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泽攥着她的手，高歌都能感受到他掌心浸出的汗水，他拧着眉，嘴唇紧抿，“要不辞演，别去剧组了，就呆在家里，等白晓冉落网之后，再去。”
    高歌知道他的担心，但是这个提议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拍戏是签了合同的，先不提毁约赔偿的事情，你是做生意的，也知道，不管什么行业，总得讲究诚信吧，人家那么大的投资，都拍了一半儿了，我说辞演就辞演，这不是坑人吗，”高歌靠在他怀里，低声道，“再有半个月，我的戏份就全部杀青了，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夜戏，都是大白天的，还有秦忠大哥在身边，我这么大一个人，她还能硬偷过去不成，拍完这部戏，我就正式宣布全面息影，好好安胎好不好？”
    他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听着很幼稚，这个时候辞演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人一向谨慎惯了，商场上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见过，即便知道他父亲在公司制衡着他的发展，他也不曾有过慌张的感觉。
    他这辈子，太多的事情拿得准，唯一的变数就是高歌，唯一的牵挂，也是高歌，因为有了她，曾经那个冷酷没有什么人味的慕云泽才活得像个鲜活的人，他绝不容许身边有一丝一毫危险因素存在。
    可是高歌她是个人，是个有自己事业跟想法的人，他没有办法像对待工作一样，随意处置她的生活，知道高歌的身世后，他怎么舍得委屈这个女人半分。
    慕云泽的神色变化，他的挣扎，高歌都看在眼里。
    她没忍住，抱着他亲了一口，“你我都知道的，躲避根本不是办法，如果她要来，即便我躲在家里，她也能找到机会，我要是突然暂停了一切工作，绝对会打草惊蛇，以白晓冉的谨慎，短时间内，你们是不可能抓到她的，但是我只要在横店，就如同放了一个诱饵，她只要还想着报复，就一定会出现。”
    “放你去做诱饵，你觉得我是疯了吗？”
    慕云泽的脸色显然是不太好看。
    高歌笑了一下，语气轻松道，“秦忠大哥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她想下手，也得能找着机会不是。”
    白晓冉已经跟白家断绝关系，她的朋友圈，因为那个帖子，也彻底摧毁，再好的关系，这个时候也不会去帮一个杀人未遂的逃犯，白晓冉现在几乎孤立无援，她要是来找她，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所以高歌并不像慕云泽那么紧张。
    慕云泽没说话，但是从表情来看，他还是不怎么想让高歌再去剧组。毕竟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呆着，才是最安全的。
    “这样吧，”高歌想了想又道，“我跟导演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下周的戏，移到最后去补拍，如果同意的话，我这周差不多也就只有三天的戏份，拍完我就待家里，听你的行吗？”
    这是高歌最大的让步，挺不容易的。
    慕云泽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也就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萧雪婉那边就来了电话——萧振东跟曲挽歌这几天就要离开海城了。
    萧茵一走，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萧振东在没有通知萧雪婉的情况下，就跟曲挽歌开始着手办理公司的交接手续，萧雪婉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办理的差不多了，东西也都整理了一半。
    萧茵的离开，总归是伤感的话题，那孩子何年何月会回来，或者永远不会回来，谁也不知道。
    海城对他们父亲来说，是个伤心的地方，除了无力回天的萧茵的生命，还有曲挽歌跟高歌彻底的决裂。
    年纪大了，人就不像年轻时候可以肆意哭闹，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他们大多数都是深深的隐藏起来，即便眼睛浑浊，也掉不下眼泪。
    人体也是一个大型的系统，这种压抑的生活过久了，要么身体出问题，要么心理出问题。
