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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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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呆呆地张大嘴:“可是……可是参赛的人不都是武艺上的佼佼者吗?也就是说虽然并不是全国会剑法的人都参了赛,但至少全国剑术上的佼佼者都参了赛,他们中的最强者,自然也是全国会剑法的人中的最强者啰?”
    尹言摇头:“欠妥。你怎么知道所有剑术上的佼佼者都参了赛?万一有人就是不参加呢?”
    “这怎么可能!”
    “我就没参赛啊。”
    路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肖雪尘的师父和师叔都没参加比赛。尹言和方心鹤身为一派宗师,剑术必然不差,和肖雪尘相比孰高孰低,他也说不准。说不定他们二人的剑法都比肖雪尘强呢?那么肖雪尘就不是剑术最强之人了,他也没必要挑战肖雪尘了。
    “你和师父谁剑法好?”他严肃地问肖雪尘。
    “我说不好。”肖雪尘道,“我与师父很久没比剑了。”
    “上次你们比试时谁输谁赢?”
    “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师父让我三招,最后我赢了。”
    路易彻底混乱了:“这么说你师父没出全力?而且两年过去,你的实力也有所增长。你能不能和你师父先比试一场?”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肖雪尘扬起眉毛,“不要以为你是外国人就能随便对我们呼来喝去。”
    “要不然你直接挑战师父吧!”谷小飞插嘴道,“假如你输给师父,就说明你剑术不行,回去练练再说。假如你赢了,雪尘一定会为师父报仇雪恨,这样你就能如愿以偿地跟他决斗了。”
    路易龙心大悦,连说三个“好”字:“掌门意下如何?”
    尹言思考了一会儿:“我执掌门派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踢馆,我也不知道好不好。你说这算促进中西文化交流吗?”
    “算是……吧?”
    方心鹤说:“师兄,这不大妥当吧,依照规矩,挑战者需提前递交战书,然后沐浴焚香三日……”
    “战书我早就准备好了,马上就叫樊尚拿给你们。”路易说,“我等不了三天了,就把三天的沐浴焚香浓缩到一天吧!我可以用三倍浓度的香,然后一天洗三次澡。”
    尹言说:“不必,都是仪式而已,我们现代人不要这么麻烦。你是法国人对吧?心鹤,取我的重剑‘居里夫人’来。”
    路易叹服于尹言的起名水准。
    “我敬你是条汉子!樊尚,取我的佩剑‘断头台’来!”
    樊尚站着没动。
    “去啊!”路易催促。
    樊尚说:“剑在车上,车在半山腰上,我怎么取?你问问他们能不能借一辆车给我们,我好把车拖回来。”
    方心鹤呻吟:“谁能取我的速效救心丸来?”
    “那也是剑的名字吗?”谷小飞低声问肖雪尘。
    “求求你少说几句吧。”肖雪尘扶额。
    第109章 决斗
    尹掌门借了一辆车给樊尚, 让他把他们那辆半路抛锚的车拉回来。樊尚嘀咕“给人打工就是这么惨”, 垂头丧气地去了。在等待他回来的过程中, 路易跑去洗了三次澡,还让人用三倍浓度的熏香熏他。滚滚浓烟从窗户里冒出来,徐徐升上天际, 景象颇似失火。
    他三倍“沐浴焚香”之后几乎脱了一层皮,皮肤继被水泡得发白之后又被熏得黑漆漆的,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欧洲人还是非洲人。
    樊尚吭哧吭哧地将车拉到山上。路易只围着一条浴巾, 从招待所床头探出半个身体, 湿漉漉的金发在风中摇摆:“把我的行李送上来!”
    “你就不能自己下来拿吗?”樊尚从后备箱里拎出路易的行李。谷小飞和几个凌虚派门人站在楼下,唏嘘地望着倚窗而坐的金发美人。
    “我没穿衣服!”路易笑嘻嘻地说。
    “滚回去!没发现大家都在看你吗?”
    “那是因为我好看!”
