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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请长缨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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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们,你居然敢打汪盈的耳光,你知道这个汪盈是什么人吗?”
    宁默收回胳膊,把脸凑到唐子风跟前,压低声音问道。
    唐子风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一个靠撒泼打滚混日子的女工吗?”
    “她在铣工车间可是很出名的,铣工车间的胡主任都让她弄得没办法呢。”
    “那又如何?不照样被我打了?”
    “你厉害!”宁默翘起一个大拇指,赞道。
    “对了,汪盈的老公,你认识吗?”唐子风问。
    宁默摇摇头:“我不认识,不过厂里肯定有人认识他。他是在市里工作的,具体是做啥的,不知道。怎么,你担心她老公来报复你?”
    唐子风说:“有备无患吧,毕竟我打了他老婆嘛。不过,我觉得,能让老婆成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的男人,估计也就是个吃软饭的,我想他没胆来找我的麻烦。”
    “就是!再说了,如果他敢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叫我,看我不捶扁他!”宁默挥了挥斗大的拳头,向唐子风保证道。他说这话还是有些底气的,一胖降十会,他是可以靠吨位去秒杀对手的人。
    “对了,胖子,刚才汪盈在那装死,除了赵静静上去拉她以外,还有一个男的也上前去劝她,那是谁啊?”唐子风问。
    宁默说:“那就是赵静静的老公啊。是机修车间的,好像是姓李吧。”
    “嗯嗯,叫李天同吧,我刚听周厂长说过。”唐子风点点头。
    宁默说:“可能是叫李天同吧。我听人说起过,这个李天同的确是个软蛋,上次赵静静因为拿茶杯砸张厂长的事情,被保卫处拘了,他跑到保卫处去跟人家点头哈腰的。”
    “对了,胖子,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个李天同和赵静静的关系怎么样。”唐子风说。
    “他们俩的关系?”宁默一愕,“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唐子风诡秘地一笑,说:“我也是刚才看李天同去安慰汪盈,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天的白天再没什么别的事情。汪盈在进行了一番觅死寻活的表演之后,提前结束了绝食,在赵静静夫妇的陪同下回家去了。汪盈一走开,赵静静单线不丝,也只能提前下班,回家做饭去了。
    汪盈的丈夫毛连方是市里某区商委的干部,的确如唐子风猜测的那样,是个吃软饭的。他下班回家,刚进家属区就听说自己的老婆被一个厂领导打了,当即脸色就变了,嘴里嘟嘟哝哝地表示要去找领导讨个说法。可再细一打听,毛连方的气就泄了。
    众人介绍的情节颇有一些不可描述之处,话里话外似乎并不是那个名叫唐子风的厂长助理仗势欺人,而是汪盈想在毛连方的帽子上染点春天的颜色,结果未能得逞。毛连方能为这种事情去向唐子风发难吗?
    再说,对方可是唐子风呀。毛连方最早听说唐子风的大名,是单位里有同事向他打听,问他是否认识他老婆厂子里的这么一个人,此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家庭背景尊贵无比,曾当着副市长吕正洪的面,把市工商支行行长魏永林打得半身不遂,随后又带着数万人血洗了工商支行。
    毛连方回厂一问,才知道果真有这样一个人,虽然身高体重与坊间所传不同,但的确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样一个人当众打了汪盈,连汪盈都没敢还手,毛连方又岂敢去找他理论?
    无奈何,毛连方只能回家去安抚汪盈,汪盈倒也没脸让丈夫替自己出头,毕竟这事说出去太难听了,汪盈再泼,总还是要脸的……
    这一晚,汪盈夫妇在家里掩泪相向,在临一机的家属院里,却有一个香艳的消息正在不胫而走:
    “什么,你说汪盈和李天同……”
    “怪不得听说今天汪盈在厂部门口哭的时候,李天同还上去给她擦眼泪呢。”
    “不会吧,当着赵静静的面,李天同敢这样做?”
    “我们车间有人亲眼看见的……”
    “赵静静能忍?”
