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熙的呼吸骤然乱了一拍，但很快又平静地摇摇头：“我回来之后又仔细想了很久，单凭声音我确实认不出那个人是谁，怎么了，你查到其他线索指控他的身份了么？”
    “还没有，你别想那么多，好好睡吧。”战斯爵安抚着说了一句，拿着钥匙大步走出了战公馆，满目阴鸷。
    宁熙抓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哪里还能再睡得着？
    战斯爵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问的。
    他今晚的反应那么奇怪，难道说……
    他也发现推小姨下楼的人很可能是爸爸？
    宁熙彻底没了睡意，从床头柜拿了手机给宁凯打电话。
    “大小姐，老爷现在已经睡了，您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我明天转告给老爷。”佣人接了电话。
    睡了？
    如果真的是他伤害了小姨，怎么会还睡得着？
    宁熙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放宽了些，问佣人：“爸今晚回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说心神不宁，说话前言不搭后语……”
    “异常？没有啊，老爷还是和平常一样，用完晚餐就去花园散会步，跟着回书房看书，十点左右准时睡觉。”佣人事无巨细地禀告给宁熙，笑着道：“不过大小姐您结婚了，老爷心里肯定空落落的。”
    宁熙听到没有异常更加放心了。
    “那你跟爸说一下，我明天有空回来看他。”
    ……
    隔天清晨，宁熙很早就起床了。
    她和桑伯在厨房忙了一早，准备好了营养丰盛的早餐。
    战斯爵昨晚一直没回来，说明在医院守了小姨一夜，可医院毕竟吃住都不方便……
    用保温桶装了满满当当的好几桶，司机送宁熙去医院，抵达医院重症监护室外，战家的人几乎全部都到齐了，就连战御沉那一脉的人也在。
    听到了脚步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来……
    宁熙没想到走廊上会有这么多人，脚步一时间顿在那里。
    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战斯爵的踪迹，阿澈说他在病房里陪着夏青柠。
    “哟，这不是爵少刚娶的老婆么？夏女士从楼梯上摔下来，生死未卜，你还能睡得着，真不愧是慕家千金啊，这么大的孝心，我们可比不上。”战家旁系的一个女人酸溜溜地讽刺。
    宁熙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自顾自走到战老太爷面前。
    “爷爷，我怕你们早餐不方便，熬了点米粥和鸡汤。”
    “你有心了，不过我这会吃不下。”战龙城半夜没睡，这会精神也不太好，抚着眉摆了摆手。
    宁熙看到他们都守在这里，心中隐隐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小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战龙城眼底笼罩着一层暗霾，脸色愈发僵白：“两个小时前下了通知书，让我们准备后事，宁熙，阿爵有多在意青柠，你比我清楚，我怕他想不开，你待会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宁熙点点头，忧心忡忡地望着重症监护室……
    昨晚她还在安慰战斯爵小姨不会有事，可老天从来都喜欢跟人开玩笑。
    正在此时，重症监护室的病房被人推开，一名护士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快，夏女士不行了，亲属想见她最后一面的都进来吧！”
    也顾不得病菌传染了，大家套着鞋套急急忙忙往里赶，对很多人而言，夏青柠的去世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战斯爵在意她，他们可以趁机对战斯爵表忠心！
    宁熙感觉自己的脚下被绑了千斤石，艰难地朝病床走过去。
    战斯爵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握着夏青柠的手，才短短一夜，他眼球里全都是猩红的血丝，嘴角也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颓然狼狈。
    夏青柠躺在床上，口鼻罩着氧气罩，随着她的呼吸吐纳，罩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由于进行过开颅手术，夏青柠脑袋上缠着厚重的白色纱布，医院的病服穿着她身上显得很宽松，衬托着她骨瘦如柴，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但她应该能感觉到病房里源源不断涌进来的人。
    她抓着战斯爵的手突然用了几分力度，眼尾慢慢滚落几滴眼泪……
    “我在，我在这里，小姨……”战斯爵俯身凑近她的耳畔，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着。
    夏青柠的唇似蠕动了两下，但没人能听清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窗外的寒风拍打着窗户，仿佛恶魔的嘶吼，肆意凛冽。
    上午十点，夏青柠还是没有熬过去，在战斯爵的陪伴下，安详地走了。
    战斯爵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笔直地跪在床前，颤抖的手覆在夏青柠的额头，替她整理微乱的发梢，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凉透，病房内充斥着悲伤的气氛……
    夏青柠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可没有人会预料到她的离开不是因为病情，而是因为这场世纪大婚。
    如果没有这场婚礼，又或者婚礼不去小岛不请某些人，是不是她就还在？
    宁熙看到战斯爵的后背因为压抑悲痛而微微颤抖，全身一软，原本红肿的眼瞬间泪如雨下，三两步走上前，双膝无力地跪了下去，伸手想去握一握夏青柠……
    可是还没有碰到夏青柠，就被战斯爵猛地拍开了。
    “别碰她！”战斯爵头也不抬，声音却冷的像冰锥，扎进她的心窝。
    宁熙的手背被打得生疼，倒吸一口凉气，怔愕地望着男人英挺的侧颜，还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就见战斯爵突然起身，用薄被裹紧了夏青柠，然后抱着她起身。
    所有人怔住，就连阿澈和战龙城都面面相觑。
    “阿爵，你要做什么？”宁熙惊恐地跟上去，拽住他的衣摆。
    战斯爵回头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存：“放手。”
    宁熙感觉自己无形中被掐住了咽喉，她呆呆地放了手，战斯爵更用力将夏青柠抱紧了些，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你说你这一辈子都在打针吃药，我保证将来再也不会了，小姨，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宁熙鼻尖发酸，眼泪再度滚滚落下。
    战斯爵带着夏青柠，把所有人甩下，离开了。
    宁熙望着战斯爵消失的方向，轻轻闭了闭眼，冻得打了个寒颤。
    “太太，我替你拿一床毛毯披上吧。”阿澈走了过来，还要进行医院的收尾工作。
    宁熙一把抓住他的手，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恳切道：“你跟在阿爵身边，你一定知道他查到的线索！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究竟是谁推了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