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一凡回答的语气疏离又淡漠，模棱两可的回答，也不做近一步说明。
    丁心妍觉得有点不自在，之前蒋一凡没来的时候，这里谁对她不是另眼相看，偏偏这位，愣是能做到视她无物。
    蒋一凡当年上学时候，几乎是全校女生眼里的男神，她当年也迷恋过，如今十年后再见，当年的爱慕虽然所剩无几，但是好胜心却觉得在前任面前，表现出自己现在过得更好才是常态。
    显然，她忘了，蒋一凡并不是她的前任，而是她年少时候求而不得的一个幻想。
    对蒋一凡来说，丁心妍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甚至都想不起对方叫什么，点头回应，已经是礼貌使然。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餐桌，因为蒋一凡的到来，拘谨了很多，大家虽然还在聊，但是话题已经不像刚刚那么随意，有人主动提起关于现在新闻媒体的话题，蒋一凡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白素在旁边听着，突然觉得大家真的都变了，以前单单纯纯的同学关系，到底是跟着社会变得世俗起来。
    比如现在，这些同学的并不是搞新闻媒体的，所谈论甚至连皮毛都不算，拿出来谈论，几乎是贻笑大方，却还是表现出一副“我很了解”的样子，却不知道在她眼里就已经是漏洞百出，更何况是心思通透缜密的蒋一凡。
    但是蒋一凡却并没有点破，甚至还能很平静的接上两句。
    白素轻轻转动着空杯子，偷偷瞄了一眼时间，估摸着还有多久婚礼开始，自己喝完喜酒，就找借口离开吧。
    正想着，手里的杯子突然被人拿走，白素一愣，抬眸看见蒋一凡拿着她的被子，满上茶重新递给她，侧身的时候，低声道，“有些无聊吗？”
    白素莞尔，“其实还好。”
    她觉得蒋一凡应该比她更无聊，就在刚刚她就注意到，蒋一凡已经在他旁边的酒杯里加了七块冰，一直摇着却不喝。
    “韩昭雪没陪你来？”
    他从出现，就注意到白素是一个人，韩昭雪那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如果来了的话，其他男人是根本没机会坐在白素身边。
    所以这句话，算是明知故问了。
    结果白素还没开口，丁心妍就抢先道，“白素说她老公有饭局，来不了，”说着笑了两声，别有意味道，“蒋学长，你见过白素家那位吗？”
    蒋一凡淡淡一笑，“倒是有过几面之缘。”
    丁心妍一听，立马顺嘴问道，“看来你们这些年一直有联系啊，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就数你们关系好。”
    蒋一凡只是淡淡道，“我们在一家公司。”
    丁心妍就肯定白素在撒谎了，穿的起这么贵的裙子，谁还去上班啊，心里对白素的妒忌又是上升了一层，心想这人有什么能耐啊，当年上学的时候，就一副冷冰冰，假清高的模样，却博得了蒋一凡的喜欢，如今嫁了人，居然还能让蒋一凡对她青眼有加，穿一身a货物，在这儿装什么装。
    她瞥见白素手上的手链，心思一转，弯起眉眼笑道，“白素，你这手链挺好看的，也是你老公给你买的吗，你这条裙子都那么贵，这手链也不便宜吧。”
    白素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自己买的。”
    这手链是之前单位小宋网购凑单的时候，拉她下单，她顺手挑了这么一个手链，不归，三百九十八，做工也不是很精致，但是样式简单大方，她觉得挺顺眼，就一直戴着。
    丁心妍还想说什么，蒋一凡忽而抬眼瞥了她一眼，她后背一凉，瞬间就把话吞了回去，好一会儿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婚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了。
    她愤然的看了一眼白素，跟着起了身。
    张静的丈夫在银行上班，父亲却是政府某部门的办公室主任，母亲也是一所小学的副校长，算是嫁的很好了，今天这婚礼也非常热闹。
    老干部打着官腔站在台上慷慨激昂一番，婚礼倒是办得相当隆重。
    白素忽然想起她跟韩昭雪的婚礼，那是她这一生最开心的一天，成为他的新娘……
    “你跟韩昭雪的婚礼，也这么热闹吧。”
    蒋一凡低声问她。
    白素浅浅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蒋一凡看着她眼底的温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有些人，很奇怪，明明她看上去那么不起眼，甚至普通的丢进人堆里都不能一眼发现她，可她就是有一种奇怪的魔力。
    跟她相处，你会变得轻松跟舒服，她就像是水，一点点渗透进生活的每一个缝隙，来的时候不经意，等她走了，你才觉得怅然若失。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她的生活本应该平平静静……
    结婚仪式结束后，张静换了衣服，跟老公一起一桌一桌的敬酒。
    等到了高中同学这一桌，张静笑颜如花道，“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的婚礼，见证我的幸福，别的煽情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着豪迈的端着酒杯，结结实实满上一杯，一饮而尽。
    大家也纷纷举杯祝福。
    喝了酒，张静就带着她老公，一个一个给他介绍她的这些同学。
    张静的老公是个很内敛的人，撇开别的不说，其实还是挺沉稳，值得托付的。
    她最先介绍的是蒋一凡，还煞有介事的开玩笑道，“当时上学那会儿，我可迷恋蒋学长了，现在看嘛，其实你也就那样，还是我老公帅。”
    蒋一凡淡淡一笑，也非常适时的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损失。”
    同学起哄道，“张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张静估计也有点喝高了，笑呵呵道，“本仙女没有良心，哈哈！”
    等最后挨到白素的时候，张静笑着，低声道，“大美女，可把你请来了，上学那会儿咱俩坐前后桌，你老不爱搭理我，我真怕你不来。”
    白素忽然觉得眼前这姑娘真实起来，或许那天饭店碰面的时候，有些小炫耀的心机，但是谁又能保证自己像个圣人一样不骄不躁呢。
    她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红包拿过来，贴着张静的掌心压了压，真诚道，“新婚快乐。”
