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未浓却眼尖的看到那人身子侧了侧，很有技巧的闪过了。
    她身后的牙行伙计跟着出来，看到这场景，怕莫未浓误会他们牙行不通情理，急忙解释道，“他是水伯，说来也可怜。原本也是一户达官贵人家的下人，干活也尽心。可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得了病，一直不得好，大夫也看不出来到底什么毛病，只是开了些药方子给他吃着，吃了几天病情稍微缓解了一些了，可水伯已经干不了活啊，听说要慢慢养，那户人家就不乐意了，让大夫下了重药，给他吃了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一下子就精神了。”
    “那主人家就趁着这个机会，给这水伯随意的按了个错处，把人卖到咱们牙行里来了，趁着这最后机会还要赚一笔，也是个丧了良心的。咱们看着水伯还不错就留下了，哪想到第二天他就躺着起不来了。咱们找上门去，人家根本就不承认，没办法，这亏只能自己吃。”
    “原本想着养几天看了大夫说不定还能好的，可这根本就不顶用，这都七八天了也没有一点起色，反而越来越重。咱们牙行也不是开慈善堂的，虽然看那水伯可怜，但没法子也只能赶出去了。”
    说着，还很悲天悯人的叹了一口气。
    莫未浓的视线却依旧落在那个水伯的身上，确实病气沉沉的，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有身手的。
    又是孤身一人没有家累，带回去给唐子骥看看，说不准有大用呢？
    她扭头对那牙行的人说道，“他要多少钱？”
    “啊？”
    莫未浓指了指水伯，那牙行的人就怔住了，半晌后嘴角一抽，支支吾吾的说道，“姑娘，你也看到了，我要是把人卖给你，这不是坑了你吗？回头咱们牙行的信誉都没有了。”
    他们这牙行做的这么大，京城只此一家，价格什么的倒都是其次了，信誉才是最重要的。
    莫未浓却还是手指水伯的方向，那牙行的人一咬牙，说道，“姑娘若真想要，不如先挑挑别的下人，买两个，这水伯就送给你了。”
    送？
    莫未浓对这样的字眼有些不太喜欢，不过牙行这里，不就是把人当成货物的地方吗？
    这个世道如此，她也没办法。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头，这次动作很快，回头就挑了两个婆子，一个打理马厩的车夫，还有一个烧火丫头给秦娘子帮忙，便付了银子带上那个水伯，雇了两辆马车一块朝着女使府而去。
    那水伯身子确实很差，倒在马车里身子还在瑟瑟发抖。
    莫未浓知道他有身手，试探性的问了他一句。
    水伯知道这是新的主人家，便也不隐瞒，苦笑一声说道，“……年轻那会儿不懂事，年少气盛的，仗着一身武功到处挑战别人。后来遇到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少年，我们给比武定了个规则，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毫无疑问，水伯输了。
    那少年要让水伯卖身为奴，给别人家干一辈子的活。
    水伯虽然觉得这是羞辱，但事先已经说好，他虽然不甘，却还是去了。
    原本想着下次再比试的时候赢回来，他也能脱离奴身了，没想到那少年在过了一年以后竟然死了。
    水伯没了能解除他卖身为奴这个桎梏的人，又有着要信守承诺的牛脾气，便一直在那户人家当奴才当了十多年，直到现在。
    嗯？等等。
    莫未浓诧异的看向水伯，“十多年，那你现在岂不是只有三十三四岁？”
    水伯点点头，“这一场病来的凶猛，看起来是不是像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了？”
    莫未浓很想诚实的点点头，真的像是要入土的人家。
    水伯叹了一口气，“得亏你看到我这副模样，还将我买回去。若是我真的活不了了，你就把我扔出府吧。你是个好主子，我也不想拖累了你。”
    “水伯，府上有大夫。”兰沁开口道，“你就放心吧，那大夫厉害着呢，能起死回生。我都快要死了，还是他把我给救回来的。”
    莫未浓扶额，你能活下来，分明是炎王的那颗救命良药的原因，如今倒全部变成了唐子骥的功劳了。
    真同情炎王，救了个白眼狼。
    元瑾打了个喷嚏，坐在马车上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个白眼狼在骂自己似的。可他认识的白眼狼中，好像就那么一个。
    “主子，属下给你把把脉。”岑四坐在车辕上，听到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忙出声道。
    元瑾摆摆手，“不用了，不碍事。”
    才这样想着，马车忽然像是碰撞到了什么似的，岑四忙拉了缰绳，看着从转角处突然闯出来的马车，皱了皱眉，“怎么赶车的？”
    说着，忙回头问，“主子你没事吧？”
    “没事，尽快出发吧。”他们还要去城东，今早上岑一查出来，那傻子平日里活动的范围就在城东那一块。
    岑四调转了一下马头，瞪了对面那个明显赶车不太熟练的车夫一眼。
    那车夫急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一时没注意，避开了一块石头就撞上了，真是对不住。”
    “下次小心点。”
    “是是。”那车夫看对方不怪罪的样子，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急忙问车内的人道，“小姐没事吧？”
    莫未浓没撞到，还顺手拉了兰沁一把，等坐定后就觉得车外的声音有些耳熟。
    挑开车帘子一看，果真看到了对方车辕上的人，“岑四？”
    岑四刚要抖缰绳的手一顿，还没来得及回应，元瑾已经打开车帘看过来了。
    见到莫未浓，他的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几日不见，倒是越发的好看了。
    “王爷？”莫未浓笑了起来，“王爷这是去哪里？”
    “城东，有些事情要办。”
    “需要我帮忙吗？城东我熟。”嗯……其实也不算熟，就是当初那个小院买的就是城东。
    但是她很兴奋呀，不熟也要说熟。
    毕竟她欠了炎王太多了，能找到机会就今早还掉才好啊，她真怕他憋大招的。
    元瑾原本想拒绝，最终却还是点点头，“好。”
    他放下车窗帘，摩挲了一下手里的耳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