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庞一听，这上下班高峰时间，让我们一苇姐挤地铁？
    这是为难姐姐啊，还是为难其他乘客啊？
    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怎么能让一苇姐挤地铁啊，太罪过了。我在咖啡店外头等你，一定要把你送回家。”
    江一苇笑道：“当我是在跟你客气呀。演员要有生活的，高高在上只过富豪生活，就没办法和角色共情。我就喜欢坐地铁，你随我吧。”
    的确，这也不是江一苇头一次要坐地铁。
    用吉星的话说，一苇姐姐有了主意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小庞一头牛都敌不过，别说十头牛了。
    …
    黄河路的拐角处，西恩咖啡店别致地立在那里。这家不算网红店，但在小众圈子里口碑很好，贵，而有品位。
    露娜坐在一株绿植后面，戴着帽子和墨镜，并不显眼。
    等了许久，一个瘦弱的男子悄悄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露娜小姐？”他问。
    露娜端详着他，是那种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出的类型，今天看过明天就记不住的类型，果然适合干狗仔。
    “小七？”露娜问。
    男子道：“七爷不会露面的，我是他的助手。”
    “行，那我就叫你小八。你能做主吗？”露娜直接问。
    男子当即就笑了，还笑得很不屑：“露娜小姐这话就不好听了，不能做主我还来？”
    露娜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睛，默默打量着他，总觉得这个小八有点鬼鬼祟祟的。但他是唯一能联系上的人，除了他，又没有其他人可信。
    “我们公司不打算出价，我和章导男未婚女未嫁，不怕曝光的。”露娜故意说着，观察着小八的反应。
    “那露娜小姐还约我出来干嘛？”男子目光闪烁。
    他用了个“我”。草包如露娜，在搞事方面，心机是很足的，她当即断定，什么小八，此人就是小七。
    “公司不在意。我个人还是不太希望总有这些新闻曝光，我希望凭作品上新闻，不希望是这些有的没的。总拿这些破事占用公共资源也不好，人家还以为我想炒作呢。”
    露娜抬眼：“报个价吧，看我能不能接受。”
    小七的眼神在桌面上垂了半晌，似乎对露娜给他点的那杯咖啡也没什么兴趣，瘦弱的背有些佝偻，像是躲藏得多了，哪怕坐在白日朗朗的咖啡店，也像是在干坏事。
    半晌，小七伸了两根手指：“这个数。现金”
    “两万？”露娜知道，小七蹲这么多天，绝对不止两万这么简单，但她就是要打压小七的气焰，不然不好还价。
    果然小七惊了：“露娜小姐这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露娜却一脸不屑：“我头一回出绯闻吗？我是什么玉女人设吗？我怕什么，两万是给你的辛苦钱，不然，喝完这杯咖啡咱们就散吧？”
    小七终于撇了撇嘴，退了一步：“那就十五万。我手里，从没有比这更低的价。”
    “哈哈。”露娜笑起来，“我辛辛苦苦拍一天推广也就这个价，你还真会狮子大开口。三万，不能更多。”
    “十二万。”小七望着她，又道，“不能更少。”
    露娜拿起包就要走人：“咖啡钱我结了，算我请你。曝不曝请便吧。”
    “八万！”小七额头上流下了汗，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脸都憋红了，“露娜小姐，我是很有诚意的，我这料随便卖给一家媒体，也能收这个数。”
    露娜停住，又缓缓坐下。
    她知道小七说的挺真。小流量和小导演的恋爱新闻，虽然不会掀起什么轩然大波，但离自己报警发声明，又和王安迪正式公开分手，也不过四个多月。
    对露娜来说，已是很长的岁月。但对公众来说，四五个月其实很短，他们会想：咦，她不是才分手吗？这么快就有新欢？
    这新闻不会全网火，但作为花边炒一炒，还是有价值的。
    露娜坐定，吸一口气，低声道：“超过五万现金要预约，我明天就要出差，网银转账吧。”
    她是不可能脱手现金的。
    这是交易的底线。
    哪怕被人勒索，她也要有个证据。万一对方反水呢？
    经历了王安迪的分手事件，露娜知道，关键时候能救自己的，就是法律。
    “另外，这是一次性买断。要是这些照片流到网上，我也不会善罢干休……”露娜的眼睛藏在墨镜后，语气却冷峻。
    摸不着的眼神，有时候更有威慑力。
    小七思索片刻，居然答应了：“可以。”
    咖啡桌边上放着便签纸和木头铅笔，小七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个银行账号。
