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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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裴看到有趣之处,时不时发出轻笑。文玹好奇他看到哪儿了发笑,就叫他念给她听。孟裴索性边看边读。她手上忙个不停,耳中听他读话本,听到好笑的地方,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庄子里的大小娘子们听闻庄上来了个谪仙一般清逸出尘的郎君,纷纷结伴来看,再听这好看得不像话的郎君用清朗悦耳的声音读话本,那就更不舍得离开了,全都聚在厨房外,听着话本里的故事,欢乐逗趣的地方随之哄笑,伤感动人的地方随之喟叹,手头的活儿都不干了!
    话本最后,至尊宝终于明白了自己对紫霞的心意,为了救被牛魔王逼嫁的紫霞,戴上属于齐天大圣的金箍咒,从凡人变成了妖怪,才获得能与牛魔王一战高下的法力,赶去救下紫霞。
    然而他在与牛魔王血战时,紫霞却为替他挡刀而伤重垂死,至尊宝痛彻心扉,悔当初不懂珍惜,紫霞却不悔付出真情。面对奄奄一息的紫霞,至尊宝终于说出了我爱你。
    随着紫霞身死,至尊宝在尘世再无留恋,跟随玄奘法师去西天取经,却在漫漫取经路途上偶遇至尊宝肉身与紫霞的转世。
    然前尘往事如逝水,只余追忆,除了灵魂深处,他已与当年的至尊宝再无丝毫相似之处。转世后的紫霞也认不出妖怪一般丑陋的至尊宝。
    过去身边熟识的那些人都已转世,忘记前尘悲喜恩怨情仇,其实是获得了解脱。唯有至尊宝成了妖,带着前世今生所有的记忆,怀着刻骨铭心却永无回报的爱,还要活上千年万年。
    这其实是个结局伤感的悲剧故事,前段与中段却用喜剧的面貌呈现,让人笑中含泪。
    孟裴合起话本,厨房外的大小娘子们哭出声的有大半,即使没哭的,也都含着眼泪。
    文玹写话本的时候,想起自己当年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好像大半时候都在笑,但真提笔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其动人之处,也或许她自己体会过生离死别与重逢之后,才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但这会儿孟裴光只是读话本,就把这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感动哭了倒是她始料未及,见状也是哭笑不得,怪只怪某人的嗓音太有感染力吧?
    庄上的汉子们赶来,把自己媳妇妹子女儿们叫回去,好看的郎君也看了,话本也听完了,回去该干嘛的干嘛!!
    人都散了,厨房里顿时亮堂不少。文玹添的那几道菜也做得差不多了,便让厨娘帮着送去堂屋里。
    最后一道炒鸡蛋,她用了半盏茶的时候便炒好了,回堂屋用饭,顺便就端过去了。
    孟裴陪着她回堂屋,路上忽然问她:“我要是也变成齐天大圣那样了,你还能认得出我吗?”
    文玹挑眉看看他:“你说呢?”
    孟裴莞尔,默然。
    文玹走出几步,突然停步。孟裴亦跟着停步。
    她对他道:“别说我认不认得出你,你想要我认得出,自然会想方设法让我认出来,若是不想,哪怕长得一模一样,你也会装成另外一个陌生人,说只是肖似而已。”
    孟裴失笑:“说得有理。”
    他们继续往前走,文玹忽然有感而发:“话本只是话本罢了,看过,感动过。可要走什么样的路还是在自己选择。努力追寻或许并不能达成理想中的结果,但至少努力过,不会有遗憾。”
    爱情如此,人生岂不是一样?
    “追求什么样的人生,最终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即使失败了,所做的努力却不会完全无功,至少努力过的每一天,都可以成为比昨日的自己更好的人。”
    孟裴直直望着她,忽而道:“有时候我真觉得你不是十四岁。更不像是在大风寨里呆了十几年的样子。”
    文玹心中咯噔一下,她一时有感而发,好像说得太多了?与文玹本来该有的样子差的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本章提及的炒鸡蛋情节在本文37章。
    第167章
    孟裴轻笑摇头:“可见龙生龙凤生凤这句话真是有点道理的。也只有你爹那么睿智英明的人物, 才会有你这样的女儿啊!”