    张静一怔，垂了垂眼帘，她老公轻轻揉了揉她的肩膀，她抬头挂上笑容，开玩笑道，“谢谢，你给我包这么厚的红包，你自己却结了婚，这不是吃亏了。”
    “岂止是吃亏，简直是亏大了，”丁心妍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借着酒劲儿，话更多了起来，“白素大学时候就结婚，休学一年生孩子，你这哪里只是亏了一个份子钱，还有满月酒钱呢，话说当年你在学校的时候挺文静的，没想到大学就奉子成婚了……”
    这话一出，在场人脸色都变了变。
    第835章 你心里还没有点b数
    白素上的那所大学，在海城算是比较好的师范院校，当初高中同学也有不少在这所学校，同学圈子其实就这么大点。
    即便她不常跟这些同学联系，但是总有一些渠道，将她当初大学时候的事情泄露出去。
    她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但是这件事，在丁心妍嘴里，以这种方式说出来，就像是突然间变得见不得人起来。
    白素紧抿着嘴唇，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旁边有人轻轻拍了丁心妍一下，提醒她的措辞。
    丁心妍皱起眉，挥了挥手，“你拉我干嘛，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之前在群里我们不是都还讨论过吗。”
    旁边那同学见这人不知收敛，还企图拉比人下水，顿时有点讪讪的松开手，心里骂了句傻·逼。
    张静面色都有些尴尬，低声道，“白素，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喝多了。”
    “张静，之前还不是你在群里说，白素要参加你的婚礼，让大家都来看看她那位传说中的丈夫，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丁心妍见张静收了白素的红包，不停的为她说话，心里就有些不爽，酒精操纵的头脑，加上这会儿又因为蒋一凡对白素的关注，让她升起的嫉妒跟不甘感，嘴上瞬间没了个把门的，什么都吐露了出来。
    张静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她有些心虚的看向白素，后者动作顿了顿，没有看她，起身直面丁心妍，“请问我二十一岁结婚，违法了吗？”
    她的声音很淡，却掷地有声，“没有谁规定大学里不能结婚生子，我没有碍着任何人，凭什么要成为你们嘴里的笑料？”
    此话一出，桌上的人都安静下来。
    是啊，就算白素大学里结婚生子又怎么样，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跟别人又有什么关系，谁会喜欢自己的婚事，在别人嘴里说出的时候，却成了笑料？
    “谁说你违不违法的事儿了，”丁心妍见白素撕破了脸，也变得有些羞恼，“我就是看不惯你这人什么都喜欢装，明明穿着一身a货，却非要扮演什么阔太，虚不虚伪？”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
    白素讽刺的勾了下唇角，“真货假货都看不出的话，我建议你去看看眼科。”
    她向来与人为善，但是如果有人自找麻烦，那她也不必留情。
    白素这话，瞬间引起波动，说实话，在场的，能穿的起白素身上这种高定礼服的人不多，他们也只是听丁心妍嘴里说这是a货，可他们又哪里知道真货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丁心妍不是一直号称自己男朋友多么牛.逼，动辄就是好几万的爱马仕箱包，难道她连真货假货都辨别不出？
    “是不是a货，你心里还没有点b数，”丁心妍被众人疑惑的目光审视着，脸色也有些绷不住，“你为什么不敢把你老公叫来让大家看看，这么贵的礼服都传出来炫耀，你老公要真那么有本事，你会不带过来给自己张脸？”
    白素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有病吧，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你才有病，你不敢叫来，不是心虚是什么！”
    这边吵的动静很大，不少宾客已经朝这桌看过来，张静的婆家人一看吵架的这桌是张静的同学，脸色都有点不怎好。
    张静也是尴尬的不行，丁心妍吵架较真起来，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白素的话……刚刚丁心妍说了那些话，她现在也觉得没脸劝说。
    人家真心诚意来参加她的婚礼，却搞成这种群嘲大会，心里指不定得多难受呢。
    她小声唤了一句“蒋学长”。
    蒋一凡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听见，压根儿就没往她这儿看一眼。
    白素深呼吸了一口气，冷笑道，“让你见他，我怕脏了他的眼睛。”
    这话实在时候带了羞辱的意味，丁心妍想也不想，直接将手里的半杯红酒，朝白素身上泼去。
    饶是蒋一凡反应再快，也没有替她挡开。
    葡萄红色的液体，瞬间将她的裙子弄脏，胸口湿哒哒的一片，脖子跟脸上也溅上去不少，看上去极其狼狈。
    蒋一凡皱起眉，抓起纸巾递给白素，脸色阴沉的看了丁心妍一眼，那一眼冰冷刺骨，竟是让她半天都动弹不得。
    张静慌了省，一边帮着白素擦拭身上的酒渍，一边小声道歉，“对不起，白素，实在是抱歉……”
    白素躲开她的手，淡淡道，“跟你没关系。”
    她的声音很淡，有一瞬间，张静居然听出了一丝冰冷的味道。
    等她回过身的时候，白素已经朝外走去，蒋一凡皱起眉，追了出去。
    张静跟她老公对众宾客连连抱歉，自己也赶忙追了上去。
    洗手间里，白素对着镜子，擦拭着皮肤上的酒，突然觉得满心疲惫。
    她怎么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么一副糟糕的样子。
    此刻韩昭雪所在的包厢。
    工程谈了一半，韩昭雪一直保持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对方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利益又往上提了三个百分点。
    韩昭雪终于开了口，却不是说公事，而是淡淡道，“施总，先吃饭吧，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