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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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时,自那次她大姨妈造访,脏了裤子,向易言求助了一件外套,那件事可以说是让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处境。
    因为这件事,盛微语整一个月没去骚扰易言,连还他的外套,都是避开他送到他班上的。
    她脸皮厚不怕被人嘲笑是没错,可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女,对这种事多少敏感些,这让她觉得被人当众打了一架还要丢脸。
    她没去骚扰易言,易言也没有过来找她,二人的生活似乎渐渐归于平静。
    直到下个月月中的时候,大姨妈再次造访。
    例假第二天,是痛经最厉害的时候,却好巧不巧,体育课、大扫除,什么体力活都堆在了那天。
    高一一周两节体育课,高三缩水成一周一节,还经常是“体育老师生病/出差/出各种状况来不了”的一节。
    盛微语和易言的体育课重叠,但因为高三的体育课总是被各种正课替代,盛微语几乎没在体育课上见到易言。
    刚好那天,高三班的体育老师终于想起他这群嗷嗷待浪的孩子们了,让他们放松一节课,易言也得以在体育课上遇见盛微语。
    女生独自坐在阶梯上,捂着肚子,脸色白得像张纸。
    易言犹豫了片刻,走过去,“去,去医务室?”
    盛微语正疼得厉害,脑子里嗡嗡地响,冷不丁听到男生清冷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便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她吓了一跳,“你、你也来上体育课了?”
    易言嗯了一声,弯腰扶她起身,“去,去医务室。”
    盛微语心想让他送自己到医务室,待会儿校医老师一说她是为什么疼,那不是又和上个月一样尴尬,于是她便拒绝,“不用了,我只是胃疼,忍一忍就行了。”
    左右都是肚子痛,她胡诌了一个借口,而且,胃疼比痛经听起来高大上很多,班上好几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漂亮女生,都总把胃疼挂在嘴边,就跟林妹妹似的,惹人心疼得很。
    易言看了她一眼,看得盛微语心里发虚。下一秒,男生淡淡开口:“胃,胃疼,也,也去,医,医务室。”
    盛微语无言以对,几乎是被他半是强硬地送到了医务室,到了医务室门口,她几近绝望——又要丢脸了。
    然而,万幸的是,医务室老师这时候没在!
    盛微语被易言扶着躺到床上,她靠在床头,一坐好,就冲易言道:“我自己休息就行,你去上课吧。”
    老实说,她是万分不甘心错过这二人独处的机会的,可是,没准儿校医老师待会儿就冒出来,当着易言的面说“这位同学只是痛经balabala”,那她地洞都来不及钻,就被羞死了。
    好在,易言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没什么留恋地就走了。
    可看着他毫不留恋地离开,盛微语又觉得失落,也不知道是例假期间女生惯有的多愁善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忽然觉得,心里酸酸麻麻的,说不出的心酸。
    她心酸没多久,小腹又开始疼了,疼得她想在床上打滚,却又疼得没力气打滚。
    疼得正厉害时,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校……”盛微语下意识往门口一瞧,那声“校医老师”在看到门口男生的瞬间,堵在了嗓子眼里。
    易言又回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他走到床边,丢下塑料袋,“药。”
    盛微语尴尬,“谢谢……”
    这谢谢说得是真的有气无力,因为她对易言说的是胃疼,易言买的药肯定也是胃药,对她是……毫无帮助。
    她僵硬地低下头,打开塑料袋,看到袋子里的药盒和暖身贴,瞬间石化,比刚才更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易言,耳根子火烧一样炙烫。
    “我……真的是……胃疼……”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嗯,”男生面不改色地应下,“这,这是,胃药。”
    “……”
    那就当布洛芬是止胃疼的药吧,那就当暖身贴是用来暖胃的吧。
    第29章 第二十九课
    易言本是下楼把东西送还给盛微语, 就打算回去的, 但赵希光却在这时候开始耍赖。小孩子对小动物有种天生的吸引力,赵希光很快就和大侠玩成一片, 怎么也不愿意跟着他回去。
    她心知对自家叔叔撒娇不管用, 就跑去盛微语那抱住她的大腿,“阿姨, 我还想在你家玩儿, 你别让叔叔带我走好不好嘛?”
    看见她朝盛微语抱过去的时候,差点挨到盛微语受伤的右脚,易言眉心一皱,要去拉开她, 却被盛微语挡住。
    盛微语以为他是想强行把赵希光拉开带回去, 感觉像护小鸡仔一样护住小姑娘, 替她向易言说情,“小孩子爱玩儿, 你就让她多玩会儿吧,正好我闲在家里也无聊, 看着她和大侠闹腾也挺解闷。”
    赵希光赶紧附和,“阿姨都留着我了,叔叔, 你就让我再玩会儿吧。”
    似乎是怕易言还不乐意, 她又补充说:“叔叔,你要是想回家你就先回家吧,我知道回家的路, 可以自己回去。”
    “……”
    易言默了几秒,收回了要去把她从盛微语身上拉开的手,把视线落在盛微语身上,“她太闹腾,你小心脚伤,别和她挨太近。”
    盛微语哦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因为易言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似乎不再执着带赵希光离开,而且他自己貌似也没打算马上离开,这就意味着……她今天可以和他待很久。
    赵希光闻言,立马松开了抱住盛微语大腿的手,小心翼翼地远离了盛微语两步,郑重其事道:“我一定不会碰到阿姨的伤口的,我和大侠一定离得远远的!”