    “你没听汪盈还管赵静静叫姐姐吗?”
    “……我日了汪的,合着这个姐姐是这个意思啊……”
    于是,第二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临一机的人们就看到一尊妇人气势汹汹从家属区掠过,直奔汪盈的家,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男人,脚下跌跌撞撞地,嘴里不停地喊着:
    “静静,静静,你先静静不行吗,你听我解释啊……”
    “汪盈,你给我滚出来!”
    赵静静冲到汪盈家的楼下,冲着阳台大声吼道。
    “赵姐,你怎么……”
    阳台上出现了汪盈的脸,病歪歪,俏生生,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赵静静回头看看自己那相貌尚可的丈夫,又评估了一下自己那离及格线差着六七十分的颜值,不由妒从心头起,醋自胆边生:
    “谁叉叉是你的姐妹,你个叉叉精,我真是瞎了眼,会跟你这种叉人混在一起,我叉叉的,你叉叉的,叉叉叉叉叉叉叉叉叉叉……”
    后面的话就没法再记录了。
    “小唐,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办法?”
    厂部会议室里,秦仲年看着满脸一本正经之色的唐子风,用惊愕与不耻交加的口吻问道。
    头天厂部门前以及今早家属院里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据说赵静静在用脏话连续刷屏一小时之后,放出话来,说自己被转岗分流是能力不足,认赌服输,自己再不会和汪盈那种无理取闹的贱人为伍。至于汪盈,接连遭受打击之后,终于卧床不起。徐文兰等一干小姐妹前去探望,看到她面如土色,气息奄奄,再无一点斗志。
    众人黯然:临一机撒泼界的一颗明星就此陨落了。
    汪赵联盟土崩瓦解,这是厂领导们都喜闻乐见的。唐子风打人的事情自不必说,关于汪盈与李天同之间那不得不说的故事,大家也能猜出应当是出自于唐子风的编导。对于这种解决问题的方法,厂领导们多少是有些无法接受的。这毕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啊,大家都是领导,怎么能如此没下限呢?
    “对待没下限的人,咱们就得比他们更没下限。汪盈和赵静静为什么能够逼得大家都走后门上班?就是因为她们不要脸。既然她们自己都不要脸,咱们何必给她们留脸呢?”唐子风振振有词地说。
    “可是,编排人家的不正当关系,总是不对的。”秦仲年说。
    唐子风一摊手:“这不是我编的呀。我只是找人问了问汪盈为什么会和赵静静讲和,大家发现是李天同当的中间人,然后大家就浮想联翩,这能怨我吗?”
    “真是这样?”施迪莎问。
    唐子风说:“施书记可以去调查,我是那种会胡说八道的人吗?”
    “……”
    众人皆无语。
    “这个问题不讨论了。”周衡发话了,他看看唐子风,说:“小唐,这一次的事情就算了,以后做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下影响,你虽然年轻,但也算是厂领导的一员,一言一行都是要经得起推敲的。职工转岗分流的事情,下一步还要坚决地推进。
    “今天这个会,主题是讨论一下有关西野重型机械厂向咱们订购重型镗铣床的事情。小唐在这件事情上是有功劳的,未来这桩业务如果能够做成,要给小唐记功。现在,就请小唐给大家介绍一下具体的情况。”
    第107章 甩图板(四更,再求月票)
    听周衡说起正事,大家都严肃起来了。秦仲年也不再向唐子风发难,他不得不承认,唐子风虽然在一些小事情上有些胡闹,但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人,做企业,恐怕真的需要这种锋芒毕露的人吧。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
    唐子风把西重之行的情况向大家详细介绍了一遍,接着分析道:
    “现在西重方面的态度比较犹豫。从国外进口重镗,技术上有保障,还能显得厂子的实力强,这是他们倾向于进口的理由。但进口设备价格高、售后服务差,也是他们比较头疼的。周厂长请许老出面,给西重打了招呼,对西重来说,也有一些压力,毕竟国家的政策是鼓励使用国产设备,西重也要考虑一下这方面的因素。
    “我觉得,西重说给咱们三个月时间来设计新型重镗,就是把决策权交给了我们。如果我们能够在三个月内拿出不比进口设备差的设计,西重也无话可说,看在价格的份上会把这个订单交给我们。但如果我们拿不出合格的设计,他们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可以大大方方地从国外进口。”
    “我赞成小唐的分析。”吴伟钦说,“我过去在鸿北重机,我们厂也买过进口设备。其实,对于买进口设备,大家的心理也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进口设备的确是更先进,使用起来更方便。但另一方面,进口设备的价格实在是太贵了,不单是设备价格,还有各种零配件的价格,也都贵得吓人。
    “还有就是维修的问题,请国外技师到中国来维修,一小时时间就是多少美元,而且人家是按从国外上飞机的时间算起的,这不是坑人吗?有些小故障,咱们自己也能修,可人家说了,只要你动过机器,以后就不给保修了,你说这算个啥事?相比之下,买国产设备就没这些麻烦,咱们自己国家的厂家,凡事都好商量,是不是?”
