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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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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王世子并不在宫宴的邀请之列,他很不得闻罪喜欢。
    “真的真的,我看的真真的,从天上飞下来,取走了金银!把徽王世子给吓的啊,毕竟你们也懂得,”八卦的世子,压低了声音,隐晦的暗示,“这玩意已经不能信啦。”
    戚一斐跟着一起点头,不过他懂的是,确定了,不是徽王世子造假,而是他真的太蠢,交了一回智商税。
    不等众人再说什么,吉时就到了,唱礼官来报:“殿下到——!”
    所有大臣离席,按照之前就已经练习过无数次的礼仪,整齐列队,然后毫无挑剔的跪了下去,几经叩首,山呼千岁。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有人入座了。
    唱礼官便再报:
    “平身——!”
    戚一斐深吸一口气,这才随着人群缓缓抬起了头,看到了早已经坐在龙椅之上,正忐忑等着与他对视的闻。摄政王。罪。
    闻罪穿的是冕服,再正式不过,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头戴的是九旒冕冠,玉衡金簪,垂青纩耳,选择的是亲王级。根据大启的规定,亲王的冕服,俱如东宫,第冕旒用五采,已是所有皇亲国戚里的最高级别。
    但是,这服饰里却没有一处逾制,用了皇帝才能用的东西。哪怕闻罪从实际角度来讲,早已经是天子了。
    摄政王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一双狭长凤目,却难掩紧张与期待。
    期待的是一切终于水落石出,他与戚一斐之间再无秘密,他们也许可以更进一步;紧张的是,戚一斐在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事实上,闻罪对此是不太抱期望的,只求戚一斐不要太生气就好。
    戚一斐站在原地,仿佛与闻罪隔着千山万水。
    在头戴官帽的攒动人群里,戚一斐一点一点的扬起了唇,给了闻罪一个再灿烂不过的笑容。好像在说,哇,原来你是摄政王啊,好厉害!
    一扫阴霾!
    闻罪一直在袖子里紧握的手,终于慢慢放开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一颗心总算落了地,这可比他预期的好多了。
    不对,是戚一斐比好,还要好!
    戚一斐看着只因为自己笑了,就跟着也笑起来的闻罪,心莫名就漏跳了一拍。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在戚一斐看来,这位七皇子就个是小天使,货真价实的那种,带着一种略显可爱的赤诚。
    宴会开始,重臣列坐。戚一斐的席位离闻罪很近,这到底符合不符合规定,不好说,但反正摄政王觉得很开心就对了。
    要是能坐到身边就更好了,不过没关系,以后肯定会的!
    一般来说,吃喝开始前,要先祭月。由皇室中,身份地位较高的女性来完成。天和帝时期,主祭人永远都只可能是战北郡主戚一依,如今郡主远嫁西北,三位公主及太妃们又都不得闻罪欢心,最终就……省略了这个步骤。
    闻罪简直要回到过去,感谢自己当初的英明了,因为他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只想赶紧开始宴会,这样自己才好有理由离席,去私下里和戚一斐聊聊,看看戚一斐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就在闻罪忍耐不住,把戚一斐招到了近前,他之前教戚一斐的那些单独觐见的礼仪,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就在戚一斐马上就要走到时,有都人神色慌张的来报:“陛、陛下……驾崩了。”
    戚一斐的身形一晃,全场哗然。
    相声里说的好,皇帝死,叫崩;士大夫死,叫不禄;只有普通人死了,才叫死。而对头死了,那叫欧耶。
    若不是考虑到戚一斐还在场,闻罪真的就要笑出声了。
    他不会亲自动手弑父,但他也不会因为天和帝的死而难过,他只会开心,恨不能昭告天下,那老东西终于死了!
    直至戚一斐担忧的眼神看过来,闻罪才想起来,他还有个病弱的人设。赶忙抬袖,低头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他突然就和他爹有了什么父子之情,受不住这般大的打击,一副随时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在一群人跪下请摄政王保重身体的时候,只有戚一斐格外的大胆,反而往前蹭了几步,用眼神询问闻罪,要不要扶一下?
    那必然、当然、肯定是需要的啊!