    说完,就拿着小公仔滋溜溜往宠物屋跑了,身后是跟着她撒丫子跑的大侠。
    两个闹腾的小家伙离开,客厅瞬间陷入了安静。
    盛微语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说不出是什么原因,要搁以前,她在易言身边,永远是找话题的那一个,话最多的就是她,叽里呱啦的,仿佛肚子里的话就跟海水一样,用泼的都泼不完。
    可是,自从易言得知了她在周家的身份,她在易言面前,就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扭捏感。
    归根结底,她仍旧在意,在意她那不堪的身世。
    盛微语低头盯着自己那只快肿成猪蹄的右脚发呆,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过于安静的气氛。
    “还很疼?”
    易言忽然出声。
    “啊?”盛微语下意识抬头,慢半拍地从茫然中缓过神,“不、不疼了。”
    对上易言的视线,她又反射性地说实话,“其实还有点。”
    比昨晚上好点儿,但疼痛却是持续的,疼了一晚上,她竟然也有些适应了。
    盛微语笑了笑,“只是小打小伤,以前更重的伤都……”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顿住,脸色微微发白,她僵硬地扯着嘴角,生涩地转移话题,尽可能远离那个禁区,“对了,你怎么去了周霖霖的生日宴?”
    易言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竟没戳破她着急转移话题的意图,反而顺着她的话,去聊其他的,“家母和周太太有些交情。”
    盛微语哦了一声,心想这圈子真小,兜来转去的,还是这么些人,只是让她惊讶的是,易言竟然也是这圈子里的人。
    她记得高中时候,易言是独居在一个单身公寓,条件不差,但也说不上豪华,不像是一个富少爷会住的地方,而他素来低调沉稳,和她这些年见识到的富少爷大相径庭。
    不说路栩汤煜这几个圈子里熟知的熊孩子代表,就连少年老成的周霖霖,骨子里也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傲气,硬要说是什么样的傲气,大概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挥金如土养出来的,有钱人的傲气,隐隐地让她这种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穷逼感到身心不适。
    然而易言身上却没有这种感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一如既往地低调,从不张扬。
    易言回答了之后,盛微语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再开口说话。
    客厅里再次陷入安静。
    易言静静地看着她,停留在她认真思考的侧脸上的目光,在不经意中褪了几分淡漠,眼里神色多了分柔和。
    这时,盛微语忽然扭头过来,“我们今天中午吃——”
    撞见男人过于柔和的目光,盛微语当即愣住,一时都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话。
    她愣了许久,呆滞地眨了下眼,“易言,你刚刚看我的眼神……”
    易言轻咳一声,微偏过头,移开视线,故作淡定,“什么眼神?”
    “和我看大侠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
    易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就像上课时给学生暗示考试重点,想让学生知道又不想让学生知道得太多,学生也特别“给力”地把他的暗示理解岔了,把重点划在了另一页的无力感。
    这位学生现在还对着他一脸幽怨,“前阵子装不认识我就算了,现在又把我当闹腾的宠物狗,你对我也太随意了点。”
    “……没把你当狗。”
    盛微语哼哼两声,明显是不信他,也不服气。
    易言看着她,“你过来。”
    盛微语没反应过来,“什么?”
    易言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下,手指屈了屈,重复一遍,“过来。”
    盛微语不懂他要做什么,茫然地依言挪过去,坐到了他身边,“怎……”
    想问的话被男人的动作封锁在口中。
    男人抬手搭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两下,举止间动作极尽轻柔。
    盛微语只觉自己此刻仿佛置身在一个幻境之中,空气里弥漫是她凭空捏出的男人的温柔。她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怕自己一不留神,就打破了这易碎的幻境。
    易言垂眼望着她,唇角轻勾,“现在才是。”
    盛微语:“?”
    盛微语:“……”
    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反常举动的含义,盛微语怒了,“啪”地打下他搭在自己头上的手,为自己方才的感动而感到羞耻,恼羞成怒地叫他,“易言!”
    易言心情颇好,应了一声,“叫我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偏头看向盛微语,唇角带笑,“狗剩。”
    “……”你才狗剩!
    盛微语瞪着他,咬牙切齿,“不要以为伤患不会打架!”
    她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忽地脑子里灵光一闪,二话不说,她伸出手去,想去捏住易言的脸。
    然而对方却是眼疾手快,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盛微语哪能就这么放弃,挣扎着要去碰他的脸,易言本能地往后退,她就越往前靠,僵持了一会儿,她整个人上半身都快压在了易言身上。
    等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却抽不回手了。
    手腕被男人牢牢抓住,被他带着去撑在他脖子的两侧。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安静。
    心里那方松软的土壤,有什么东西缓缓地耸动,痒痒的,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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