    周衡说:“国家的政策因素也是有的。西重向部里申请外汇,理由就是这种重镗在国内无法找到替代产品。如果我们能够设计出同样水平的重镗,西重就没理由了。去年以来,国家对外汇的管制又严格了,西重那边也是要考虑一下政治影响的。”
    “所以,就看我们能不能拿下了。”秦仲年叹着气说。
    唐子风说:“秦总工,你千万别有压力。就算是技术处拿不下这个设计,大家也不会怪你的,到时候我就说是因为我和西重那边没谈好,不是你秦总工无能。”
    “……”
    “哈哈哈哈,小唐你也太损了!”宁素云哈哈大笑起来。唐子风这哪是在帮秦仲年减压,分明就是在激将嘛。秦仲年是个技术权威,加之为人忠厚,这一屋子人都不好意思给他施加压力,也只有这个没大没小的唐子风能如此口无遮拦,把秦仲年往绝壁上推。
    “三个月时间拿出一台新型重镗的设计图纸,难度还是比较大的。”秦仲年没有追究唐子风的腹黑,而是用一种很认真的态度对众人解释道:
    “重镗是咱们临一机的传统产品,但也正因为是传统产品,咱们现在的设计有些过时了。昨天我看了一下韩伟昌带回来的西重那边的需求,他们的要求还是比较多的,主要是结合数控技术,要求增加自动换头、双向进给、深孔镗的镗刀自动补偿等等。这些技术倒也不算是什么高难度的技术,基本都是咱们已经掌握的。但要把这些技术融合到一台重镗里,需要一些时间。”
    “三个月还不够?”唐子风问,“上次设计打包机,那是咱们从来都没造过的设备,不是十天时间就完成了吗?重镗好歹是咱们有基础的,你们只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加点东西,我怎么觉得有个三五天就够了?”
    这话有三分是出于无知,另外七分就是小唐的习惯性抬杠了。他当然知道即便是有原始设计,但要增加若干新功能,尤其是由传统的手工机床转为数控机床,设计的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绝非三五天够用。不过,在他的脑子里,总觉得花三个月时间做一个设计,未免太过拖沓了,如果是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还是可以接受的。
    关于三个月这个时限,是韩伟昌在西重的时候向郑明元说起的。韩伟昌对于设计的难度是有所了解的,但他跟着唐子风出去做业务的时间多了,也知道了迎合客户的重要性。他深知,如果自己向郑明元说设计一台重镗需要半年或者半个世纪,郑明元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他们扫地出门,怎么可能还会给他们机会。
    他当时的想法是,先按三个月做出承诺,到时候再想办法拖延个把月,自己这边再加加班,说不定就能把设计做出来了。
    唐子风哪懂这个,他把韩伟昌说的三个月当成一种讨价还价的策略了,以为老韩是故意多说一点时间,以便在进一步的谈判中留有余地。
    而西重方面的郑明元和祝启林也都是懂行的人,知道三个月的时限很紧张,当然不可能再去压缩这个时限,而只是放出了话,要求临一机必须信守这个承诺,否则就别怪西重不给面子了。
    工业上的事情,果真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唐子风谈业务的时候智计百出,涉及到专业问题上,就屡屡要闹笑话了。
    秦仲年知道唐子风的这个短板,他倒也没嘲笑唐子风的无知,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小唐,你不了解。要把一台传统重镗改造成数控重镗,很多地方都要进行修改。有些地方可能只是一些小调整,比如一个零件的尺寸改小几毫米,但这样也得重新画图。
    “上次设计打包机的进度快,是因为打包机结构相对比较简单,零部件的数量少,也没有太多需要计算的东西,做起来还是比较快的。但即便是这样,那些天大家是如何加班的,你也看到了吧?
