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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裕昭仪顾云瑶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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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
    锦鲤湖畔,璟孝皇帝被眼前混乱的场面搞到彻底抓狂,一记龙吟震怒劈空落下,使凌沓的现场顿然变得安静。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阔步上前,帝君面色紧拧,愤然抬手指向披头散发的顾云汐,眼目锐利的环顾众妃。
    姹紫嫣红俯首跪了一地,娇柔的身形俱为兢兢战战。
    钱皇后身旁,诰命夫人闵刑氏眼睛瞪得斗大,眸底之光闪转复杂,恍似惊错、欣喜与心痛交汇,难以言表的复杂,绞着些许水波泠泠的落在顾云瑶的全身,又缓缓转向她垂低的五官面庞,许久的流连不舍。
    顾云汐仰躺在明晃晃的太阳地上,半睁的眸子瞥见一道黄衣的影子,逐的内心一喜,知道自己的计谋又一次得逞了,便继续装模做样,晃晃悠悠的挣扎着欲要爬起跪拜,胃腔里翻江倒海一番,又吐出几大口湖水来。
    璟孝皇帝嫌弃的皱眉,龙靴倒退好几步,生怕那些脏物会沾到他一般。
    姜选侍颔首,快言快语含着明显的愠怒:
    “启禀皇上,臣妾刚刚亲眼见到瑾婕妤动手打了储秀宫屠暮雪,才使她不慎失足,跌落湖水中。”
    顾云瑾身子紧绷,心头寒凉,肩头颤巍巍的低眉解释:
    “皇上息怒,方才臣妾遭孙婕妤与姜选侍的取笑,一时心急才……”
    孙笙笙跪在一旁,闻言起了抽噎。水眸盈盈泛起波光,抖声说道:
    “昨夜瞻星楼走水,嫔妾前去相助偶遇圣上,姐姐你却误会嫔妾蓄意夺宠。试想嫔妾一介女流,如何前往瞻星楼纵火,又如何算准皇上定会前往。
    嫔妾好言解释你却想要出手伤害嫔妾,幸得暮姑姑过来相劝,你便迁怒于她。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暮姑姑只是代臣妾受过,您要罚便罚臣妾吧!”
    “笙笙起来。”
    美人的哭诉句句都在情理之中,眼见她娇滴滴的一个人哭得鲛珠横流宛若梨花带雨,帝君平静的心弦骤然凌乱纷纷。
    伸手拉起孙笙笙,将她带到身侧,帝君掏出明黄的手帕交到她的手上,细声哄:
    “笙笙,委屈你了。今日客在,不可如此,快擦擦脸。”
    孙笙笙点头照做,拭泪的刹那,眸光如芒射向容色惴惴的顾云瑾,手帕边半露的唇角微勾,隐隐一抹笑意至寒阴毒。
    璟孝皇帝狭眸竖起,怨怼之色转向顾云瑾:
    “昨夜是朕见孙婕妤灭水有功,提出到她的菡香馆小坐。怎么,你也要给朕一巴掌,将朕打到湖里去?”
    “臣妾不敢……”
    想起昨夜的羞辱顾云瑾又气又委屈,此时被璟孝皇帝当众训斥,顾云瑾更觉惭愧,开口时竟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帝君横眉冷嗤:
    “身为宫妃,你该知今天是什么日子,居然还敢在此处生出事端!”
    “皇上,臣妾冤枉啊!”
    顾云瑾边哭边举头,神色戚戚无助,看看帝君,又转面朝向两侧眉眼幸灾乐祸的钱皇后,以及满副窘迫尴尬的闵国公夫妇。
    璟孝皇帝立时怒气更盛一重,龙袖翻飞,喇喇的挥舞:
    “传朕口谕,瑾婕妤恃宠而骄,行为放旷失仪,废除位份降为采女,即日起幽禁蔚烟阁闭门思过!”
    决然话毕,帝君负手前行,仪仗浩浩荡荡而去。
    “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皇上,皇上!”
    顾云瑾容色大恙,软在地上不知所措。
    两内侍过来拖住她折路而返,后面紧随急灼灼的掌事彩月与两名宫婢。
    顾云汐脸色有所恢复,目送那一行人远去,冰凉的素手捋顺一头散乱乌湿的长发,沉默的目光与许妃安寂的水眸悄然对过。
    ——
    圣驾一路游园赏景至锦鲤湖北边。此处地势平坦,岸边花圃内金花灼灼。一带清清流水细长,从草木深处的手工玉矶石洞缝隙处泻_出,沿地势汇入锦鲤湖中。
    岸边有一曲折游廊,连接湖中石桥。石桥白玉为栏,金漆兽面衔吐。桥上有亭,雕甍绣栋。
    璟孝皇帝只命近身的胡公公与两内侍随行,引领闵国公夫妇与钱皇后踩石子漫甬的小径进入游廊,再登石桥,上亭依栏而坐。
    远眺两岸,一侧粉垣朱舍数楹,千百翠竹遮映,环抱池沼。另一方临近山峦,隐隐露出几百株香枫树。此季正是霜浓叶红,只见水天灼红穿云过,皆为蒸霞喷火。
    闵国公眸色定定的赏看一番,击掌称赞:
    “妙啊,此湖景确是好所在!”
