迹可循,就像我和你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一个意外。所以今天,就算你发现了我和你想象中的模样或许不太一样,你也不能随意地将我放弃,知不知道。”
    他的一番话说下来,实在有些触目惊心,蒋子虞甚至莫名地觉得,他已经透过那双平淡的眼睛看穿了自己的内心。
    低头随意拿出盒子里的一封信,谈赋忍不住轻笑了出来,柔声问她:“这些信,是不是就是在这个窗台边上写的?”
    蒋子虞有些惊讶地回头,看着眼前的人轻声问:“原来你都知道了?”
    谈赋于是索性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正面抱住她的身体,轻点她的嘴唇,低声道:“嗯,我知道。我这个人,想要知道的东西,一贯会自己去寻找,与其别人给我,不如我自己死死地抓在手里。所以桐桐,很多事情,无论是你想让我知道,还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我都不可能装作毫无所知。不过,你不需要害怕,因为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说完,他抬头亲吻了蒋子虞的额头,然后一点点延伸至鼻尖,嘴唇,下巴,直至锁骨,声音缠绵入迷,“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蒋子虞被那声音迷惑,两人相互拥抱着,心脏只隔着一层温热的皮肤,就像他们有一副共通了呼吸与心跳的身体。
    她觉得此时的自己或许应该说些什么,但说些什么呢?说那些儿时懵懂的想念,还是说长大后断不了的情/欲,亦或是现在这可望不可及的血缘亲昵?
    蒋子虞第一次意识到语言的无力。
    于是微微推开身上的人,难得的,在这样温情的时刻做出了抗拒的意思。
    谈赋被她的动作弄得整个人一愣,而后默默眯起眼睛,猛地将人从地上整个抱了起来,带着她走到隔壁自己的房间,一把将她扔在床上,脸色阴沉地问:“怎么,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偷偷躺在这里不让人知道,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和我睡在一起你却又要把我推开?”
    蒋子虞被他猛地放下来,躺在床上只觉头晕目眩,半撑起身子,胃部发出一阵巨大的恶心,忍不住偏过头,靠在床沿的边上开始干呕起来。
    谈赋看见她的反应,瞬间也担心起来,走过去,靠在她身边问:“桐桐你怎么了?”
    蒋子虞干呕了一会儿,胃里的恶心已经减缓,但胸口的气闷还是如初,摇了摇头,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格外的话来。
    谈赋没有见过蒋子虞这般模样,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推开门对着楼下的艾莉大喊:“艾莉,让乔林医生过来,快!”
    艾莉听见谈赋的声音,立马点头答应,转身去打乔林医生的电话。
    蒋子虞没有想到谈赋的反应会这样激烈,见他回来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道:“可能就是吃坏了东西,你不要太麻烦了…”
    谈赋抬手摸了她的脑袋,打断她的劝说:“桐桐,你的例假有多久没有来了。”
    蒋子虞微微一愣,脸上一下变得十分难看,喃喃道:“不…不可能的。我们之前一直…一直有带套的…”
    谈赋顺势也脱了鞋上床,伸手抱住她,轻声告诉她:“一个多月之前,我放假回北城开会的那一天,没有戴。”
    蒋子虞听见他的话,身体突然僵在原地。
    一个多月之前,谈赋跟随大部队回到北城开会,那天下午,蒋子虞去到他们的宾馆,两人的确毫无防备地做了一次,可那天,她记得她明明有提醒过谈赋不要弄在里面。
    乔林来的时候,蒋子虞已经在忧虑的情绪里睡了过去,她这些日子有些嗜睡,特别是在谈赋的怀里,她习惯性的放松身体,更是抵不过浓重的睡意。
    等再一次醒来,天色已经渐渐放晚,窗台边上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夕阳。
    蒋子虞动了动身体,惊醒了抱着她的谈赋。
    谈赋见她醒来,脸上还带着懵懂而恍然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舌头在里面搅动了一会儿,手指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放着,满怀笑意地说:“桐桐,我们有孩子了。”
    这是谈赋难得温情的时刻,只是那声音听在蒋子虞的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打得她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谈赋见她发愣,还以为她是在惊喜之中回不过神来,起身对着楼下的艾莉说了几句话,等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蒋子虞已经赤脚站在了屋外的阳台上。
    谈赋走过去将她一把抱起,拉开自己的外衣包裹住她的身体,轻笑着说:“都要当妈了,还这么随便,着凉了怎么办?”
    蒋子虞现在的手脚冰凉,却并不是被风吹的。
    转过脸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哑着嗓子问:“哥哥…如果…我们的孩子,是个傻子怎么办?”
