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脸上笑容略淡了几分，扭头看着马贤妃道：“哦？竟有此事？爱妃说来听听。”
    马贤妃心里顿感不妙，陛下的心思向来捉摸不定，这样明知故问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好像是有些弄巧成拙了。
    都怪姜蔓蔓那只骚狐狸，自己方才肯定是被她身上的骚气熏昏头了！
    她也是永泰帝身边的老人儿了，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被身边的人糊弄，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听说的那一部分事实说了一遍，并未敢添油加醋。
    永泰帝听罢转过头关切地对豆豆道：“元老夫人身体可有大碍？”
    真会装模作样！
    豆豆只好装作毕恭毕敬的样子回道：“谢陛下关心，家祖母一切安好，只是略微受了些许惊吓，此时已然恢复了。”
    永泰帝点点头，对一旁的裴皇后道：“梓童，待会儿记得派人去靖南侯府安抚一下老夫人。”
    裴皇后十分恭顺地应下了。
    永泰帝这句话让在座的众人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陛下这一手到底是什么意思，说是偏向元宗之，可也并未见他对霍文茵的行为表示出任何不满。
    但一国之君在新年宴上对一位侯府老夫人亲自表示关切，分明在他心里元宗之的地位远不止她们想象的那样。
    诸妃和皇子公主们纷纷闭上嘴，再也不敢对之前的事情议论半句。
    永泰帝何等眼色，怎会看不出大小老婆们心里盘算些什么。
    他朗声笑道：“说来朕也有好些年未曾见过文茵丫头了，去把她唤来让朕看看。”
    这次谁也没有再敢轻举妄动。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是打小儿就被人耳提面命的，在没有琢磨透陛下的心思之前，她们还是老老实实待着的好。
    刘顺见娘娘公主们都不表态，赶紧唤过一名宫人，吩咐她去宣霍大小姐前来面圣。
    这一举动让满大殿的人心里又有了想法，同样是陛下召见，人家元宗之的女儿就是公主亲自来请，郡主相伴，何等的荣耀。
    换做霍家大姑娘，就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宫女来传话，高下立现呐！
    看来他们得重新衡量一下元宗之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别看他如今在吏部立足未稳，将来能走到哪一步还真不好说。
    顾朝见豆豆这般得脸心里更是不舒服，转头狠狠剜了元湘一眼，女儿不争气，她这个做母亲的太堵心了！
    今日之后不知又会有多少贵妇人因着那野丫头的缘故在她面前拍马逢迎，恭喜她生养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女儿，其实谁能体会她心中有苦难言的滋味！
    霍文茵脸色也不好看，她同裴锦歆一样打小儿娇宠惯了，虽然在新年宴上得到面圣的机会已然很风光了，可有了元家姑娘珠玉在前，自己完全沦为了笑话。
    定北王妃轻轻拍了拍霍文茵的小手：“茵姐儿——”
    语气听起来很平淡，但却暗含着一丝警告之意，那意思就是让霍文茵注意场合，再怎么也不能拂了陛下的面子。
    霍文茵抿了抿唇瓣，对定北王妃道：“祖母放宽心，孙女去去就来。”
    她站起身随着那名小宫女很快便来到了永泰帝面前。
    跪拜、叩首，样样做得中规中矩，丝毫不比豆豆方才差。
    永泰帝笑道：“文茵丫头如今也懂事了，平身吧。”
    霍文茵大大方方回道：“谢陛下。”说罢顺势站了起来。
    红色胡服，满头的小辫子，鞑靼人的小牛皮靴子和大周的新年宫宴格格不入，可偏偏这一身装扮同霍文茵娇艳而带有一丝野性的气质十分相符。
    就连在着装上最为挑剔的后宫诸妃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只是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脾气有些古板，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标新立异的女孩子。
    不过是看在霍大将军的份儿上略赞了几句，和方才夸豆豆的话更是差得远了。
    豆豆此时已经被姜淑妃拉到身旁落座，裴皇后便吩咐宫人搬了一个绣墩，让霍文茵坐下回话。
    永泰帝之前虽然没有表示出不满，其实对霍文茵骄纵霸道的行为是很不满意的。
    此时见她丝毫没有因为面圣而拘谨，倒是对她高看了一分，暗道霍家这丫头倒是好气度，不愧是在霍大将军跟前儿长大的。
    再加上她毕竟是彻儿的堂妹，总不好斥责太过。
    因此对她的那份不满倒是减淡了几分。
    他笑道：“文茵丫头几时离开大西北的，大将军可安好？”
    霍文茵表面看上去比裴锦歆还要骄纵，实则是个很有心计的女孩子，最擅长察言观色。
    她脆生生笑道：“回陛下，祖父让小女替他问候陛下和太皇太后以及各位娘娘，说自己老而弥坚，还能替大周守护西北大门三十载！”
    这话不但拍了马屁还表了忠心，把霍大将军的气势也表现得淋漓尽致。
    果然永泰帝一拍龙椅扶手道：“好气魄，当世惟有我霍大将军！”
    霍文茵满脸得色，知道相比于祖父，陛下更关心的另有其人。
    她用更愉悦的声音道：“骁堂兄在大西北立下了不少功勋，祖父说这都是先帝和陛下的教导之功，让小女代为表示感谢。”
    这下就连太皇太后都高兴了，霍骁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地位及不上皇子们重要，却也是她真心疼爱的重外孙。
    她有些激动道：“茵丫头呐，骁哥儿一切都好吧？”
    霍文茵心里冷笑了一声，老太婆方才还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一提她的心肝宝贝就成了这副德行，爹爹的办法果然好使得很。
    天知道她有多讨厌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堂兄，要不是他，爹爹何至于被伯父压了一头，做得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这样的话自然只能在心里想想，她脸上带着娇美的笑容，起身走到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放心，骁堂兄武艺超群胆大心细，祖父帐下的将军们都众口称赞，说他将来必定是另一位霍大将军。”这话说得十分流畅，眼中也是满满的骄傲，仿佛霍骁就是她最崇敬的人一般。
    太皇太后和皇帝都这么夸赞了，其他人自然不甘落后，也随声附和着大赞霍家满门英雄。
    他们这样你来我往的拍来拍去，把豆豆听得都快打瞌睡了。
    说好要替自家讨的公道呢？
    怎的一提起霍小王爷大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仿佛霍文茵就是霍骁的化身一般。
    真是没意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