    本来丁公公都已经迈出去步子,伸出去手了,这种时候自然要直接退回来,假装自己只是打了个哈欠的,他并没有看到摄政王需要什么,嗯!但他不仅没有因为这个怠慢的举动,而被闻罪怪罪,反而很是得了闻罪的欢心。
    闻罪朝着戚一斐伸出了手,戚一斐就主动扶了上去,十分之默契。
    当他们两个终于挨在一起的刹那,他们就同时感觉到了一阵过电般的酥麻,这才是他们正常的相处模式嘛,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说好的啊,你要一直挨着我。”闻罪在戚一斐耳边小声道,“不能说话不算话。”
    戚一斐红了耳朵,小声却足够坚定:“算。”
    第33章 放弃努力的三十三天:
    在去无为殿的路上, 摄政王强硬的拉着戚一斐,一同坐到了玉辇上。
    “会被人看到。”戚一斐小声提醒,皇宫和朝天宫可不一样。
    “看不到。”虽然闻罪更想说的是,看到又怎么样, 但他还是自我感觉要体谅戚一斐的羞涩, 毕竟在大臣里,还有戚一斐的祖父。这种没见家长之前, 就暴露什么的,确实不好。于是,玉辇加快了速度, 很快就甩开了后面跟上的大臣们。
    负责给大臣们领路的,是丁公公的徒弟,他也深谙自家师父情商,直接就带着大臣们, 特意绕起了远路。
    哪怕知道这路不对, 大臣们也只能闭嘴。
    傅里虽然也跟着沉默了, 但内心戏却很足, 摄政王这什么意思?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大臣则在想着, 在先帝的死上, 摄政王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赶去处理?他们是不是应该走的再慢点,回避一下?
    嗯, 从今天开始, 摄政王的可怕传说, 大概又要加上一个了。
    “没人了。”彻底甩开了之后, 闻罪这样对戚一斐道。渴望夸奖的表情,已经十分明显了。若再给他加一条尾巴,大概就已经甩起来了。
    戚一斐只能抬手,怀揣着试探一下的小心思,拍了拍摄政王的……肩:“做的好。”
    摄政王回的却是:“这回怎么不拍头了?”
    戚一斐之前没少借着假装不知道闻罪是摄政王,干出一些类似于拍头捏脸的出格事,闻罪也已经纵容的习以为常了。
    “……可以吗?!”戚一斐屏息凝神,胆子还是那么大。
    “是你,就什么都可以。”闻罪基本已经快要明说了,因为他觉得阻碍他和戚一斐在一起的最后一道障碍——天和帝,终于没了。说完,闻罪为了证明自己,直接就取下了头冠,散开了黑发,像猫一样还往前拱了拱,只为戚一斐的手感能好一点。
    戚一斐难受了快一晚上的心情,终于美丽了起来,一边吸着摄政王,一边笑了起来,觉得再没有比闻罪更可爱的人。
    “你看上去,好像,并不算特别伤心?”闻罪小心翼翼,问出了一个他其实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不也不是很伤心吗?”戚一斐回避道,“我很伤心啊。”闻罪立刻假装羸弱道。双手抚着胸口,假意咳嗽了起来,可惜,咳了半天,也没什么都没咳出来。唉,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再不是那个想吐血,就分分钟能吐出来的他了。
    “那我也很伤心啊。”戚一斐不服输。
    “你明知道我和他的历史的。”闻罪服软,“我没笑出来,就已经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了。”
    虽然闻罪确实挺想笑的就是了。
    “我下午的时候,其实去见看了他。”戚一斐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和闻罪坦诚。虽然闻罪应该没有发现,但如果他不说,这就是个隐形火药,指不定哪天会爆发。戚一斐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太久,只不过他一开始的打算是,等后面再说的。但现在天和帝突然死了,再不说,以后就更难说了。
    闻罪握着戚一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专心致志的仿佛想要摸出个花来,好一会儿后才道:“我知道。”
    “!!!”戚一斐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闻罪,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你、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到底都有谁帮了你,但谁为你打掩护,还是很明显的。”闻罪撇撇嘴,他能从一无所有,逆袭到如今的坐拥天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吗?其中帮助他最大的,就是一双看破人心的眼睛。
    “他们是被我逼的。”戚一斐赶忙解释,不想连累别人,让他们为自己的任性买单。
    “我知道,我知道。”闻罪赶忙安抚,给了戚一斐一个安心的眼神,“我并没有怪罪谁的意思,甚至觉得他们是替不想做这事的我,帮了你,我是很感激的。你早就想见他,你确实该见他,也幸好……你见了他。”