    “那是因为你没穿衣服!”樊尚拖着行李跑上楼。路易的身影从窗边消失了, 几个围观者发出高低不一的叹息声。
    不多时,路易换上一条鲜红的长裙, 踏着高跟鞋轻盈地走下楼。围观人群立即情绪高涨,对着他吹起口哨。路易回了他们一枚飞吻。肖雪尘怜悯地看着他们, 不忍告诉他们真相。
    “师父在操场上等你。”肖雪尘说。
    “让他老人家久等了。”路易让樊尚捧着他一个布包,两人的肖雪尘的引导下前往操场。几个门人流着口水跟在他身后。路易丝毫不介意他们贪婪的目光,就让他们那么跟着, 宛如巡幸国土的女王和随侍在侧的一众仆人。
    几名校工加入了“仆人”的队伍, 接着,更多人闻讯赶到,队伍越发壮大,就连送菜的老胡也过来凑热闹了。他绘声绘色地同旁人讲起自己是如何将这外国女子和她的跟班从山路上捡回来的,惹来阵阵艳羡的惊叹。
    操场上竖着一根光秃秃的旗杆。现在是假期, 不举行升旗仪式,于是校方直接将国旗收起来了。方心鹤在跑道上晃悠。
    尹言拄着他的重剑站在旗杆下,笔直的脊背犹如一杆长枪,白大褂在山风中猎猎飞舞。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庄重的。
    路易穿过塑胶跑道,走进中央草坪。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在跑道外停步。某种无形的力量在他们和路易之间划出一条清晰却不可见的界线,线的一边是凡俗的世界,线的另一边则是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域。
    路易在距离尹言约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下,效法武林人士朝他抱拳施礼。
    尹言点了一下头。
    樊尚喊了句“接好了!”,将手中的布包扔向路易。
    路易忽然旋身而起,接住那布包,甩掉布料,露出里面包裹的一柄长剑。
    肖雪尘微微睁大眼睛,低声道:“好剑。”
    “什么?”谷小飞问。
    “那是一把安息剑,双刃双血槽,剑柄上缠着鲨鱼皮,即使手上出汗也能紧握剑柄。欧洲人将那种剑作为骑兵剑,是骑兵在马上斩杀敌人的武器。那剑的做工不像现代工艺,大概是件古董。”
    樊尚笑了一声:“那可是他们家祖传的古物,轻易不拿出来见人的。”
    路易用这把剑迎战尹言,足见他对尹言的尊重,以及必胜的信心。
    “骑兵剑用作步战,恐怕不占什么优势吧。”肖雪尘说。
    “你们家掌门的剑看起来根本就是装饰品好么。”樊尚怼回去。
    尹言的武器是一柄青黑色的重剑,剑身铭刻着金色的花纹,随着光线和观察角度变化,花纹的颜色会深浅不一地变化,如同在剑身上流动一般。
    方心鹤摇着扇子走过来,众人见了他都微微低头行礼。这里除了尹言,就属他辈分最高。他笑着同众人一一打招呼,自然而然地挤到人群最前方,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好久没看师兄这么严肃地与人切磋武艺了,真让我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啊。”
    “师叔您现在也很年轻啊。”谷小飞说。
    “嘴巴真甜,跟谁学的?”方心鹤捏了捏他的脸。
    “在您那儿吃糖吃多了呗。”
    ***
    尹言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路易当仁不让,提起剑便攻了过去。他步法迅疾,犹如奔马腾跃,即使没骑在马上,速度和冲击力也与骑马无异。
    “外国人也会轻功么?”谷小飞诧异。
    方心鹤道:“当然。天下各国武学之道殊途同归,外国自然也有轻功,只不过他们不称其为轻功罢了。”
    路易高高扬起“断头台”,自上而下重重一劈。这一式力拔千钧,大有泰山压顶之势,就连观者也被那雄浑气魄压得喘不过气。
    “此招名唤‘贞德擎旗’,据说是法国民族英雄圣女贞德所创的独门招数。”方心鹤介绍道,“那圣女贞德每次领兵,都要独自擎着一面大旗,在她的率领下,法国军队一扫颓势。贞德擎旗时击破敌人的招数就是这招。”