    文玹嘻嘻一笑:“你马屁拍得山响,可惜我爹没听到也是白费口舌。”
    孟裴朗声大笑,就听堂屋门口有人问道:“我没听到什么?”
    文玹转眸看去, 见门口立着道清隽的身影, 正微笑望着她, 便赶上几步:“阿裴说你好话,我说他拍马屁, 爹, 你想不想听?”
    文成周淡笑着摇摇头:“你娘等你们用饭呢。进去吧。”说着转身入内。
    文玹回头朝孟裴吐吐舌头,他无声地笑。
    ·
    饭后, 孟裴又留了会儿, 喝过茶已是戌时前后, 再赖着不走便是失礼,即使再不舍也只能告辞离开。
    文成周起身,抖了抖衣摆:“我送你出去。”
    文玹亦跟着起身,刚想说一起送他出去,就听娘亲柔声道:“阿玹,扶我一下。”她只好回身去扶娘亲起来。
    卢筱柔声叮嘱道:“成周,加件衣裳再出去, 已经入了夜, 又是雪后, 室外颇为寒冷。”
    文成周答应了,接过大氅披上,才步出堂屋。
    孟裴向卢筱行礼:“文夫人, 告辞了。”
    卢筱点点头:“孟公子慢走。”
    他又朝文玹柔声道:“我走了。”目光留恋而温柔。
    文玹对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来日方长,不在朝朝暮暮,今日父母的态度已有改变,就是好事,至少他们对他已经不再冷淡。
    孟裴亦笑了,朝她点了一下头,转身向外走,出了堂屋却见文成周站在台阶上,半侧身正等着自己,不禁心头一热,赶紧迈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一路上文成周却没说什么话,一直快要到庄子门口了,他才说了句:“你很好,真的很好。”
    孟裴心中一暖,却听文成周接着道:“但我不想给你虚假的希望,也不希望阿玹对你的感情太深,那对你们俩都不是好事。”
    孟裴的脚步猛然一顿。
    文成周亦跟着停步,回身看向他,清癯的脸上是通透了然,亦是无情:“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不该再来了!”
    少年的脸庞映着淡青色的月光,在雪夜里显得尤为苍白,文成周望着他,轻叹了口气:“你走吧。”
    孟裴默默无言,原地伫立。
    文成周摇了摇头,抬步朝主院方向而行。
    再与孟裴擦肩而过时,却听他道:“我喜欢她,爱她,心中有她,哪怕你们始终不能同意我与她成婚也罢,哪怕你们不让她再见我也罢,哪怕她嫁给了别人也罢,都不会影响我对她的心意!”
    文成周脚步滞了一滞,却还是没停下,也没有回头,径直远去了。
    ·
    连着下了几日大雪,地上的积雪积了半尺有余,这雪却未有要停的意思。
    即使下这么大的雪,拂云庄今日却有数名访客,都是文成周的旧日同僚,也都是往日积极支持他各项革新措施的。
    文成周在书房接待他们商议事情,文玹便回避去了主院,陪卢筱烤火聊天。
    卢筱带着女使们做针线,文玹靠在榻上翻着书,一只手随意地撸着团在她腿边打瞌睡的栀子与阿虎。
    忽闻侍女传话,又有客人来访,文玹颇为期待地看向她:“是谁来了?”
    侍女道:“是军器监的柳大人。也是来找相公的。”
    文玹略显失望地轻叹了口气。她有好些日子不见孟裴了,他平日要去国子监,不会有空闲来京郊,但今日休沐啊!她从早晨等到这会儿,上午都快过去一半了,来了好几拨客人,却都不是他!
    卢筱见阿玹脸上神情失落,心中了然,但她知道别说是今日了,之后的日子里孟裴也不会再来,阿玹注定要失望的。
    她对侍女道:“上茶,请柳大人在前堂稍待片刻,再去通传成周柳大人来了。”
    “已经传话给相公了呢。”那侍女应道。
    卢筱点点头,便要起身去堂前待客。
    “娘,你身子重了不方便,还是我去吧。”文玹把书放到一旁,收起腿下地。
    栀子本来将脑袋搁在她腿上,正舒服地打着呼噜,文玹一收腿,它不满地叫了一声,在榻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翻了个身挪到文玹靠坐过的地方,那儿仍留有她的体温,暖融融的,它便团起来继续睡。
    卢筱如今身子六个多月了,肚腹明显隆起,冬日衣物一多更是不便,听文玹这么一说,心想让她做些事情别老想着孟裴也好,便答应道:“好。”
    文玹快步走去前堂,向柳都监福了福礼,陪他寒暄了几句后问道:“柳大人今日来是不是为了炼钢之事?”
