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强先把王磊拉到一边，递给他一个公文夹，声音压得很低，“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段时间，通过公安部的协调，我们能够收集到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最近几年，特别是这两年，全国各地类似林珑那样的案件一共发生了9起，当然，临海就林珑那一起。我调查过，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包括死者家属之间也没有任何往来。材料里面的线索很混乱，案件粗看起来都是独立的，但是案发现场的情况却基本一模一样。具体的你今晚拿回家去看看，现在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什么头绪。部里领导说了，为了不在社会上造成过多恐慌，目前不允许并案侦查。还有，记得保密！”
    王磊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里那翻江倒海般的激动，点点头，“毛队，谢谢你！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你放心吧。”
    看着李丽和刘晓林走了过来，两人没有继续谈下去，王磊把文件夹紧紧捏在手心，四个人进了小吃店。
    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小吃店，类似这样的店铺遍布临海市大街小巷，一般以卖早餐为主。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店名，“汉江小吃”，窗户上贴着一张a3那么大的纸，歪歪斜斜的写着早点的品种：豆浆、油条、稀饭之类的。
    店面是一进一的门脸房，都不大，外面摆着六张不大的方桌，内里是厨房。也许和很多这种临街店面最大的区别在于，这一件汉江小吃店里面打扫得非常干净整洁，地面没有污渍，桌子擦得很亮堂，包括墙面也算得上一尘不染了。
    打破大清早的安宁祥的是在靠近厨房的一张桌子旁边地面躺着的一具女性尸体。也许由于厨房的热气腾腾，死者只穿了一套紧身运动服，长发盘了一个发髻，五官很精致，看起来很漂亮一个女人。
    毛强介绍道，“死者叫洪小安，是这家店的老板娘，32岁，本地人。这家店是夫妻店，死者丈夫叫鲁飞，34岁，喏。”毛强指指店外，几个人转头看去，一个很瘦弱的中年男人蹲在店门口的人行道上，双手捂着头，双肩耸动，抽泣着，身旁站了两个警察，正劝解、安慰着他。隔了一米多远的地方，还有几个警察正在给三个年轻男子做笔录。
    鲁飞就是交通路街道制鞋厂的工人，因为这家店面是鲁飞的父亲留下的遗产，所以2008年鲁飞下岗之后干脆就和妻子洪小安一起开了这家店。由于夫妻两人诚实经营，再加上洪小安人长得漂亮，小吃店的生意一直不错。街上的邻居还开玩笑的给洪小安取了一个“豆浆西施”的外号。
    李丽检查完洪小安的尸体，摇摇头站起来，问道，“毛队，谁报的案啊？”
    毛强扬扬下巴，“就是他们，都在外面呢。是鲁飞和另外三个上早班准备来吃早餐的顾客一起报的案。我比你们先过来十多分钟，我了解到情况是这样的……”
    早上大概7点多一点的时候，店里早餐准备得差不多了，鲁飞去打开店门，正在打扫门口卫生，那时洪小安在厨房准备碗碟和筷子，店里照例开始放着一些轻柔欢快的音乐。毕竟都是这条街的老主顾了，知道小吃店开关门时间的三个年轻人踩着点过来吃第一拨早餐。
    三个年轻人和往常一样，站在店门口和鲁飞嘻嘻哈哈的聊着天。突然，店里传来让人恐惧的呼喊声，“啊……你要干什么……啊……”
    三个年轻人没有什么经验，一下就愣住了。鲁飞脸色剧变，转身就向店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小安，小安，你怎么了？”
    也就数十秒之后，店里再次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来人啊……救命啊……呜呜呜呜……”，三个年轻人回过神，立即冲了进去。鲁飞抱着洪小安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拼命的摇晃着洪小安一动不动的身体，“小安，你起来，你起来啊……”
    三个年轻人这才看清楚，洪小安胸口偌大两个血洞，正不住的冒着鲜血。地上遗弃者一把五六寸长的水果刀，刀刃上也全是血迹。三个连忙掏出手机，报案的、呼叫救护车的乱成一团，鲁飞也颤栗着拨打着报警电话。
    毛强抿抿嘴角，“我过来就是这样了。你们大家做一个初步检查吧，我怀疑凶手是从厨房后门跑进来的，估计是想抢劫。”
    刘晓林很积极，“我绕道后面去看看，也许凶手在后面留下了什么痕迹也说不定。”
