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志刚满身是血的用脑袋顶开已经碎裂的车玻璃，随即硬生生的在铺满一块接一块玻璃碴子的车内爬了出来！
    “咚，咚，咚！”
    府刚双腿被卡死在正驾驶内，虽然双眼模糊，但还是一下接一下的用脑袋撞击着变形的车门，企图脱困！
    就一台车的距离，看着似乎随时都要咽气的佟志刚，足足爬了数十秒。他喘息着，不停的用力睁着双眼，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一块散发着腐朽味儿的石头。
    “……！”
    府刚看着佟志刚爬过来，随即手掌无比缓慢的在车内摸了起来。
    “你知道，我……我他妈多恨你们吗？……我刚才都要死了……但……我想到了你……就又活过来了……！”佟志刚有些语无伦次，他费力的从地上爬到正驾驶位置，使劲儿摇着脑袋说道：“……府刚，我趴在这儿，你也趴在这儿……你告诉我，咱俩差距在哪儿啊？”
    府刚根本不答话，依旧缓慢的用手摸着车内。
    “嘭！”
    佟志刚口中留着哈喇子与鲜血，使劲儿举起胳膊，拿着石头就砸在了府刚脑袋上，并且喝问道：“操你妈……我问你……咱俩差在哪儿？！”
    “……！”府刚被砸的脑袋一顿，随后也不答话，继续在车内摸着。
    “……我在融府多好啊……随处扣点缝子……就够我花的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但也没人说过……！”佟志刚淌着眼泪骂道：“……你说……你们逼我干啥……逼我干啥？！啊？……我他妈挣的就是一小弟的钱，你凭啥给我一个……比谁死的都惨的结局？我操你妈的……你有能耐，你整林军啊？！你整周天啊？！啊？你凭啥就他妈欺负我这样一个……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死的小混子？啊？！在外面玩的人有多少，就他妈多我这一个吗？！”
    “嘭！”
    佟志刚即使身体已经脱力，但还是崩溃的拿着石头，疯了一样的砸着府刚脑袋！！
    “噗咚！”
    府刚脑袋一怂搭，直接磕在了车门上。
    山棱子下方，两个人影持枪往这边移动，并且喊道：“操你妈！！别动！”
    “呵呵！”
    佟志刚扭头扫了一眼二人，随即手臂再次扬起。
    “亢！”
    一声枪响！
    “噗！”
    佟志刚身体一颤。
    “……别……别杀他……！”府刚迷迷糊糊的在车内喊道。
    “……那我杀你，杀你……！”佟志刚左手探进车内，直接抓住了府刚的头发。
    “我让你别动！！”远处的人持枪再次喊了一声，因为天色黑暗，他也弄不清楚，佟志刚手里有啥！
    “府刚！！从进融府那天，我也没想过……自己能有……干死对伙一个大佬的战绩……！”佟志刚喘息一声，直接吼道：“……吃了融府三年，临死之前带走你，我他妈也算报恩了！！！”
    “放下！”
    “去你妈的！”佟志刚拽着府刚头发，直接将他脖子奔着车内一块竖着的玻璃碴子压去。
    “别……别杀他……他没……没枪……！”府刚虚弱的喊了一声。
    “亢！”
    枪响！
    “噗嗤！”
    竖着的玻璃碴子见红。
    第1142章 一封家书
    周一。
    早晨八点，小崔走出监狱铁门，被保外释放，而佟志刚的尸体也回到了长春。
    ……
    还是这个早晨八点，小崔和周天分别接到了一条短信，内容大致一样。这是佟志刚在去沈阳之前，坐在工地用手机编写的。写完之后，志刚把手机锁在了办公桌抽屉里，并且设定好了定时发送。
    “天叔/哥！
    特别不想你们能看到短信，因为它能发出去，那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挣扎来，挣扎去，我最终还是这个结果……但在融府两年多，我有话要说。
    可能在融府这个圈子里，我是他妈的最没出息的，最没刚的。论办事儿能力，我绝对不及阿哲和小卓十分之一，每回出去，我都是能躲在后面，就躲在后面……能少挨一刀，就少挨一刀。