    “哎,是啊!”柳淳叹了口气,捋着发灰的胡须点点头。
    带鼓风机的炼钢炉已经建造完成,他按着文成周给的配方与步骤炼钢,却始终无法获得理想的钢材。文成周赋闲后,他已经来请了数次,就是希望文成周能亲去冶炼场,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或是哪些步骤出了问题。
    前几次文成周都推拒了,只在柳淳走后让文玹考虑有何改进之法,但炼钢过程步骤十分复杂,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有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不去现场又如何能发现真正问题所在?
    文玹想问柳淳失败的详情,柳淳却无心和一个小娘子多谈。忽见外头青袍闪动,是文成周过来了。
    柳淳立即露出见到救星的模样,起身迎上去道:“文大学士,你住在这拂云庄里,朝起拂云夕踏雪,可真是清闲洒脱啊!我却为炼钢之事整日焦头烂额。新法子试过无数次,却仍是不成。我今日来,无论如何也要请你过去一次!”
    文成周略感为难。
    文玹再也忍不住,向文成周道:“父亲,你教女儿的炼钢之法,女儿希望学以致用,若是父亲没空去,女儿愿替父亲去。”
    文成周轻轻点头,他虽不愿文玹太过露才扬己,但这钢材一旦炼成,并不仅是用来制成弹簧一物,还会在方方面面造成影响,利国利民,然而若文玹不出面,单靠他从中传递,就无法将炼钢再进行下去。
    尽管文成周点头了,柳淳却没有多高兴,虽然听闻文大学士的长女聪慧多智,但毕竟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娘子,这炼钢之法是她向文成周学的,而她才回京城一年都不到,就算学也只学了皮毛,根本没有实际用上过,哪里能比得上文成周亲自去好?
    但文成周不肯去,柳淳也没法子,有文小娘子去看看总是聊胜于无。
    文玹这就请柳大人稍待片刻,她准备一下便与他一同去军器监的冶炼场看看。她入内向卢筱说明情况。卢筱叮嘱她路上小心,多带护卫跟随,又吩咐女使替她准备食物饮水、手炉与御寒衣物。
    ·
    外头仍飘着零星小雪,庄子里的车道每天都有人扫雪,备好的马车便停在主院门口。
    文玹与阿莲、咏夏上了马车,四名护院穿上蓑衣戴上斗笠,分别坐在马车前的辕座与后踏板上,两驾马车一前一后驶出庄子外。
    走了一段,文玹估计快到庄子出口了,掀开车帘随意看看外面,正瞧见一名戴斗笠的庄丁在路边扫雪。
    马车驶过时,庄丁抬头看了眼马车。文玹认出是上回孟裴来的时候,替他传话的少年,便让车夫放慢车速,朝那少年招手。
    少年急忙跑近马车。
    文玹问他:“阿水,你还记得上回来的孟公子吗?”
    阿水跟着马车小跑,口中冒着热乎乎的白气,点点头:“记得!”
    “若是他来了,你告诉他,我去军器监在西郊的冶炼场了。”
    阿水用力点点头:“知道了。我就等在庄子门口,他一来我就告诉他。”
    文玹粲然笑了:“阿水,多谢你!”
    阿水脸一红,喃喃道:“这谢我做什么啊,小娘子吩咐一声的事情。”
    文玹放下车帘,让车夫追上前头柳都监的马车。
    地上积雪成冰,车夫不敢把马赶得太快。文玹在车里与阿莲咏夏说笑,忽然听见熟悉的一声“喵呜”,还就在车里,她意外地与阿莲咏夏对视一眼,三人低头寻找声音来源。
    她同时轻唤:“栀子?”
    “喵——呜”栀子回应着她的呼唤,紧接着从阿莲身下的坐板底下发出抓挠声。
    阿莲惊呼一声,急忙起身,咏夏亦跟着起来,掀开坐板,赫然就见栀子躲在里面,随着坐板掀开一跃而出,跳到文玹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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