    曲挽歌这段时间身体明显不比从前，她胃疼额毛病更严重了，时常半夜醒来，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候想起萧茵，有时候又会想起高歌拿走那五千万时候憎恨厌恶的眼神，她的精神急速的衰垮下去，再也没有当初回来的时候，那份孤傲跟自负。
    高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哦”了一声，神色非常平静。
    那一张五千万的支票，已经买断了她们母女间的所有情谊，曲挽歌这么名字，如今对她来说，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她不会再因为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动摇半分心思。
    “后天的飞机，妈要过去送，我会陪着，你要去吗？”
    “我后天还有一场重头戏要拍。”
    高歌只说了这么一句，慕云泽却已经知道她的意思。
    他原本也没想着带高歌去，那不是感情的纠葛，那是在一次次撕开高歌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他怎么舍得。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萧振东跟曲挽歌离开这天。
    他们是下午四点的飞机，中午这顿饭，是慕云泽陪着萧雪婉，跟萧振东夫妻一块儿吃的。
    吃饭的地点，距离机场不是很远，环境一般，菜色也一般，好在安静。
    慕云泽注意到，他跟萧雪婉过来的时候，曲挽歌就下意识的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虽然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却还是让他捕捉到了，这一眼绝非偶然。
    他看到了，却装作没看到。
    萧振东却主动问了起来，“小歌没过来吗？”
    他的语气和蔼，问得也关切，慕云泽淡淡回道，“她今天拍戏，抽不出时间。”
    片场的时间，只要不是特别感，其实非常活，只要征求了导演的同意，可以调节场次，所以这样的回答，明显就是在推脱不见。
    萧振东心里知道，面上却还是关心道，“别太累就好，怀孕了要多休息，以后月份再大点，你要劝着她，别那么拼。”
    慕云泽淡淡应了一声，就开始点菜。
    第686章 顺风顺水
    第686章
    萧振东早年出国，慕云泽跟他关系并不亲密，再加上后来曲挽歌跟高歌的事儿，关系一度更是降到冰点，今天过来，也只是因为萧家的关系，所以餐桌上他的话并不多。
    萧家这一辈，就剩下他们姐弟俩，年轻时候，萧雪婉责怪萧振东不懂事，一晃二十多年不联系，如今年纪大了，倒是伤感起来。
    萧振东这一走，以后偌大的海城，他是真的没什么亲人了，年过半百的就姐弟俩，可能有生之年，就再也没有想见的机会了，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就能看得开了，以前纠结的，执着的，现在已经归于平静，可却是越来越经不起孤独，只是萧雪婉的感情相对内敛，所以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罢了。
    但是言语之间，还是透着寂寥，扯长道短的说了好多往事，一桌子才，几个人都没有碰几口。
    临末了，萧雪婉才轻叹道，“到了那边，记得常来电话，海城这边是萧家的根，这里还有你的亲人，只要你想回来，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接你回家。”
    这话算是姐弟间最后的道别了，萧振东听着，突然有些鼻子发酸，眼睛也有些浑浊，好一会儿才扯出一个笑，低声道，“好。”
    慕云泽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半个多钟头，不期待参加的饭局，果然还是难熬。
    他推开椅子，站起身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说着就起步离开。
    萧振东抬眼瞧了一瞥，随即也站了起来，“我也去一趟。”
    他离开的时候，将旁边椅子上的袋子拿走了，明显，去厕所只是推托之词，他是去找慕云泽了。
    曲挽歌像是早就知道一样，神色并无变化。
    等两位男士一走，餐桌上就她们二人，气氛虽说不上尴尬，但也绝对不轻松。
    以前萧雪婉对曲挽歌的不满，是因为当年的事情，现在则是因为高歌。
    萧雪婉这人本来就清冷，不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愿意多说一句话，但是今天她破例了，有些话，晚辈不方便说，但是她可以说。
    所以萧雪婉垂下眼帘，从钱夹里拿出一张支票，顺着桌子推到她面前。