    “这回要设计重镗,零部件的数量增加了好几倍,有些零件的配合关系要反复调整,弄不好就要重新设计,花费的时间肯定要比打包机多得多。三个月时间,如果大家努努力,也不是不可能完成,但压力的确是非常大的。”
    “还是老办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吧。”唐子风想当然地说。
    周衡摇摇头,说:“激励政策肯定是要有的,但激励也不是万能的。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咱们不能一次又一次地让大家加班加点,这样做是不能持久的。搞设计毕竟还是脑力劳动,把大家弄得太累了,创造力就没有了。”
    “脑力劳动吗?”唐子风笑道,“我怎么觉得工程师搞设计都是体力劳动啊。我去参观过技术处的制图室,看着大家一个个都戴着袖套在那画图,看着和车间里工人干活没啥区别啊。”
    秦仲年哭笑不得:“你以为画图就不需要动脑子?当然了,画图也的确是体力活,很占用时间和精力的。”
    唐子风眼前一亮:“咦,秦总工,你不说我还忘了,现在都5991年了,怎么咱们临一机的技术处还在用手工画图啊?如果换成cad啥的,是不是效率就能成倍提高了?”
    “什么5991年?”秦仲年有些无法接受唐子风的语言习惯,不过他还是旋即就把关注点转到了唐子风说的正题上:“你是说甩图板吗?机械部倒是在推动这件事,但现在咱们的条件还不成熟啊。”
    “什么叫甩图板?”这回轮到唐子风懵圈了,怎么听着像是一种群众体育的名称呢?
    秦仲年笑道:“就是你说的用cad画图的事情嘛。现在国内已经有一些单位在用计算机画图纸了,相当于把原来的绘图板都扔了,所以大家就俗称为甩图板。我在设计院的时候,还专门起草过给部里的请示报告,提出全国机械系统要开展甩图板运动,争取到2000年之前,50%的国营机械企业要摆脱绘图板,像咱们临一机这样的大型国企,要达到100%甩图板。”
    “那为什么不做呢?”唐子风问。
    “哪有这么容易?”秦仲年说,“甩图板最大的障碍就是资金问题啊。一台电脑怎么也得几万块钱吧?一套进口的cad软件,我专门打听过,也是2万多块钱。咱们技术处就算是添置50套设备,再加上软件,就得奔着二三百万了,咱们厂哪能拿出这么多钱?”
    唐子风看着秦仲年,问道:“秦总工,我就问一句,如果给技术处凑上50套设备,包括软件在内,你们能够把设计效率提高多少?”
    秦仲年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提高三倍以上是没问题的。就比如说设计这台重镗的事情,原理设计是没法用计算机代替的,但画图的工作量可以大幅度减轻。如果有足够多的设备……,嗯,还得有人帮助培训,我觉得两个月拿出让西重满意的设计,也是有把握的。”
    “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唐子风拍着胸脯说道。
    第108章 名正言顺的钱(今日五更15000字)
    “你打算怎么帮技术处解决甩图板的问题?”
    厂务会结束后,周衡把唐子风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对他问道。
    刚才在会上,唐子风言之凿凿地说这件事包在他身上,让全体厂领导都惊得掉了一地的眼镜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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