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1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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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声音都已经远远地被抛下,鹤葶苈想哭,却哭不出来。她也不能哭,没时间了,每一个呼吸间,都是生与死的距离。
    有人骑着马跟上来,鞭子的破空声极为凌厉,听得人心惊。
    这说明…徐轲已经不在了吧。
    鹤葶苈抖着唇,再次扬了鞭子。一人一马,身后留下草叶灰尘无数。
    她从没跑得这样快过,以前江聘陪着她,也是骑马,却只是晃悠悠地转几圈,为的是逗她高兴。现在,却是为了逃命。
    她被晃得受不了,几次要跌下来,只能咬着牙攥紧缰绳,尽力俯身贴向马背。手被磨得出了血,被断剑割破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大腿可能也早就血肉模糊…
    可是…不能停。
    前面就是那条河。鹤葶苈记得冰最厚的位置,心下一紧,毫未减速地冲过去。
    到底是春天,冰怎么可能经得住一人一马全速通过。几乎是马每跑一步,底下的冰就会裂远一丈。嘁哩喀喳的声音像是踩在尸骨上的响声,声声夺命。
    马的脚下打滑,却也未停。身后的冰好像完全碎了,那些追她的人和马落进河水里,响声巨大。
    扑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就那么一会儿,却也像是过了一辈子。当她再次踏上地面的时候,回望,身后已是了无踪影。
    那块最后支撑着她过来的冰也瓦解了,流动的河水悠悠荡荡。她瞧过去的时候,正好有条鱼跳出来,金红色的,很漂亮。
    鹤葶苈不敢耽搁,转身进入茂林之中,可是下一瞬却是下意识地回头。
    对面的营寨忽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借着风势,没一会便就点燃了整个驻地。
    火红的,舔舐着天空。
    泪实在是忍不住了,鹤葶苈咬着唇,扶住旁边一颗细细的树,弯下腰哭出声。
    阿聘…
    77、章七十七 ...
    双方军力的差距实在悬殊。几十万对十几万, 一方是久经战场洗礼的骁勇将士,一方是畏首畏尾的残兵败寇。高下立见。
    上京城墙共七个门,黑压压的士兵像潮水一样把京城围得密不透风。新皇的守兵还在抵抗,可已经明显看得出吃力之态, 攻破城门只是早晚之事。
    刀剑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偶尔还会有利箭的破空声传来。木桩撞在城门上, 咚咚的响声沉浑厚壮, 有人在带头含着号子,节奏明快而有力。
    江聘跨在马上,眯着眼看离在墙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支离破碎,上面不知染了多少人的血,写着个大大的“夏”字。
    他一年前离开时,城门前还是热闹繁华的,有小贩在叫卖, 孩子在跑跳。可现在,全是尸骨与血迹。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国能守枯万骨。
    他们踩着千千万万人的鲜血走到现在, 其中心酸艰险不必言说。
    不过还好, 大功将成,胜利在望。
    身边又有一个士兵倒下,从马上跌落,只来得及留下一声惨叫。江聘旋转缨枪挡下飞来的银箭,他绷紧了下巴,拍马上前。
    城门已经被撞开了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虽然又很快被抵回来,里面的景象还是露出来了一点。
    刀剑凌乱,尸体横陈。数不清的士兵在门的那一头死撑,城门的空隙中露出了张惊恐的脸。
    希望,就在眼前。一时间,士气大振。
    守军显然阵脚大乱,慌乱之间,甚至有人从墙头跌落。不停地有人在奔跑逃窜,有些甚至被将领当即下令斩杀。
    可即便主将的怒吼声震天,涣散的军心仍旧难以聚拢。
    这时候,己方的优势便就更加明显。江聘勾着唇笑,他掀着眼皮看墙上那个将领气急败坏、却又带着显而易见惊慌的脸,沉声命令加紧攻势。
    木桩撞击城门的声音更大。阳光灿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马上就能成功了。只差一步,一小步。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的话。
    几乎就是那么一瞬间,混乱的战场陡然安静。一切都停止了,双方出乎意料的默契。
    城上的兵紧张地挽着弓看着城下,城下的兵攥紧着拳头看着那个人。
    明晃晃的龙袍,颜色绚烂得刺眼。脸上挂着恣意的笑,一边嘴角勾起,眼里的神色狠厉骇人。他穿的一点不马虎,头顶的旒珠晃动,闪烁着细碎的光。
    右手里是一把锋利的短刃,左手则狠狠扣住了一个女子的脖子。
    江聘的眼瞬时变得血红,他咬着牙看着高高立于城墙上的新皇。腮上的肉因为紧绷而隆起,攥着枪的手指咯咯作响。
    那颗本还对着胜利充满期冀的心像是忽的被泼了盆冰水,寒的刺骨。他的喉头紧了又紧,终是缓慢地将背后的弓箭解下来握在手中,臂用力,拉满。
    明晃晃地箭尖对准了那个人的眉心。手背青筋暴起,嘴唇抿成了道冷硬的直线。
    而新皇呢,仍旧是那幅阴冷的样子,笑容在脸上,却只让人觉得作呕。他一点不觉得挟持一个女人有什么可耻的,反倒怡然自得。
    “江聘。”新皇又紧了紧手中的那截细白的颈,挑了眉看向他,“我们…谈谈。”
    “你…把刀放下。”江聘眼盯着那个在他手下的女子,眉心拧起,唇瓣有些抖。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着又说了一遍,“放下刀。”
    那女子的头发披散着,遮住了侧脸,只留在外面一点细白的下巴,上面有些血污。穿着淡绿色的衣裳,看得出身形纤细,她在怕,肩膀有些瑟缩。
    与他临走前,鹤葶苈穿的那身衣裳几乎一般无二。
    这个认知让江聘心慌。恐惧从脚底升起,转眼间就将他吞噬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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