    我从十五六岁就在火车站旁边的游戏厅开始混当。见过脑袋一热，扎人一刀，就判十几年的；也他妈见过，刚吹完牛逼，就让一帮小崽子，打死在游戏厅门口的；更见过嘴上喊着兄弟，背后一出事儿，直接就领警察过来抓人的……
    在游戏厅的时候，我碰上一个喝多了玩奔驰宝马的哥们，他坐我旁边，我顺手就他妈掏了他的钱包！
    里面有五千多块钱！
    我和一个最好的发小，在洗浴，在歌厅，玩了整整三天。我花了多少，他就花了多少！！
    后来，他因为抢劫进了看守所，我他妈兜里一毛钱没有，愣管我爸要了五百块钱，去给他存监币！
    但我人刚到，直接就让管教给我扣在了看守所！
    我问他为啥！
    他说你朋友说你有过盗窃！
    我说没有，他就把我朋友的口供给我看。而那上面非常清楚的记着，我的钱，是怎么偷的，后来又是怎么花的！
    特别巧，在看守所里，他押二监，我押五监！
    当时我他妈特别恨他，天天站在监栏里面骂他。而他跟我说，他说他第一次进来，太害怕了，管教说撂案能减刑，他就撂了……
    呵呵，操……
    我还能说啥？！
    当时我就想好了，出去我他妈就剁了他！
    但等他再出来，我已经身在融府了，混的也算不错了。可能是，这个圈子把我养的油了，所以，我看见他，不但没剁他，还请他吃了顿饭，给他拿了点钱。
    因为我想过，如果那时候进去的是我，我在害怕的时候，也会那么做吧。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比阿哲，小卓更会混。因为我知道害怕，因为我知道见到什么人，应该溜须拍马，应该矮下三分说话。
    别人瞧不起我，那没关系，只要我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他妈的行了！！
    熬了将近三年，我在融府有点地位了，刚觉得自己能说上两句话，就他妈碰见栾鹏飞了！
    钱摆在那儿，我动没动过心？要说没有，那是放屁！！
    但我不拿行不行？！
    肯定不行！
    因为我家里人，已经套进去了！
    哥啊！
    叔啊！
    我胆小，我四处扣钱，我管谁都叫哥，是为了啥啊？！我他妈要像阿哲那样没家没业的，那我他妈也啥都不在乎啊！
    我妈没工作，没老保，我爸脑血栓，走道儿都费劲！！我在外面要出点事儿，他们拿啥生活啊？！
    李英姬砍别人一刀，他爸能给他拿一百万平事儿！
    我他妈砍别人一刀，谁管我啊？！
    对不起！
    融府即使对我有万般恩情，我也得选择父母，爹妈就一个，他们养了我……
    进沈阳，我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
    但我得去！
    我不能跑啊！
    我一跑了，所有人，全得找我家里人！
    叔！
    我别无他愿！如果我死，你保我家人，我杀了府刚，给你报恩！！
    哥啊！
    你对我太多的好，我无以为报……一句谢谢太薄，如有来生，我再给你当一回弟弟……
    从抓小军父母开始，到大春，到西藏，再到沈阳……我卖了融府很多次……所以，要说一句我错了，那没人能原谅我……
    可能我死了，这个错误才会……不那么遭人恨吧。
    走了，真得走了……
    志刚绝笔！”
    ……
    车上。
    小崔呆愣愣的看着短信，左掌攥着，咬牙说了一句：“……我他妈要早两天出来……你没不了……没不了啊！”
    ……
    去往医院的路上，天叔托着下巴，一声不吭。
    是啊！
    有些错误，你在活着的时候，似乎永远得不到原谅；但你在死了的时候，别人又可能会惋惜……
    ……
    家中。
    “我得走！我必须得走！！”唐宏慌乱的收拾着衣服，抬头冲自己的媳妇说道：“任何人问你，我去哪儿了，你都不许说！！等我安顿好，我给你打电话！”
    “你安顿好？！安顿什么？！你的小老婆和没出生的孩子吗？”媳妇流着眼泪，坐在床上问道。
    唐宏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