    “就这个。现在转。我向你保证，这是一次性买断。”
    露娜盯了他一眼，终于拿出手机，开始登录银行账户……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机。
    露娜一眼就望到手腕上的绿宝石手链，惊道：“一苇姐？”
    一抬头，不是江一苇又是谁。
    她本来是过来买新品蛋糕，店员说前一炉刚刚售完，新出炉的要等十分钟，江一苇怕自己太扎眼，便走到二楼想找个清净的角落等一等，没想到，坐在她身后的，竟然是露娜。
    更没想到，露娜竟然被人勒索要封口费。
    不能忍。
    一个女人，怎么能因为谈恋爱，两次被勒索。一次是被前男友，一次是被狗仔，露娜也太惨了点吧？
    江一苇知道，八万对露娜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就是多接个推广的事。
    但江一苇忍不了这个。
    小七也惊了。他认出了江一苇，转身站起来就要离开，被江一苇一把拽住。
    “跟你说，我听了全程。要是露娜的照片被曝出来，我就去报警，说你勒索，我就是证人，你看警察信不信。”
    说着，她还挥了挥手机：“我全录下来了。”
    江一苇一点屏幕，果然小七的声音传出来：“露娜小姐，我是很有诚意的，我这料随便卖给一家媒体，也能收这个数。”
    小七顿时汗如雨下：“不会不会，江老师你放心。我就是跟露娜小姐闹着玩，谁会这么缺德对吧？”
    “最好你没这么缺德。”
    “告辞。”小七落荒而逃。
    江一苇冷哼一声，看着小七匆匆忙忙消失，这才在露娜对面坐下：“怎么回事啊？差点就别人勒索成功了。”
    露娜烦愁：“他拍到了我约会的照片，要挟我。姐不是都录到了吗？”
    江一苇嘿嘿一笑：“吓唬他的。一开始我没留意你们，说了几句，你声音大了，我才听到。就灵到最后几句，哈哈。”
    露娜哭笑不得：“那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吓住，这下没收到钱，搞不好回头还是爆我。”
    江一苇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是那种照吧？”
    “这倒不是，就是正常的约会照，都是室外的。”
    “那就没啥大问题。曝就曝了呗。这种人不能相信的。你说买断，他转手就卖给别人，不打他的logo，就说是其他狗仔拍到的，你的钱不就扔水里了？”
    也有道理，露娜点头道：“是哦，这种人真没信誉的。小七是圈里有名的流氓，跟拍别人，再两头勒索……”
    一说到这儿，她突然大叫一声：“不好！”
    “怎么了？”江一苇问。
    “他会不会也勒索了章导？他可拿不出钱啊！”
    也不待江一苇问。露娜急急地拿出手机，给章齐齐打电话：“齐齐？”
    章齐齐正在宾馆跟投资商谈新电影，这刚谈完，听上去还挺有眉目，心情也是很好，才从电梯出来，就接到了露娜的电话。
    “喂？怎么打电话给我？”章齐齐又惊又喜。
    向来都是他主动“骚扰”，露娜总是见面时候激情万丈，一分开就保持着距离，让他觉得若即若离的。
    露娜一听章齐齐这声音，好像心情不错啊，语气里都透着“欢欣”二字。
    “在干嘛呢？”露娜问。
    “和人谈事呢，有个新电影要立项，对方在谈导演，我过来见面的。”
    “呀，这个好呀。”露娜也跟着欢欣起来，“所以你心情应该挺好的吧？”
    “挺好的啊。”
    “最近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吧？”
    “没有啊？”
    “那就好，我挂了啊。”
    “哎等等！”章齐齐不明就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有点甜蜜，低声道，“你是在关心我吗？接了你的电话，我心情更好了。”
    露娜被他的情话给土到，抖了一抖：“你忙吧。我明天要出差去s市，回来再联系吧。”
    “要出差？那我等下去找你。”
    “不……喂，喂。”
    露娜尴尬地看了看手机，章齐齐居然挂了。
    江一苇却听出了端倪。刚刚露娜提到章导，她就心中一动，现在电话里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声音，太像章齐齐了。
    “是章齐齐吧？”江一苇问。脸上已经浮现出八卦的笑容。
    露娜脸一红：“是的……”
    “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两星期？也可能三星期。”
    “挺好的。真要曝，就曝了吧。章导靠谱。”
    露娜怔怔地望着江一苇，手指不安地在咖啡杯上划着小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