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不忍心，转眸看了一眼傅凉城，没有正面回答。
    不过，傅凉城却把话接了过去：“阮氏现在的根本问题就是伤着了根儿，俩字，没钱。”
    阮苏唇角一抽，她就知道，傅凉城嘴里没好听的。
    是没错，就是因为没钱，即便是她在天堂有再多的股份，也救不了阮氏。
    “哎，傅总说得对啊……”老李叹气，纵然自己卖了车卖了房，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阮苏拽了一下傅凉城的袖口，低声问着：“你就不能婉转点？”
    “你们现在必须要面对现实，不能自欺欺人。”傅凉城挑眉。
    阮苏轻叹，傅凉城就是这么稳准狠，说到了阮氏的痛根儿上。
    “李厂长，这里的设备足够接受打量的国际订单吗？”傅凉城手中握着热茶，薄薄的热气熏的他眼前有些恍惚，隔着阮苏，微微眯着眸。
    老李自信的看着傅凉城：“傅总，我们这边的设备可都是几年前新换的，即便是公司再难的时候，我都没出手卖掉，为的就是等老阮回来把公司重新振作起来。”
    “李叔叔……”阮苏听到这些话，心中动容，她很感激父亲这个好友所做的一切。
    傅凉城轻轻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那，我们去工厂看看。”
    “好！”老李激动，拿着厂房的钥匙就带着两人走了出去。
    阮苏的厂房有四间，足以容纳上百工人，但是因为阮氏半死不活的样子，三分之二的工人早就另谋高就了，剩下的这些，也都是靠着小批量的订单维系着，勉强温饱。
    “工厂里剩下的这些工人，都是有残疾的，有的耳朵不好使，有的腿不好使，他们当初来工厂求职的时候，其他地方都去过了，老阮是个心善的，就把他们都留下了，工资和其他正常人一样。”
    车间里，剩下的工人们正在做着一些简单的活儿，比如某小学校服，某高中窗帘，这样的零散活计，人家大公司是不会接单的，也就他们接过来，赚点儿温饱。
    大约二十几个工人，守着自己的那一摊事儿，很安静，没有闲聊的，或许，因为很多人都是耳朵不好使的原因，大家都非常认真，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窗帘，都做得细致。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这种小订单不断的原因，物美价廉的阮氏，也在小众范围内吃开了市场。
    “傅总，这就是我们的一车间，剩下的都在后面了。”牢里带着傅凉城和阮苏进来。
    有人发现了他们，看到阮苏，欣喜地打着招呼，阮苏鼻尖儿一酸，挨个挥手。
    当年，她很不理解为什么阮正云要收留这么多的残疾人在工厂里，明明可以找很多身体健康的，可是，看到现在的这些人，阮苏懂了，他们比那些正常人，活得更小心翼翼。
    对自己得来不易的工作，就会更加珍惜。
    “苏苏！”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太太看到阮苏，激动的小跑上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阮苏微愣：“唐阿婆，你还在这儿！”
    “在，我这把年纪，已经无处可去了，亏得李厂长不嫌弃，让我留在这里做点儿绣工。”唐阿婆当年可是远近闻名的绣娘，阮苏就曾经跟她学过五年的绣工，手艺那也是相当不错。
    “唐阿婆，现在……还有绣工的活计么？”阮苏小心的问着，现在的刺绣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机器刺绣了，人工已经少之又少，很多派系，都已经失传。
    唐阿婆叹了口气，无奈的摇着头：“少了，少了……”
    阮苏心里酸酸的，她握紧了唐阿婆的手：“阿婆，其实我本就是要去找你的，今天遇见你，正好说了，你能不能，把你的那些徒弟，我的师哥师姐们，都叫来？”
    “叫他们？”唐阿婆微愣：“是不是有工作了？”
    阮苏笑着点头：“是，有国际订单了。”
    “真的吗？”唐阿婆的老脸上堆满了菊花，高兴的都快看不见眼睛。
    “真的，而且是大批量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联系到师哥师姐。”阮苏当年学艺那会儿，才不过是个高中生，大学还跟着学了两年，所以即便是不算精致的手艺，也是高级绣娘了。
    唐阿婆高兴了，一旁的傅凉城垂眸看着她：“你已经有想法了？”
    阮苏轻轻点头：“在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想到了唐阿婆他们。”
    “珍爱是做高定的，如果随随便便的机器刺绣，岂不是掉价？”阮苏反问傅凉城。
    “唐阿婆的手艺真的是非常厉害了，在刺绣这一个圈子里，可以说是鼻祖，而且，最让我羡慕的，是她可以双面绣！”
    “既然谈到了和珍爱珠宝的合作，那自然是要用最好的，你说呢？”阮苏反问。
    傅凉城恍然，忽然觉得自己把这个订单给阮苏，是在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整个工厂他们都看过了之后，傅凉城很满意，和李厂长定了时间，过了年，初八就来公司签合同，同时也会把预付款直接给他们。
    阮苏带着满心的欢喜离开了工厂，一路上都在想着，要怎么重新启动工厂，一次就让阮氏在业内重新崛起，这才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傅凉城开着车，也被一旁阮苏愉悦的情绪所感染，他缓缓地勾起唇角：“开心了？”
    “嗯！”阮苏用力点头：“高兴到飞起！”
    车里安静了几秒种后，两人同时开口。
    “晚上我请你吃饭。”
    “晚上想吃什么？”
    两人错愕，傅凉城率先开了口：“好，你请我。”
    阮苏水眸闪了闪：“不可以吃太贵的，我没钱。”
    “你不是刚刚领了分红？”傅凉城挑眉，小妮子很葛朗台么！
    看着她那紧张的保护钱包的模样，傅凉城心中一阵好笑，越发的觉得，眼前的阮苏，很多时候，就像一个有点儿小心思的小女孩一样。
    阮苏连忙握紧了自己的小包摇头：“你别想染指我的钱！”
    “呵！”傅凉城嗤笑：“我会缺钱？”
    阮苏缩了缩脖子，傅凉城威慑的眼神扫过她，尴尬道：“富人只会越来越流油，因为他们一直都在压榨穷人，穷人越过越穷，因为他们互相压榨。”
    傅凉城搞不懂阮苏这是什么狗屁理论，星眸微眯：“那你准备请我吃什么？”
    “自己做来比较省钱。”阮苏随口说着，却被傅凉城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好，现在就去超市。”傅凉城直接把车开往市区最大的超市。
    阮苏瞪大了眼睛：“我就是随便说说哎，我说傅凉城，我并不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