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雯雯这回回复得很快。
    「听到这个消息有高兴，但更多的是释然，好像终于从一场噩梦中清醒。我知一定是你惩罚了郭志伟，没想到你不但戏演得好, 还懂这么多, 这么厉害 。我明天就要出国去疗养了，也不知有没有命再回来。杜小姐, 再次为我以前伤害过你而郑重向你歉。谢谢你，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杜小希坐在沙发上, 看着潘雯雯发来的信息，内心有些唏嘘。
    一步错，步步错。
    幸好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杜小希考虑了一下，敲下了回复。
    「好好治病, 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不能随随便便丢掉生命。」
    又过了好久好久，潘雯雯才给她回了短信。
    「要是一开始没有对你满怀敌意，现在也许能跟你成为朋友吧？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了。杜小姐, 我答应你，会努力活着。」
    窗外的阳光红得耀眼，杨柳絮随风飘舞，春天的暖意已能真切感受到。
    杜小希放下手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平静祥和就是美好的日子。
    ……
    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为了不打扰父母，这几天杜小希住的都是自己原来的小公寓。
    难得的假期，杜小希做了家务，又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给自己做晚饭。
    饭菜快要出锅的时候，小圆打来电话跟她确认行程。说第二天早上八点来接她去拳馆，还叮嘱她一定要少油少盐，不然明天脸会肿。
    “知啦，小管家。”杜小希将手机夹在肩膀上，“不说了啊，我先吃饭。”
    从小养成的习惯是很难更改的，杜小希把饭菜端到茶几上，盘腿坐在地毯上，麻利地按下电视开关。
    没想到本地的新闻台居然也播放了郭志伟死亡的消息。
    只不过这条新闻只是简讯，三两句话就讲完了。
    但胡烁之前的那句话算是说对了。
    官方说暂时排除了他杀，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一旦有了进展会再进行报。
    杜小希一边吃着健康的杂粮饭，一边刷着手机。
    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郭志伟确认死亡的消息。
    郭志伟是名人，前几天还意气风发地出现在电视节目里，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当然会引起广泛的讨论。
    其中关于他的死因是猜测最多的。
    有说他是自杀的，也有说他是被杀手解决掉的，还有人说他是出轨遭到了报应。
    最后一个猜测引发了八卦群众的极大热情。大家一八，发现郭志伟死了，潘雯雯又生病暂时退圈，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杜小希心确实是报应。不过这是苦主自己动手报仇的，这样才叫天理昭彰。
    而且郭志伟做的事情太过恶毒，他死后是没有资格转世轮回的。
    魂魄要么进地狱受刑永世受尽煎熬，要么被吕丰慧撕个粉碎，灰飞烟灭。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郭志伟应得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电视屏幕突然跳动了几下，都市爱情剧的男女主角面目顿时扭曲起来。
    下一秒，电视信号消失，屏幕变成黑白色的雪花屏。
    紧接着屋内的掉灯闪烁两下，噗嗤一下熄灭。
    通往阳台的推拉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缝，落地窗帘被冷风吹得狂飞乱舞。
    这景象杜小希已经十分熟悉。
    她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
    狂风呼啸，小区一片混沌的黑暗，像是罩在深黑无边的罩子里。
    很快，一团黑雾随着风势飘到了阳台外。
    “吕姐姐。”杜小希露出笑容。
    黑雾中迅速现出一个高挑的女人。
    吕丰慧穿着一件淡绿色的丝质长裙，气质高雅，笑容恬淡。
    报完仇的她，身后已经没有了怨气，看上去就跟活人没有两样。
    “小希。”吕丰慧飞到阳台上，站在杜小希的面前。
    “姐，你是不是要走了？”杜小希真心替她开心，“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要重获新生了。”
    “对啊。”吕丰慧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优雅中又添了几分俏皮，“我是来跟你别的，就像你以前的那些鬼朋友一样。”
    杜小希笑起来，“是啊，我都有经验了。每次送走它们，我都好开心。”