    李丽进了厨房，王磊戴上手套，捡起还在地上的水果刀，比划了一下洪小安身上的伤口，又四处观望着。毛强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没让他们动现场，专门留给你们检查的。王磊，店里就这么大，我也看了，这边只有正门大道上有监控，后面是一条小巷子，我要是凶手的话早就跑了。我认为我们应该通知治安队那边加派人手来帮我们排查一下，凶手动作很熟练，在洪小安胸腹部位连捅了两刀，其中一刀正中心脏，应该是惯犯吧？”
    王磊的眼神没有聚焦，他习惯这样观察四周，这种利用眼角的余光很多时候都可以看到正视状态下容易忽略的细节问题。“不着急，我也去看看厨房。对了，谁把音乐关掉的啊？”
    “我关的。不关掉难道还让人丈夫听着神曲不成？”毛强笑着接口道。也是这个道理，王磊嘴角也翘翘，绕开地上的尸体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面的煤气炉上还摆着几个蒸笼和几口锅，案板上是一大团面粉，旁边一个单独的煤气炉上架着一口大大的油锅。唯一让人心安的是几个煤气炉的火全部都关掉了，毛强在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关的火，鲁飞已经神魂不定了，哪里还记得上这些事。我来的时候那口炸油条的锅都快要冒烟了。”
    王磊窘迫的挠挠鼻子，李丽莞尔一笑，揭开几个蒸笼看了看，“还有包子，你们吃不吃？”说完，自己倒是伸出两根兰花指捻起一个，轻轻的咬了一口，“你们放心，熟了，可以吃的。嗯，味道是不错。”
    王磊老实不客气的抓起三四个包子，一口就咬掉半个，“来，毛队，你也没有吃早餐吧，来几个？”毛强拿这两个古怪精灵的手下没有办法，你说谁见过在凶杀案现场吃得不亦乐乎的人啊，特别是死者的丈夫还在门外啊，无语的感叹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们几个的口供，你们就在这里吃，不要出来让人丈夫看见了，人家心里正难受呢。抓紧吃完了做正事啊！”
    塞下去好几个包子之后，王磊满足的拍拍自己肚子上的赘肉，“饱了，好像很多天没有吃饱饭了，舒服啊舒服。”李丽娇笑着把手里最后一小块包子皮扔进嘴里，“让你自己不吃饭，活该！”刘晓林从后门进来了，茫然的看着这偷吃二人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偷看一眼李丽的表情，觉得李丽应该没有抛弃自己，刘晓林心安的说道，“外面的巷子连路灯都没有，门口没有脚印，但是，厨房这扇门没有关，不光是我，任何人都可以进得来。”
    不仅门外面没有脚印，厨房也找不到凶手留下的任何痕迹，李丽皱着眉头，“王磊，我认为凶手对小吃店的厨房应该很熟悉，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和死者夫妻认识的人，不然他怎么知道厨房的门没有关好，一拉就开啊？”
    刘晓林猛的点头，“王哥，我赞成李丽的意见，我们应该询问一下鲁飞，他们夫妻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经济有纠葛产生矛盾的人，我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你不是经常说，百分之多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谋杀都是发生在熟人之间嘛，对吧？”
    “咦、咦、咦！”王磊怪叫三声，“你们不是经常性意见不合吗？嘿嘿嘿嘿，从实招来，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刘晓林装作糊涂，“王哥，你说什么啊。人家李丽说得对我当然要支持，我又不是傻子，李丽判断正确的我还拼命去反对。”王磊左右瞄瞄，微笑着轻轻的摇晃着脑袋，“不对，不对，有奸情啊，有奸情！哈哈哈哈哈哈……”
    李丽恼羞成怒，红着脸高跟鞋一下踩在王磊的脚尖上，痛得胖子唏嘘不已直跳脚，“死胖子，给你点好脸色你就灿烂得很。我们是谈恋爱了，怎么样！我们昨晚就搬一起住了怎么样！我们就同居了怎么样！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说完之后李丽一把拉住刘晓林的手，对王磊示着威。李丽如此迅猛，让刘晓林目瞪口呆却心中喜悦，王磊苦笑道，“姑奶奶，你谈恋爱是好事，不要每次都拿我的脚蹂躏行不行！好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毛队等急了要发火的，现场就是这样了。”
    临出门之前，王磊拍拍李丽的肩膀，也许是有些苦涩，也许是有些歉意，“李丽，刘晓林，祝贺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