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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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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薄且不缺,他缺的是耐心。其实找到沈宝用后他要做什么,他自己都没想清楚,他想的那些抓到她后要如何如何,都是情绪化的东西,但真到做事上,薄且是不可能让情绪左右行为的。
    他得用自己最满意的方式,得到自己最满意的效果,这才是他在找到沈宝用后要做的。
    阿感领了新的命令下去了,薄且这才肯任情绪蔓延,他以为只要把他的人派出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把沈宝用揪出来,可他没想到,她可真本事啊,这样都抓不到。
    薄且心底的那盆火越烧越旺,声势浩大。他不打算往下压了,就这么让它烧了一会儿。强大的怒意得不到喷涌,在走遍薄且的四肢百骸后,重新变成养料,供养着心底的那盆火。
    这可能就叫,此恨绵绵无绝期吧。
    而接受着新生活新事物的沈宝用,是绝想不到,她把薄且逼到了什么样的境地。她倒也没认为,薄且现在就会放过她,她觉得怎么也得几个月的时间,薄且才会忘记她这号人。
    她还觉得自己是谨慎的,像她只是个小小的绣娘,每天忙起来除了吃饭那点事,别的事已入不了脑,而太子那样日理万机,管的都是大事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还有地方想到她。
    所以,沈宝用早就把薄且抛到了脑后,她认为属于两个人的篇章早就该翻篇了。
    沈宝用在绣坊不仅能挣到钱吃到饭,还能学东西,这是最让沈宝用高兴的。
    要知道她的目标可不只是当个绣娘,她每天上工的时候,看着偌大的绣坊,都会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以后她要开一家比水墨坊还大的绣坊,要让自己绣坊的绣品坐上大船,销往外海。
    愿望是宏大的,但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沈宝用踏下心来,拿出好学的精神,才来不过半月余,魏姐姐就提拨她到甲组做工。
    到了这里沈宝用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以为的半山顶竟然是半山腰。
    这天,沈宝用正全神贯注低头用功之际,尚未见过面儿的掌柜的从外面回来了。
    沈宝用的注意力都在手中的活计上,直到魏姐姐叫她,她才惊觉抬头。魏姐姐说:“这是咱们水墨坊的大掌柜,这是新召进来的阿用,她的底子我测了,是个马上就能上手的一把好手,您不在这才半月,她就能胜任甲组的活儿了。”
    沈宝用一看,原来掌柜的也是位女子,这个发现让她又高兴了几分,证明女子开绣坊这条路完全行得通。
    魏姐姐介绍她的语气里有邀功的成分,意思是自己给掌柜的发现个人才。沈宝用能被这样介绍当然要给魏姐姐撑住了,正打算在掌柜的面前好好表现,就听掌柜的说:“先不说这个,你让大家都停了,马上会有官差进来查案。”
    掌柜的这话让人莫名的紧张,沈宝用首先疑心这事是否与她有关,若真像掌柜所言是官差查案,那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总之,她留了个心眼,回到屋中,把重要的东西贴身放着,若情况不对,她能直接跑掉。
    直到沈宝用看到,确实是都城府的官差时,心里才安定一些。若是薄且来找人,是不可能以太子的身份动用到都城府的官差的,那样也太名目张胆了,薄且现在还只是太子,并不是皇上,并不能为所欲为。
    这样想着,沈宝用心里漏跳了一拍,她究其原因竟是她忽略了一个事实,薄且这个太子是日后要当皇上的,一直以来,她并没有把这两点结合起来。
    她马上摇了摇头,不会的,她不值得对方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再说,皇上也不老,还有黄泉路上无老少,谁说太子就一定能活过皇上去。
    沈宝用想着这些乱事的时候,都城府的官差们陆续全部进入到了绣坊内。掌柜的看到最后进入的领队官爷,马上笑着迎了上去。
    “大人,小的有什么能帮上的您尽管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掌柜的徐娘半老,可以看出来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就算现在,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还颇有风韵,整个人像带了勾子似的,要是那定力不足的小年轻,都能被她弄个大红脸。
    新来的官员也是个小年轻,但看来定力不错,瞥她一眼后,开口道:“来人,把门把守起来,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这一句引起了沈宝用的注意,她往前一看,这人她认识。就是那个小时候给了她一刀,前一阵拨她簪子拉她衣袖的那个天生坏种。
    沈宝用虽自认也不是心思单纯的好人,但她若有对方的投胎本事,她是绝不会在小小年纪就行绑人之事的。是以,她对这男人心存警惕。虽有旧恨,但她也不想再招惹到对方。
    于是沈宝用低下头来,放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陈松眼神极好,他只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沈宝用。这可真是奇了,前脚还是住在王府有九王爷给撑腰的沈姑娘,怎么一下子出现在绣坊里了。看她穿着,是这里的绣娘?