    诰命夫人闵刑氏此刻显然无心观景,默然端坐娥眉深蹙,全然心事重重的神色落入钱皇后眼中,忙作关切,和声盘问:
    “闵夫人,可是身子哪里不妥帖吗?”
    女人与男人相比体力终存差异。
    因是身穿多层宫装,脑顶繁重的头面,还要端着仪态在瑟瑟秋风中行走许久,这对惯于养尊处优的皇后而言已是辛苦的差事,何况还要一路紧随两个大男人的步伐。
    眼下见闵刑氏脸色不正,钱皇后由此揣测,此时她这般也是倦怠所致。
    闵刑氏敛回飘远的思绪,见数道目光有体恤有诧异的皆向她投过来,惶惶起身向皇上、皇后施礼,娓娓道:
    “请皇上、皇后娘娘恕臣妾失礼之罪。臣妾自身倒也无恙,只是方才见到裕昭仪后心存疑问,恳请皇后娘娘告知臣妾,那裕昭仪出自哪家名门旺族之后?”
    闵国公听到发妻在天子面前说话竟如此荒唐,猛然挺身站起,惊愕而忿忿的拉下大脸,沉声斥道:
    “夫人住口,太失礼了!”
    钱皇后心生疑惑,又见闵刑氏双眼泪光闪闪,容色局促,言语吞吐间问及起顾云瑶的家境背景,便蔼
    笑着对闵国公摇手,示意他消消火气。
    钱皇后向帝君看去,面上始终持着柔雅的气魄,见他无有异议,才对闵氏夫妻道:
    “说说原也无妨,那裕昭仪性行温良、克贤内则,却非出身名门贵地,想来是个可怜人。她幼时与家人走散,从此无母家所依,幸遇东厂提督所救送入贡院抚养长大,随前任贡院掌事姓顾,闺名云瑶的便是。”
    闵刑氏含泪将钱皇后所言一字一句听得真切,眼中遁然异彩涟涟,表情悲喜交加。
    璟孝皇帝虽觉莫名,却因闵刑氏问起,才随着皇后附和应声:
    “当初朕也问过裕昭仪,她只说那年举家前往桂平寻亲途中遇匪与母走散。正因身世可怜,偏又是稳重得体之女子,众妃嫔中朕较为偏疼于她……”
    皇上皇后才说完,闵刑氏那头就切切追问:
    “她入贡院时可在六岁?!可知她与家人走散那年是否是庚午年夏天?!”
    皇上、皇后讶异。
    闵国公脸色缓缓变更,神情大异:
    “夫人……你、你是说……”
    闵刑氏早已泪水遮面,微有发福的身子如棉花般虚软无力,倏然双膝及地,向帝后接连扣头。
    天子惊诧,手指伤心欲绝的妇人吩咐内侍:
    “来,快把夫人扶起来。”
    闵刑氏由着胡公公相搀着萋萋坐回玉栏,以绢帕不停抹眼。
    钱皇后对闵家旧事有所耳闻,此时见夫人恸容,眸色异样的闪了闪,试探着问:
    “闵夫人,你想说,裕昭仪便是你久已失散的女儿?”
    一旁闵国公厉色插言,强忍心痛沉声一句:
    “皇上在此,夫人不可妄言!”
    闵刑氏身形颤抖,泪水落得更为汹涌:
    “妾身如何敢在天子面前胡言乱语。方才见裕昭仪救助那落水的宫婢时露出颈上那金丝绳玉坠子,臣妾便知那人便是王爷您的珠儿啊——”
    “那流云形状的半个玉坠?”
    璟孝皇帝恍然大悟,眸中异光夺过,了然而同情的点头:
    “那玉坠子朕见过!她常年如同宝贝似的戴在身上,想来朕赏她的珠宝不少也没见她戴过几样,原因却是如此,真真儿难为她了。”
    闵国公神色一凝,喃声:
    “闵珠……她是闵珠……”
    闵刑氏已是掩面大哭:
    “臣妾此生别无他求,万请皇上、皇后为王爷与臣妾做主,安排我们夫妻与裕娘娘见上一面才好……”
    钱皇后深受感染,鼻翼见红。
    闵国公是朝中重臣,手握东清水师,裕昭仪素日里行事稳重又与世无争。促亲人相认实乃积德行善之大事,如此闵家对华南皇室必感恩戴德更甚,而那裕昭仪也能拉为东宫所用。
    一举多得,果是好极。
    稳了稳神,钱皇后起身向帝君福礼,主动请缨:
    “皇上,此事交由臣妾来办吧。裕昭仪与闵氏失散十二年之久,贸然认亲恐失妥当。莫若由臣妾安排一席酒宴,邀王爷、夫人与裕昭仪前往,再借机安排三者相认之事。”
    皇上垂眸略略思考,满意点头:
    “好,就依皇后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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