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鹏捂脸无语：“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真服你，别对外乱说我是你老公，丢人。”
    老夫老妻拌拌嘴，章太太就不理他，起身去厨房给菜调味。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古姒和章鹏二人。
    “太太跟我说壮壮出事时候，我吓得哟，助理说我当时嘴唇发白，满脸充血，像被阎王架了把刀在脖子上似的。”
    章鹏又叹又笑，摇摇头，目光抬起看向墙上悬挂的照片。
    婴童时期的壮壮白白胖胖，不知被摄影师用什么逗乐了，咧着满是口水的小嘴在傻笑。
    “没办法啊，老来得子，我今年都四十五了，心智脆弱得很。从小都把他捧在手心养着，哪受得了他受一点罪。”
    “当时医生说，再晚一点就后果难料了。我真是后怕啊，真的谢谢你女儿，要不是她一直跟着壮壮及时察觉到他的情况，我真不敢想象后果……”
    古姒微微眯着眼，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她曾经在监视器后看过章鹏导的无数场戏，但没有一次比现在更冲击震撼。
    古姒舔了下干涩的唇，被这样盛大地感谢还是第一次，她搓了搓干燥的手心：“章导，我们什么关系，你再说谢就生分了。”
    “不不，这不一样，真的。”
    章鹏固执地摆手，“我跟我太太说了，童童妈上门登访，我们必须隆重感谢，谢礼得给你准备得妥妥的，本来是想给你包个再大点的红包……”
    听到“红包”二字，古姒想起那五千块的事，连忙摆手打断：“您别提红包的事了，我今天来就是还钱的。你们表达谢意口头上就够了，没必要弄得这么贵重。”
    “古姒，你听我讲完。”
    章鹏克制住她，到底是沉淀在娱乐圈的导演，举手投足的气场都是镇压性的，古姒插不上什么话，“我看到你，就把送钱什么的念头都打消了。你说得对，送钱实在是庸俗，不够表达我们的谢礼。”
    “所以我决定了，《红颜》的女主角，就定下是你，古姒。”
    古姒听着自己的名字，大脑一时嗡嗡作响，手指掐进指节的软肉里，深深嵌入，满脸的不知所措。
    “您……您说什么？”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大脑像涌进一片澎湃的海，球状闪电踏浪而来，把她意识给吞了。
    “可这部片的主角不是定的乔知意吗？”
    像是想起什么头疼的事，章鹏叹了声：“还一直在商议中。不只是乔知意，试镜了很多女演员，都没有我要的感觉。”
    “尤其凤遗珠对峙满朝文武的那一段，只有你演出了我要的感觉。其他人都欠那么点火候。”
    古姒想了想，才从冗长的记忆里取出自己试镜那天的场景。
    她当时只是按照自己对凤遗珠的理解，那时的凤遗珠已是人到中年，经历过世道浮沉。
    妃子间的勾心斗角，爱人的誓言背叛，双手沾过血迹，心上沧桑无数，说她是个六十岁的迟暮老者都不为过。
    古姒坐直了身，向来爽直，“可这件事，是您能说得算的吗？”
    “你一直在拍戏不知道，江洛清撤资，最大的出品和制片方成了郁骁，决策权大部分都在他手里。前段时间呢，我找他吃过几顿饭，问他是不是真要推乔知意上女一，他不置可否。”
    “我觉得他其实知道你的演技适合，所以这事还能谈，我既然答应你了，就有谈下来的把握。”
    “您太费心了。”听到这，古姒反而不知该怎么感谢他。
    能在演艺生涯遇上这样一位敬业爱业的好导演，真的很难得。
    “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是为了好电影努力。”章鹏对她伸出了手掌，面带微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未来可期。”
    这顿饭吃得很畅快，不知是章太太的手艺太好，还是心里一块负担沉了下来，她连干了两碗米饭，就连章太太都惊呆了。
    古姒喝完最后一口汤，说：“今天给自己放纵一天。”
    放纵的结果就是，她结束时走路都困难。
    章太太特地送古姒下楼，走到街边等车时，古姒把包里压瘪的红包递给她：“壮壮妈，这个还给你，我跟童童不能收。”
    章太太愣住，往后退一步：“这也是章鹏的意思，您就收下吧。”
    古姒坚持要塞进她怀里：“章导已经帮我很多，诚意我跟童童收到，再多就不合适了。”
    见她执着，章太太笑了笑，也没再坚持，把红包掂在掌心里，一低头就与童童黑晶晶的目光对视上。
    她心里一动，喜欢得很，蹲下身摸摸孩子头发：“女儿就是好啊，头发生得真好，从小没少吃黑芝麻糊吧？”
    “对啊，每周都喝。”
    女儿被夸赞，古姒欣慰一笑，调侃，“现在三胎政策都出了，你跟章导不准备再要一个？”
    “不要了不要了，一个就够我折腾了，打死也不生。”章太太一副夸张的抗拒脸，但看向童童时，眼眸里仍旧难掩喜爱。
    网约车抵达后，古姒与童童跟章太太说了再见。
    坐在后座，她打开章太太的微信，设置的半年可见，几乎每周都发一条朋友圈。
    大多是关于她养的各种多肉植物，学的插花课，要么是品到的新咖啡，偶尔是关于壮壮的。
    典型的富太太岁月静好生活。
    古姒捏住女儿肉球般的手掌：“跟妈咪说说，你今天跟壮壮在房间里玩什么了？”
    童童说：“看了壮壮搭乐高，他好厉害啊，都不用看图纸，像建造师一样，能自己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呢。”
    建造师？古姒突然就想起那个还在医院的男人。
    看窗外暮色满布，下班拥堵的街道，车灯汇成靓丽的彩带缓缓流淌。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