    谈赋听见她的话微微一愣,沉默了好一会儿,将她一把抱起回了屋子,轻声安慰:“别乱想,我们的孩子怎么会是傻子呢。”
    蒋子虞此时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低着头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为什么不呢。如果他注定是个可怜的傻子,那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受苦呢,人生活着那么难,为什么还要被迫的来这世间走一遭。”
    谈赋不知蒋子虞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想了想,只当她是忽然得到怀孕的消息,心里起了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坐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一脸温柔地告诉她:“人活着是很难,但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受苦。桐桐你虽然还年轻,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妈妈。而我,虽然和孩子可能不会像你那样亲近,但我也是爱他的。他身上流着你的血,对于我而言,他就是我和你生命的延续。”
    说完,他慢慢将蒋子虞抱进怀里,放缓了声音,一点一点地说到:“就算他真的出了意外,是个傻子,我也可以养他一辈子。桐桐,我很高兴,你能够怀上我的孩子,我真的很高兴。”
    蒋子虞呆呆地坐在他的怀里,眼睛茫然无措地眨着,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孩子,就像她不知如何开口告诉谈赋,他们真正的关系。
    她不再是小时候的自己,可以一心只有爱情,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两个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成人的世界之所以艰难,不是因为没有了爱的存在,而是在那爱的表皮之下,夹杂了太多更为现实的东西。
    ☆、第45章 第45章
    谈赋没有感受到蒋子虞的顾虑, 他此时被孩子的来临冲昏了头,如一只莫名开心的野兽, 收起了身上所有尖锐的刺和冷淡的外衣。
    所以,即便此时谈宵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庄园里, 谈赋也并没有表现出格外的敌意, 反而亲切地递了一杯英国红茶过去, 想起谈宵曾经与他说过的那句“这玩意儿和童子尿一模一样”,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谈宵没有发现谈赋的愉悦, 还想着不能拂了这冷面弟弟的好意,象征性地拿起来喝了一口, 而后看着手里精致的杯子, 果然又一次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蒋子虞被艾莉从楼上扶着下来, 谈赋已经将他手里的茶杯收了回去。
    谈宵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下来, 立马走上来抓着她的手, 一脸焦急地感叹:“子虞妹妹, 你变成这样我心疼得很啊。”
    蒋子虞听了他的话, 猛地抬头看向谈赋, 只见那人脸色果然变了, 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轻笑着回答:“我没事的。真的,麻烦谈宵哥哥担心了。”
    谈赋走过来,脸色一沉地侧身插在两人中间,语气冷淡地问:“这是我的妹妹,和你有什么关系?”
    蒋子虞埋着脑袋, 听见谈赋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看脚尖,下意识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口,轻声劝道:“哥哥你别这样。”
    谈宵不知平日蒋子虞的性格,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说话呢,立马喜笑颜开着喊:“没事儿的子虞,我和你哥从小被一个枪眼儿堵过屁股,那是过命的交情,他这阎王脸我一早就习惯了,不打紧的。”
    蒋子虞听他这话说出来,偏头再看一眼谈赋此时的表情,不禁“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见面前两个人都在盯着自己,立马又恢复了神色,小声道:“我、我不和你们说了。”
    谈赋见状,直接一把捞过她的细腰,把人整个往上一抛,一边抱着走一边回答:“行,咱们回房去。”
    谈宵看见蒋子虞伸手搂着谈赋脖子那一幅乖乖巧巧的样子,心里直痒痒,没脸没皮地说:“我说阿赋,你这样就不好了吧,咱妹妹的身体那是金枝玉叶,能让你这大老粗随便乱抱吗。”
    谈赋压根不搭理他,心里不屑地想:我不光能随便抱她,我两连孩子都他妈抱出来了。
    “啧”了一声,把蒋子虞放进主卧室的床上,偏头看着身后的人,语气冷淡地问:“你还跟着干什么?”
    谈宵“哼哼”两声,眼睛在房间里随意扫射,等看见不远处桌上谈赋的文件,立马一脸痛心地说了句:“阿赋你丫够变态的啊,你妹睡这儿,你他妈难道二十四小时盯着她啊?”
    谈赋转身看着他问:“关你什么事儿,你不服气也让你妈给你生个妹妹去。”
    谈宵被他一句话气得两眼发黑,他之前还真有过这想法,可惜他妈今年都五十二了,就算想再为革命添砖加瓦那条件也不够啊。
    坐下来,干脆打起了苦情的牌,哼哼唧唧地感叹到:“哎,禽兽啊,谈赋你丫禽兽啊。我来英国做任务,刀里来枪里去,为了什么,不就为了你们这些个破教授能高高兴兴出门,平平安安回家。你倒好,怀中抱妹不说,还尽往我这心尖儿上戳刀子,我告诉你,我这身上的伤都还没好透呢,你看,手上的纱布都还在的,好心好意来看看咱家妹妹,你个禽兽不但不表扬我,还一个劲的在咱妹妹面前胡说八道,实在让人痛心!”
