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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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茅山术,将叶先生和患者的魂魄搬运过来。告诉赵沓,想要报仇,现在就可以。
    赵沓用手术刀割开了两人的胸腔,想要看看他们的心。可是出于医者的本能,最后又后悔了,将伤口缝了回去。
    在宗策把孙熠的魂魄送过来的时候,宗策忽然后悔了。
    她看着那个挣扎、唾骂、哭诉,最后又苦苦求饶的家伙,想到自己此生最讨厌的一个人。
    “他毁掉了你的人生……”宗策忽然说,“你就抢了他的人生怎么样?从今以后钱、权、地位,你都有了。你的生命可以继续开始。而他,也真正的,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宗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很高兴。虽然手上会失去一个可以控制的魂魄,但是相比起来,她更喜欢看着这些恶臭的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当不能一命偿一命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是不公平了。人类总是莫名其妙地去关注一些犯人的人权,难道死掉的那一个命就比较贱吗?如此不平等的对待,才是对生命的亵渎吧?”
    ·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了。所以呢,你想怎么解决我?”
    江风并没有动作,遗憾地叹了口气,问道:“你不后悔吗?你生前这么努力地行善救人,如果死后去往地府,下辈子肯定能投个好胎。可是你现在这样,魂魄被打散,孙熠的肉身一死,你就要跟着魂飞魄散了。”
    孙熠笑了下:“我不后悔。下辈子的人是谁?他不记得我,我也不记得他,我们只是两个陌生人而已。我不接受所谓的‘人各有命’,如果我是这种命,他们凭什么又是另外一种命?我不知道孙熠死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只知道,我不想看着这辈子的孙熠,功成名就,最后安享晚年。”
    江风:“你可以去地府,找阎王申冤。”
    “我不需要别人替我报仇,那不一样。如果可以,我更想要自己报仇,这就是我的执念。我要他们现在就付出代价,多等一刻都不行。”他说,“杀害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杀回来?”
    宗策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判官。你不会认同也不会赞同我们这些蝼蚁的想法。”
    江风冷冷斜去一眼:“我现在没有动你,不是因为动不了你。你最好给我乖乖闭嘴坐着。”
    宗策并不在意。靠在椅背上抖着腿,眼睛在四处乱转。
    “其实,像每一个遭受迫害,却只能看着施害者履行完不轻不重的刑罚,然后回归社会,他们都很想手刃仇人。但因为社会和家人的牵绊,不得不服从法院的判决,遵从社会法规的秩序。可是我不一样。我只是一个鬼,不需要害怕连累其他人,所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仇。哪怕再给我多少个选择,我还是会这样做。”孙熠说,“我知道这样是错的,对于整个秩序来说也是不行的。所以我在做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承担结果的准备。无论怎样都可以接受。”
    孙熠淡然一笑,说道:“我不会后悔,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现在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我还有下半辈子。”
    他说着顿了顿,问道:“我还有吗?”
    江风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然后说:“念你生前所行善事。我可以允许你在孙熠的肉身里代他过完下半生。”
    孙熠:“谢谢。”
    江风又看向宗策,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他竟然在功过格上翻不到宗策的名字,本来在上面将阳寿划尽,她就该归属地府管辖了,现在反而成了一个三不管人员。
    “我不怕你来抓我呀。这附近全是阵法,我的魂魄随时可以逃走。一具肉身你想要的话,就拿去吧。”宗策果然说,“而且判官不是从来不杀生吗,我还是活人,不归阴间管。也没有触犯什么阳间的法律。阴间阳间都拿我没有办法,你能怎么办?还是说,你想要开特例,杀了我吗?”
    “你可以试试。”江风挑眉,“我不是不杀人,我只是不喜欢杀人。”
    宗策托着下巴道:“功过格上都没有我的名字,你知道吗?”
    江风问:“假的判官笔,你是从哪里来的?”
    “假的判官笔不是我做的,是我抢来的。”宗策说,“一个姓冯的道派世家。他们做了好几支笔。之前被你放跑的那一个,他就是。”
    宗策仰起头,唏嘘咋舌道:“他已经活了好久了,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你还记得他吗?”
    江风仔细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才冒出一个隐约的人物。
    大概就是那个想收走小山神元神的家伙。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找到他,然后杀掉他。”宗策说,“你想要杀我也没关系,我已经活不了几年了。我一死就是魂飞魄散,你再也没机会看见我了。”
    宗策恐怕跟孙熠一样,都是一个拼装的魂魄。而宗策还要更夸张一点,她混乱到都找不到原身的名字。她的法力非常高超,就是依靠着透支生命力在使用。
    江风现在已经不明白了:“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宗策想了想,忽然笑道:“维护世界的和平?你觉得可能吗?”
    说完笑容一收,沉下脸阴郁道:“当然是为了报仇啊。”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道:“冯老道那畜^生还活着,就是我活在这世上最伟大的意义。他还没死,我怎么能放过他呢?”
    宗策说:“只有我有办法找到他,你不如先别管我,等我得到他的踪迹,就告诉你,怎么样?”
    江风冷笑:“我放过你,让你继续杀人吗?”