    呵,小乞丐躲他呢,真以为低着头他就看不到了。
    陈松被皇上安排到了都城府当职,这官,职位不高,杂事太多,但又特别适合他。
    整个都城的官员们,看到他都会心里不得劲,当初陈御史出事,得罪的可是苏家,加上皇上一心向着苏贵妃,处理起陈家来可谓态度坚决。
    有良心的不敢替陈家说话,小人们或是在台面上攻击或是在下面小动作不断,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站出来保陈家。如今皇上把这棵陈家的独苗弄了回来,还了府宅,还给了官做,这些人再看陈松,多少都有些心虚。
    偏陈松这竖子,当初陈家没出事时,他就是陈家的老大难,调皮捣蛋都算是轻的,说他是个混小子都算是嘴下留德了。
    如今这么个混不吝回来了,带着家族覆灭无人能拘束的戾气,干着查整个都城案子的职务,整个都官们都不想入了他的眼,被他查。
    之前那位都城府的都尹谁都不敢得罪,只要案子涉及到都官或是贵族们,他都能避则避,做和事佬绝不公事公办。他哪敢啊,就算有的都官,官衔没他大,但人家能在都城做官,谁知道背后靠的是哪条线,他秉持一律不得罪的原则就好。
    但这么干的结果就是,他有些太过了,过到皇上都看不过去了,这不,把他一扒换人了。
    陈松知道皇上的意思,这是把他当刀使了,与当初用陈家时一样,但这一次他是乐意的,他确实是带着戾气回来的,他心里的这口气,皇上不能按他的方法让他出了,就只能给他这么个途径发泄了。
    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陈松烧了不只三把,都官们见他当了都尹,都老实了起来,新的把柄抓不到,那他就只有翻旧案了。
    眼下这案子就是一桩旧案,他查着查着发现了线索,觉得重要人证有可能还在都城,且藏匿在绣坊的可能性最大。想到就行动,于是他带着人一家一家地查,今日轮到水墨坊了。
    不想他在这里碰到了故人,一个有意思的故人。陈松玩心骤起。
    官差们要求所有绣娘把手伸出来,以便查看。轮到沈宝用的时候,对方看过就略过了她,显然她该是没有问题的。
    但当沈宝用刚松一口气的时候,就听那位大人道:“我跟你们说,好好给我查,一会儿我可是要抽查的,要是有人看得不仔细,我可不饶你们。”
    “是。”属下们答道。
    待所有人看完,果然,陈松开始随机挑人重看。就在沈宝用心里念叨别轮到自己时,陈松朝她这边走来。
    沈宝用小心地抬头去看,与陈松的眼晴撞个正着,那双眼里说好听是含着笑,要她说就是含着一泡坏水。
    还躲个屁啊,他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看到了她。事已到此,沈宝用倒轻松了下来。
    她就看着陈松走到她面前,让她把手伸出来,他看了又看,还让她双手翻过去一次,好像她有什么问题一样。
    果然,看了一溜够后,他道:“你,留下,其他人都可以散了。”
    掌柜的吓了一跳,不会魏姐姐给她招个麻烦进来吧,魏姐姐也怕啊,她就说怎么这么幸运,一招就让她招进来个能手,不会这姑娘来路不明吧,她可是看过户籍的,都城的没错。
    掌柜的又迎了上来,沈宝用一看掌柜的脸色就知道,这下她算是在掌柜的这里显了相了,坏种到哪都不忘流坏水,真讨厌!
    陈松一指掌柜的,掌柜的就不敢再上前了,点点头一副我懂了我不打扰您办案的样子。
    呸,借公济私,沈宝用在心里吐槽。
    陈松把沈宝用带到一处空屋子,待他坐下后,看了一眼把满脸不耐都挂在脸上的沈宝用,然后八卦地问:“你怎么跑这来了?被沈家退婚打击的,还是被王爷赶出来的?”
    沈宝用冲他笑笑:“你想知道啊,把东西还来我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固定在每天18点更,但提前写完我就忍不住发上来了。
    第28章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惦记着呢。不过你那刀确实是个好东西,你从哪弄来的,不会是偷的吧。”陈松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刀。
    沈宝用没想到他会随时携带着,她看到东西眼睛一亮,真是倍感亲切。她把手伸了上去,陈松一躲,重新把小刀揣入怀中。
    沈宝用也不是一定要把东西要回来,后来她有了新的小刀,新的小刀倒真如他所说,是她偷来的,而她正是拿着那把偷来的小刀手上沾了血的。
    所以对于沈宝用来说,陈松拿走的那把在沈宝用心里是干净的,是记载了一段温馨回忆的东西。
    那把刀是一位老人留给沈宝用的,那老人帮过她,然后沈宝用就有意无意地总在人家后面晃。老人也不赶她,她年纪小心眼活儿,要来吃的也会给老人一份。
    老人性格烈,脾气不好,周围的乞丐不乐意惹他,沈宝用跟在老人身后,虽老人没说罩着她,但多少起到了震慑作用,替沈宝用挡了不少可能会被人欺负的麻烦。
    本来他们这对老少组合挺好的,但好景不长,有一天老人病了,缺医少药的乞丐生活,没过多久老人就越病越重,死后他随手携带着这把刀就归沈宝用所有了,然后沈宝用亲手把他埋了。当时小小年纪的沈宝用甚至在想,等到自己死的时候,也不知有没有人埋她。
    现在沈宝用倒不怕没人埋了,她只要过好当下就行,身后事死都死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看你也挺喜欢的,还随手带着,那你不还回来也行,就是要是哪天不喜欢了,一定不要瞎丢,记得还给我。”沈宝用移开眼说。
    陈松:“我当铺的朋友告诉我,这东西不值钱,你不用总惦记着。”
    沈宝用:“不是钱不钱的事,这是一位故人留下的遗物,当初就是他教会我使刀的,要没有他,”
    要没有他,几年后那场劫难,她可能会被人渣得逞。沈宝用不再说,一下子闭了嘴。
    陈松也没追问,接着问自己想知道的:“说说,你怎么跑这来了?”