    那是一张崭新的支票，是万豪酒店开户的账号，面额五千万。
    曲挽歌抬起眼眸，看向萧雪婉，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她开口。
    “这五千万，是我替小歌还的生育之恩，你虽然没有尽过一天做母亲的责任，但是毕竟生了她，虽说生育之恩大于天，但我想，如果母女关系都能用五千万买断的话，那么生育之恩应该也能吧。”
    拿钱砸人这种事，萧雪婉这样身份的人，是根本不屑于做的，一来太不尊重人，二来也太掉价。
    可是既然曲挽歌开了这个头，那她也不介意替小辈儿们用同样的手段回击。
    曲挽歌脸色明显的变了变，嘴唇紧紧压着，盯着那五千万，却没有接，良久才问道，“这是高歌的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小歌的意思，”萧雪婉面色冷清，“小歌是我们慕家儿媳，她父亲去世得早，又没有母亲，我既然是她的婆婆，也就是她半个妈，她的事，我做得了主，算清楚了也好，免得有些人抓着生育之恩不放，硬生生要把怀孕的人拖上手术台。”
    曲挽歌手指颤了一颤，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萧雪婉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讽刺着她作为母亲的失败，她能拿五千万去买断母女关系，人家同样也能买断她所谓的生育之恩。
    事情发生到今天这个地步，萧雪婉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问题，这是唯一一次，立场却鲜明而果断。
    曲挽歌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一半窒息，一半欣慰。
    从她知道高歌真正的身世，知道高建群那些年的付出之后，她的态度就变得模糊起来，血缘终究是最深的牵绊，有萧雪婉这样的婆婆，高歌在慕家的地位应该不会太难过……
    洗手间门口。
    萧振东赶过去的时候，慕云泽正夹着烟，站在洗手间门口，听见脚步声，掀起眼皮朝他瞥了一眼，淡漠道，“来一根吗？”
    “不用了，我已经戒了。”
    慕云泽耸耸肩，没再说话，继续抽烟。
    他没有开口问萧振东为什么追上来，甚至问完要不要抽烟的话，就没有再开口。
    上次曲挽歌给的那五千万，几乎败光了他对萧家的所有好感，这会儿见了自个儿的亲舅舅，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五千万不是个小数目，他肯定，萧振东一定知道，只不过曲挽歌是怎么跟他说的，那就不一定了，他这个舅舅，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至少没那么冷血。
    但即便是默认，也够让人膈应了。
    “本来以为小歌会来，想亲自把这个交给她，”萧振东拎起手里的袋子，递给慕云泽，“可她没来，只能让你捎给她了。”
    慕云泽看了一眼，并没有接，只是淡淡道，“要是钱财之类的，就不必了，我们幕家不缺钱。”
    果然，萧振东的面色肉眼可见的尴尬了几分，他舔了一下嘴唇，伸手从袋子里将里面的盒子给取了出来，拿开了盖子。
    那是一个根雕，雕的是一匹奔驰的骏马，脚下腾云，马鬃飞扬。
    这根雕年头已久，而且做工一点也不细致，只能勉勉强强看得过去，不能仔细琢磨，因为时间堆砌起来的厚重感，让这个根雕看上去多了几分年代感，即便做工粗糙，也有几分欣赏价值。
    “这是小歌父亲建群的雕的，他手巧，上学那会儿家里条件不好，就会刻一些小玩意儿去卖，这是当年我离校那会儿，他送给我的，一晃都快三十年了，建群走得早，只怕连一件给小歌留念想的东西都没留下，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现在我交给小歌，也算是物归原主，这东西让我前半生一帆风顺，我希望也能保佑她渡过一切难关。”
    他说的很慢，提起高建群的时候，眼睛里露出的伤感，也不似作假，如果高建群给别的东西，他肯定会拒绝，但是这个，却无法拒绝。
    第687章 我朋友怀孕了，不方便下车（精）
    第687章
    那个独自拉扯高歌，视她如己出的男人，在他心中地位，同样高大。
    思及此，慕云泽就接了过来，抬眸道，“我会交给她。”
    萧振东松了口气，表情也松懈了很多，看得出来，他真怕慕云泽拒绝。
    这位老兄弟，他已经对不起对方太多，这个孩子既然是他要守护的，那么他就替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让他能陪在她身边，继续守护着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