    若让戚一斐连天和帝的最后一面,都因为他,而没有见到,那闻罪真的不敢想他和戚一斐,未来会是怎么样一个发展。这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永远拔除不了。
    “幸好……吗?”戚一斐低声,他却并不这么觉得了,他宁可自己没有见到天和帝。
    至少这样的话,在他心里,天和帝就永远是个会把他抗在肩上,带他疯跑在廊下的慈祥长辈了。
    戚一斐去见天和帝的时候,天和帝其实就已经快要不行了,具体的表现为,戚一斐是直接和天和帝的魂魄,通过生死簿对的话。魂魄不受中风的身体影响,能说会道。但身体又并没有真的死去,所以不需要闻罪,戚一斐就可以看到。
    “他觉得我,恶心。”
    戚一斐以为自己和别人说出这些,会很难的,但莫名的,在对上了闻罪关心的眼神后,他发现也没什么说不出口的。闻罪是他的铠甲,也是他的巧克力,会保护他不受伤害,也会让他甜到心里。
    “他说我,背叛了他。”
    “还说我,不知羞耻。”
    反正就是什么难听,就说了什么。天和帝把这些天,从闻罪身上受到的委屈,都一股脑的发泄到了戚一斐身上。而戚一斐被骂懵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吧,他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这么任由天和帝骂他。
    “最后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这也就是戚一斐那么早离开无为殿的原因,他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去见天和帝,天和帝却不想见他。
    戚一斐承受不住,很懦弱的,转身就跑了。
    在天和帝死后的现在,唯一让戚一斐庆幸的便是,哪怕在最后一刻,他也谨记覆水难收的道理,并没有对天和帝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否则,他此时此刻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明明戚一斐没有哭,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受伤的话。
    但闻罪还是心疼,一把就抱住了戚一斐,他在替戚一斐难受。被以为绝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冷不丁的说出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一个感觉,不经历过,是真的很难想象的。那种痛苦,比一开始就不曾拥有,更加伤人。
    “想哭,就哭出来。”
    戚一斐却摇了摇头:“我竟然觉得,这确实是他会说出来的话,并没有太震惊。”
    说戚一斐没有被这话伤到,那肯定是假的。但戚一斐更多的还是不解,为什么曾经那么喜欢他的人,会在将死之前伤他这么深。人人都说,将死之人,其言也善,但是如今看来,这话也是有例外的。
    “我帮你一起骂他啊?”闻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祭出大招,“真的,在花式骂他这方面,我还很有自信的。”
    特专业。
    戚一斐本来都快要哭了,却又被这样的闻罪给逗笑了。
    但不等戚一斐开口,闻罪又道:“算了,还是不骂了,你肯定不会想的。哪怕他最后对你说了再多难听的话,但你也肯定是不会想要那么说一个死人的。因为这就是你啊。”
    这就是,闻罪默默关注了这么多年的戚一斐。
    戚一斐看着闻罪,突然值了,因为这么一件事,而意识到原来真的有人可以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的,但闻罪却总能想到最让他舒服的地方。
    “你怎么这么好啊。”戚一斐情不自禁,心跳如雷。再好下去,我就要控住不住自己,对你做些变态的事情了!
    “因为你值得最好的。”闻罪低头,看着怀里的戚一斐。
    明明前面戚一斐都不打算哭的,只这一句,就突兀的让他泪如雨下。嚎啕大哭什么的,真的太丢人了。
    但看着闻罪因为他哭,而紧张万分、手忙脚乱的样子,戚一斐就更想哭了。
    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而既然已经哭了,戚一斐也就无所谓丢人不丢人了,一股脑的都和闻罪说了出来。
    戚一斐更多的,真的不气天和帝对他骤然转变的态度,而是气自己,明明被天和帝这么说了,他都没办法做到去恨天和帝。还怀揣着莫名其妙的期待,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期待挺神经病的。
    闻罪搂着戚一斐,拍抚着他的背,在他的耳边长叹了一口气,终还是决定说出另外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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