    谈赋都服了这人。
    他知道这厮从小就是个碎嘴巴子,明明人高马大,脸皮却奇厚,这会儿两眼一耷拉,装可怜的话那是张嘴就来。
    可蒋子虞还真就被他骗着了,想着谈宵这么伟大一国家公务人员,为了保护国家利益,自己受伤不说,还时时刻刻担心他们这些人民群众,别说那话里有几分夸张吧,但好歹思想觉悟是很高深的了。于是,看向谈宵的眼里,一时也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崇敬。
    谈赋平日里脸上一向没什么表情,也装不出可怜,在没脸没皮这方面天生不具备优势。
    此刻见了蒋子虞的反应,恨不得把谈宵塞回他娘肚子里去。
    张嘴刚说了一句“我说你…”那头电话就叮呤当啷地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老爷子打来的,只能重重地“哼”上一声,告诉他:“别在我妹面前乱说话”,转身往门外走去。
    谈宵见谈赋离开,整个人立马高兴了,凑到蒋子虞的面前,看着她的脸说:“哎,子虞妹妹,你这几天是真辛苦了,真的,这水灵灵的小脸都清减了。”
    蒋子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摇摇脑袋回答:“没什么的,你们比较辛苦。”
    谈宵一听这气氛不对啊,这对话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两个谈恋爱的小情人,反而像是领导和下级在打报告呢。
    扯了扯嘴角的肌肉,继续道:“哪儿啊,我这糙皮大肉的,压根算不得什么。再说了,这是国家使命,为人民服务嘛。”
    他这话说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这嘴怎么一到正经时候就柔情不起来,只会根红苗正地吹牛逼了呢。
    蒋子虞听见他的话,也难得的放下紧张,轻轻笑了一声,带起眼下的那粒泪痣微微一荡,别提有多柔情漂亮了。
    谈宵只觉整个人的魂儿都被勾走了,咽了口口水问:“子虞妹妹,你…有男朋友了没啊?”
    蒋子虞低着脑袋不说话,也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谈宵只当她是在害羞,一时心里高兴不已,拉着她的手问:“那要不,你就真考虑考虑我呗,我虽然比你大了那么一点儿,但我知道疼人啊,真的,我把你娶回家一准把你当姑奶奶疼。”
    蒋子虞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茫然地开口说了一句:“那要是…要是我有了别人的孩子呢。”
    她的话说完,谈宵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一脸诧异地坐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猛地大喊一声到:“靠,是哪个不负责任的臭傻逼!”
    说完,把蒋子虞往自己怀里一搂,一脸急切地安慰到:“没事儿!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一两个臭变态臭傻逼啊!子虞别怕!这孩子你生下来我就当自己的养!”
    蒋子虞是真没想到谈宵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恍惚地愣在原地,连抬手推开都忘了去做。
    谈赋这时才接了电话进来,看见两人的动作,上前就是一个大力地拉扯,把谈宵猛地掀翻在地上,然后单手压着他的胳膊,脸上露出阴狠的表情。
    谈宵也许是真的被拉着了旧伤,也许是想要获得蒋子虞的注意,连忙大喊起来:“哎哟疼疼疼疼疼,阿赋,赋哥,赋爷爷,断了断了,胳膊要断了!”
    蒋子虞见状连忙来拉谈赋的手。
    谈赋原本在气头上,下意识地伸出拳头去推蒋子虞,等抬头看见她的脸又立马收回了手劲,往旁边一偏,倒把他自己的手甩得一拐。
    谈宵见状立马服软:“哎,阿赋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这杀敌一千自伤九百的法子一看就不怎么聪明,咱就不能胸怀宽广一些吗。”
    蒋子虞拉着谈赋的手,也有些着急,看着他问:“哥哥,你怎么了,手有没有扭着?”
    谈赋看见蒋子虞担忧的表情,心里又舒畅了许多,轻咳一声道:“你没事儿别和这个人在一起瞎闹,他没脸没皮得很。”
    谈宵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大喊道:“我没脸没皮?阿赋我告诉你,你妹妹才是碰着了没脸没皮的人,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了你知不知道?”
    谈赋见他提起这事,立马挑了挑眉毛问蒋子虞:“你把这事告诉他了?”
    蒋子虞没来得及回答,谈宵就接下了她的话,扬声开始教育:“谈赋我告诉你!你这当哥的可太失职了啊,妹妹被个人渣欺负了也不知道,还来教训我这个真正关心她的人,你愚昧,你无耻!要我是你,一准把那傻逼揍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谈赋当然不能把那人揍的生活不能自理,因为那人就是他自己。
    “啧”了一声,干脆一脚踢在了谈宵的肚子上,沉声告诉他一句:“要么滚,要么下楼单挑,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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