    “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吕丰慧拉起杜小希的手，“人人都怕鬼，避之如蛇蝎。哪怕并非恶鬼，也有好多人不分青红皂白想消灭。小希，你却跟他们不一样。你能站在我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为我们打抱不平，替我们伸冤。”
    “姐，我没那么伟大啦。”杜小希有些不好意思，坦率：“我只是不想坏人逍遥法外，我笃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遇见可怜的鬼，能帮就帮一下。说穿了，我也有怯懦，也有自私的时候，只是个普通人。”
    吕丰慧笑：“谁说普通人就不能伟大了呢。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菩萨佛祖转世，世上如果多些平凡的伟大，一定会更加美好安宁的。”
    杜小希在心中感叹，吕丰慧不愧是才貌双全的企业家，真会说。
    “对了，姐，郭志伟他……”想起这畜生的种种恶行，杜小希觉得还是要问问他的下场。
    “被阴差锁走了。”吕丰慧看到杜小希诧异的神情，淡然一笑，“是不是很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让他魂飞魄散。”
    杜小希老实地点点头，“我以为你会那么做。”
    “没必要。”吕丰慧，“我杀了他，我和他的恩怨也就了结。如果再对他的魂魄动手，那就是给我徒增业障。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不值得。”
    “是我偏激了。“杜小希受教，“的确，灭了渣男的魂魄，也许会让你投胎转世受到影响。郭志伟死了，他从你这里吸走的福运也会悉数返还给你。姐，下辈子你一定会幸福顺遂的。”
    “唯一的期望是如果我下辈子还是个女的，一定要吸取教训。不要再眼瞎，不能被渣男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吕丰慧自嘲。
    杜小希狂点头，“没错，姐，下辈子一定要好好搞事业啊。事业绝对不会背叛你，不要辜负你的才华。”
    吕丰慧被杜小希认真的模样逗笑，“好，我答应你。”
    风在此时变得尤为猛烈，天边隐隐约约出现金色的光芒。
    吕丰慧再度拉起杜小希的手，“小希，我该走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杜小希猛然意识到下一步她要做什么。
    “姐，你不用送我东西。”她着急地想抽|回手，“我现在什么都不缺，真的。”
    吕丰慧露出无奈又感动的表情，却不肯松开手。
    半晌后，她假装生气地开口。
    “小希，别的鬼朋友给你的礼物你都收下来了，为什么偏偏不收我的？是嫌弃我的鬼泪？”
    “当然不是，我……”杜小希嘴唇动了几下，一时不知如何把这句话说下去。
    好像怎么说都不妥当。
    “不嫌弃就收下。”吕丰慧挑挑眉，不容置疑，“每只鬼的鬼泪都是独一无二的，代表最真挚的情感。你不收下，是不想我安心投胎转世吗？”
    杜小希知再拒绝就显得太不近人情。
    “好吧。”她点点头，“姐，我收下，你千万别生气。”
    “这才对嘛。”吕丰慧像个温柔的大姐姐，拍拍杜小希的脑袋，“我也是你的鬼朋友，不能搞特殊，要跟其他鬼朋友一样。喏，收下。”
    说罢她把一个东西放到杜小希的手掌心上。
    一粒珍珠般大小的，晶莹的透明小珠子。
    但这粒鬼泪明显跟杜小希曾经收到的其他鬼泪完全不一样。
    它的表面咋一看闪着金色光芒，但仔细一瞧，珠子浑身上下都泛着淡淡的紫色。
    鬼泪随着掌心的轻颤而滚动着，炫目美丽，让人挪不开眼。
    “姐，这……”杜小希抬起头，看着吕丰慧，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为什么它长这样？”
    吕丰慧却没有解答她的疑问，她飞到半空，调皮地笑了笑，“小希，这颗鬼泪对你很重要，关于它，你可以去问问你的老板。好了，我该走了。再见，小希。”
    “姐，再见。”杜小眼中含泪，用力挥手，“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哦！”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吕丰慧说完这句话，身影化作一团黑雾，随着狂风飘到天边，很快隐匿于金色的云雾之间。
    杜小希怔怔地看着天边，思绪纷乱。
    直到小区恢复到原样之后，她才摊开手掌。
    珍珠般的鬼泪已经缩小到只剩米粒大小，手掌的沁凉顺着血液流到身体的每一处。
    杜小希的眼前似乎出现春暖花开，万物生长的画面。
    她则像躺在天上的云朵上一般，舒服又宁静。
    两滴泪从眼角流下，将弯起的嘴角勾勒得晶亮闪烁。
    待到吕丰慧的鬼泪完全消失在她的掌心，杜小希拿出手机，拨打出一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喂，小希啊。”胡烁温和的声音响起，“都十点多了，怎么还没睡？”
    “胡导，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谈谈。”杜小希。
    胡烁似乎对杜小希的话完全不意外，他笑呵呵：“我正好在这边陪你爸下棋呢。这样吧，我到你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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