    “那我就不杀人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宗策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可是比之我杀的人,他那边要多得多了,而且我杀的都是坏人,他杀的却是无辜的人。两害相较取其轻,放我俩狗咬狗不是最好吗?判官,刀送到您手上了,您仔细想想。”
    房间内一阵沉默。
    许久后,江风下了决定,站起来说:“我会找人看着你,如果下次我又发现你要杀人,我就直接杀了你。”
    宗策笑了笑,并不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我是说人的三魂,一个是胎光,主魂,没了胎光就会死。一个是爽灵,掌智力跟反应力等。人说受到巨大惊吓会失魂落魄,丢掉的就是爽灵。最后一魂是幽静,掌性^爱跟性取向,现在的孙熠,是两个人的魂魄混合的。前两魂是赵医生的,幽静是孙熠的。所以我说,他有着自己的记忆和意识,但是继承了孙熠的性取向-。-#
    第74章 打包
    为了监督宗策这个不定数,江风从地府找了一个女阴差上来。
    阎罗治下的女阴差倒是有不少,但一般都不大正常。要么适应不了现代社会,要么太过于憧憬电子网络,再或是根本没有资格上阳间滞留。
    最后阎罗将孟婆派了上来,让其余的阴差去顶上她的空缺。
    仔细数数,江风有近百年没见过孟婆了。她还是跟以前一样,目愣愣地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的小碗,一身黑色的外袍。不轻易开口说话,像一尊没有神智的石头。面色苍白,五官秀丽。
    江风有点头疼。
    孟婆的反射弧度极其的长,根本难以交流。
    “喂?”宗策到她面前喊道,“喂!这位姐姐!”
    她喊了六七声,都开始暴躁了,孟婆终于转了转眼珠。看着宗策,似乎在分辨她的身份。片刻后将手里的碗向前一递。
    宗策迟疑了一下,想这人还挺体贴,接过要喝,被江风无语地拦住。
    “别喝她给你的任何东西。”江风说,“你别忘了她是孟婆。”
    宗策:“她总不会给我喝孟婆汤吧?”
    孟婆终于说话了,那腔调凄美幽怨,但像戏腔:“人间多少伤心事,不如一碗忘前尘。”
    宗策:“……”
    江风:“你看着她,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也别让她有什么出格举动,不然你就绑她回来。”
    孟婆像是当机一样,过了六七秒,才收回碗,向江风屈膝表示明白。
    “你们阴间的人脑子有病吧?”宗策似乎觉得这几个简直莫名其妙,“如果你让她来看着我的话,到时候我走得太快她跟不上,可别说我是逃跑。”
    江风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宗策转了身,孟婆还是站在原地没动,毫无反应。
    宗策回头一看,开始撒腿狂奔。
    她一路疾跑,跑到一个公交站牌的下面,才停下来回头看。
    确认没人跟着,不屑哼了一声。
    这时一个碗递到她的面前,宗策正要伸手结果,顺着青瓷碗视线向上,正对上孟婆楚楚可怜的一张脸,顿时面色沉了下来。
    孟婆说:“你要到哪里去?可以慢慢走。要做坏事了我才会抓你回去。”
    宗策咋舌,到旁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家里去。
    ·
    将屋内的窗帘全部拉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
    判官翻开功过格,又一次搜查宗策的的痕迹。
    果不其然,一无所获。
    无论从样貌,还是从名字,都翻不到宗策的所在。明明她的魂魄就在眼前,竟然认不出她是谁。
    判官托住功过格的手指轻动,再次翻出孙熠的名字。
    功过格上有记载他谋害同僚,虚假交易,欺瞒大众的罪行。条条重责。
    判官闭上眼睛沉思片刻,将其阳寿二十年,改成了阳寿五十年。
    孙熠真身已魂飞魄散,赵沓的魂魄也仅此一生。孙熠杀了赵沓的肉身,而赵沓却选择与孙熠玉石俱焚。两者比对起来,该是赵沓罪行更重。
    他也不知道类似赵沓这种魂魄,究竟该说他是谁,但这既然是他自己的选择,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再说也是无用。
    如今他就是赵沓,赵沓就是孙熠。
    念及赵沓已经自受其害,生前行善所修福报,转至孙熠命格。许其多三十年的阳寿,寿终正寝。
    再翻出几位叶先生和其子的姓名,逐条红字登记。
    牟不义之财、诬陷他人至死、毫无悔改之心。各减阳寿二十年,各减财运,死后遣往四殿大地狱受罚。
    予以梦境警告一月,若敢再犯,加重处置。
    连同医院几位知情不报,予以“冷漠”处置,相关者再做处决。
    至于那名艾滋病患者,已由阎罗判处,正在地狱受罚。
    ·
    叶先生远在家中,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拿一块厚毛巾盖住肚子以免着凉。
    他儿子四处搜索被放置在角落里的黄符,一张张拿出来,捏成球给丢了。
    这越找越是生气,想想家里四处都是不知名的黄符,鸡皮疙瘩都跳起了一层:“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骗子!还好你没来得及花钱,我要投诉举报他们道观!一群变态,疯子!”
    他拿过了扫把,要把丢了满地的符纸扫走,放扫成一堆,叶先生浑身抽搐了起来,口吐。
    男子惊讶跑过去,问道:“怎么了?爸?”
    叶先生闭着眼睛,已经无法回应。
    他看见了赵沓死时的脸,赵沓就安静地躺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材里。
    周围一片昏暗,有无数双的手在朝他伸来,还有无数道声音回荡在他耳边,充斥着的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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