    尹言渊渟岳峙,面对当头一剑,动也未动,直到剑刃逼近面门,他才一踢重剑,将剑刃微微一扬,挡开路易的剑锋。
    无形剑法的奥妙就在于以静制动、大巧若拙。尹言的行动看似缓慢迟钝,可每一步都像经过精密计算似的,不是堪堪避过路易的攻击,就是恰到好处地格挡他的武器。
    路易连续三次横斩,“断头台”车轮般旋舞,仿佛让人看到历史车轮碾压下泣血的芸芸众生,每个人眼前都浮现出历史书上的内容:法国大革命后,法国国土上竖起了无数断头台……
    横斩之后,路易改为纵劈,却是自下而上的刁钻角度。尹言险些被他击飞了手中的重剑,若不是及时后退,就要成为断头台下的又一条亡魂了。
    方心鹤解说道:“这一式叫作‘自由引导人民’,据说是从法国画家欧仁·德拉克罗瓦的名画《自由引导人民》中悟得的剑法。那画作中一位少女左手持刺刀,右手高举法兰西三色旗。‘自由引导人民’这招式看似简单一刺,可后面却跟着无穷无尽的续招,正犹如画中围绕在少女周围自愿战斗的人民……”
    樊尚斜睨他:“你不当解说员太屈才了。”
    “如果有一天我的猫咖倒闭了我就转行当解说员吧。”方心鹤道。
    路易暴风骤雨般的后续攻势让人目不暇接,可尹言的节奏丝毫未被他打乱。他依旧以慢吞吞的动作抵挡路易的攻势,完全处于被动,却守得密不透风,路易根本没有可乘之机。
    肖雪尘脸色凝重。路易穿着高跟鞋还能与尹言战得不分高下,这是何等的魄力?不愧是那位身着女装将对手打得一败涂地的“欧罗巴剑圣”的传人。换作他的话,他还真不敢夸下海口自己必定能战胜路易。
    尹言几次试图转守为攻,可都被路易挡了回来。而每一次反击,路易的剑势都越发霸道强悍。方心鹤喃喃道:“好一招‘狮心咆哮’,这招式据说是狮心王理查所创,他东征耶路撒冷时学会了东方剑法,与征服者威廉的‘诺曼底流派’结合后,就诞生了这招‘狮心咆哮’,威力果然非同凡响。”
    肖雪尘说:“等等,狮心王理查不是英国人么,他的招式怎么会被法国人学去?”
    “狮心王东征结束后班师回朝,途径法国,被法王扣下来当人质。大约就是那时被法国人偷学去了一招半式吧。”
    樊尚说:“你可别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他会生气的。”
    “那他怎么解释法国人为何能学会英王的招式?”
    “狮心王理查与法王本就是亲戚,两人年轻时关系还不错,当然是光明正大交流来的。”
    路易的红裙与尹言的白大褂交织在一起,势同烈火与寒冰,一快一慢,一动一静,一激昂一沉稳,各有所长,难分轩轾,实力恰在伯仲之间。
    “再这样下去,决斗就要变成消耗战了,谁体力更好,谁就将赢得胜利。”肖雪尘不无担忧,“剑圣比较年轻,按理说优势更大,但是师父修习的心法能延缓衰老……嗯,师叔,师父体力如何?”
    “我怎么知道!”方心鹤送了他一个白眼。
    “我以为您比较清楚呢。”
    方心鹤狠狠跺了他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易忽然脚下一绊,栽进草坪里,结结实实亲了大地母亲一口。
    “你没事吧?”尹言垂下剑尖。
    路易艰难地翻过身,脱下右脚的高跟鞋——鞋跟已断,就是它害得主人摔了个狗啃泥。
    “呃……你换双平跟吧?”尹言说。
    “不要!先祖迪昂·德·鲍蒙就是以这般装束力压群雄,这是我们流派的传统!比赛暂停,我去换双鞋!”
    他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樊尚:“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我的行李!”
    樊尚无声地咒骂着自己的老板,转身跑向招待所。
    一分钟后他跑了回来:“着火了!!!”
    ***
    消防车绵长的警笛响彻凌虚山。招待所的一个房间已经化作漆黑的废墟,为了避免死灰复燃,消防员站在云梯上继续向里面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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