    沈宝用:“你都不还我东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陈松脸一板:“怎么跟大人说话呢,你现在是在协助我查案,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还敢讨价还价违抗命令。”
    “是,大人说的是,大人想听什么?”
    陈松一摆手:“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沈宝用就坡下:“那大人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陈松道:“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太子尔。”
    沈宝用一楞,她被太子逼迫一事,连九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沈宝用问。这话刚一问出口,沈宝用就想起来,上次二人见面他就说过,她与沈芮的亲事成不了,难不成那时他就知道了什么?
    陈松:“你想知道啊,那你刚才那态度可不行,你好好说话我听听,会哄人吧。”
    哄他?沈宝用都在心里啐了他不知多少口了,但她确实想知道陈松是怎么知道此事的,于是她道:“还没问大人您贵姓?”
    陈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免贵姓陈。”
    沈宝用:“陈大人,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咱们以前那恩怨都是小时候不懂事闹出来的,我那伤早就好了,疤都快要淡的看不到了,您当年除了挨顿打也没受什么损失,不如就让那段过去,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以后我跟您好好说话,尊敬有加,您也不用事事针对我,这样,可好?”
    陈松:“行啊,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同意。”
    沈宝用:“那,咱们这就算是和解了,还得说是大人,大人有大量,不仅有量还有脑子,都能未卜先知,我还傻乎乎地等着成亲呢,你那时就火眼金晴,一下子就看出这亲成不了,我对您的景仰之情,”
    陈松忍不住笑了,笑得外面的下属们一楞,他们这位都尹,天天崩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莫近的气质,在他手底下做事十分压抑,不曾见过一个笑模样,可此刻,原来他不止会笑,还能笑得那么大声。
    沈宝用待他笑够,她又道:“陈大人,现在可有心情好些。”
    陈松得承认,不仅好些了,他的心情自打他从关外回到都城,就没有这么好过,心里一直崩着的一口气,好像都出来了不少。
    若是让圣上知道,可能他老人家也不会相信,查案与审犯人并没有让他的戾气减少,反而是一个小姑娘的几句话,竟让他找到了情绪的出口。
    “是好些,原来你这张嘴除了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还能口吐蜜糖,哄人开心。”
    沈宝用再接再励:“陈大人一上任就开始辛苦查案,若草民能为大人分哪怕一点的忧,也是草民的荣幸。”
    陈松忽然收住了笑站了起来,并朝沈宝用逼近,面对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沈宝用不得不后退,但还是被他扼制了喉,不过只一下,陈松就放开了她,在沈宝用惊疑不定中,他道:“现在再想一想这一段,你还不明白吗?”
    沈宝用隐约明白了什么,陈松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还没完全明白,她再怎么说也是个不大的姑娘,男欢,。女爱之事,她恐怕是一点都不了解,对于男人的欲,。望由何而起,表现为何,更是无从得知。
    不过陈松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说多了,他会有一种自己在耍流氓之感。
    沈宝用随即想到,当日薄且不止扼了她的喉,还把她的脸搓疼了。现在她终于知道薄且是在干什么了,他是在宣示主权,那时他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东西,而沈芮碰了她,就是弄脏了他的东西,所以他要亲手擦拭干净。
    沈宝用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待她终于过去了这个劲儿,她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对陈松道:“大人,您不会把我的行踪透露给太子殿下吧。”
    陈松没马上回答她,欣赏了一会儿她紧张的样子后,他才道:“不会。但你若惹到我,那就说不好了。”
    沈宝用马上:“我跟您冰释前嫌了啊,怎么可能再惹您生气,以后大人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像查案子,我天天都在绣坊啊,您想查谁找谁,告诉我,我给您盯着。”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怎么在太子一事上就犟得很,宁可跑出来也不想着好好侍候太子搏个皇家的好前程。可见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她都门清,并按自己的想法执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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