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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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到吃的了?”
    “嗯,别的地方都关门了,只有醉仙楼还开着门,不过他们家的酒肉好贵好贵。”
    靳燕霆眉头一弹,表情有些裂,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妓坊啊!
    “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不会是……”靳燕霆难以启齿道。
    “天擦黑就睡了,半夜饿醒了。”楚寻语调欢快,“晋王,做个好事呗,你将小殷给我抱到围墙这边好不好?”
    “……”
    “大人您武功高强,见义勇为,菩萨心肠,积善行德,大慈大悲普度众生。”
    这都什么跟什么!
    “喂,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
    “哎呀”
    楚寻只看到一道残影,小殷已经落在了郁府的围墙内,旋即传来一阵咳嗽声,楚寻一乐,正要道谢,猛地眼前投下一道暗影,月夜朦胧,清隽绝伦的一张脸,一双眼睛亮如寒星,“楚寻,都过了十年了,你怎么还是这幅心性?”
    “心性?我怎么了?”楚寻茫然道。
    靳燕霆颇感无语,不愿再浪费口舌,纵身上马,眨眼间一人一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小殷在楼下喊,“寻姐,你还好吧?咳咳……”刚她是被靳燕霆提着后衣领扔进来的,勒死她了。
    楚寻慢吞吞的爬下树。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小殷不仅买了烤鸡还买了果子酒,说:“我听醉仙楼的姐姐说,这酒不呛喉咙,晚上喝点助眠。”说着话又巴巴的跑去打水给楚寻净手。
    待楚寻开吃了,又拿了把蒲扇在边上卖力的扇。
    楚寻知她有所求,待填饱了肚子,才转头看向她,“小殷,你就这么不想嫁徐昭?”
    小殷支支吾吾,一脸纠结。
    “说心里话。”
    “不想的。”
    “……”
    小殷见她一脸沉思,等了一片刻,一咬牙,说:“我的命都是寻姐给的,寻姐真想让我嫁我便嫁!”
    楚寻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罢了,既然你俩个都不情愿,我勉强撮合也是一对怨偶。不过咱们有言在先,将来你要是喜欢上谁了,一定要第一个告诉我,我来给你们当红娘牵线搭桥。”
    小殷如蒙大赦,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表忠心,“我一辈子不嫁,只守着寻姐一个人。”
    楚寻一撇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晨光熹微,坊子田已经叫骂着开始了新的一天。原本众人以为前天闹了那么一出,郁府肯定是要闹的家破人亡的,毕竟那位王公子来头可不小啊。可这都两天过去了,水花都不现一个。众人无不啧啧称奇,难不成郁家这次是有惊无险,躲过一劫了?自然也有那消息灵通的早就传开了,说那匹踢人的马是封了官的飞龙将军。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事牵扯上了辅亲王府,那就难怪了。也有人好奇那天出现的灰衣蒙面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地进了郁府的门就没见出来?跟辅亲王府又是什么关系?八卦了两天,心痒难耐,可自从那天后,郁府关了大门,闭门不出。连狗洞最近都被堵了。他们家又是出了名的自给自足,十天半个月不出来门,照样有吃有喝活得好好的。大抵也是因为郁府太不讲门脸了,连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将对着徐府的那扇门给封了,又将原本开在闹市口坊子田的角门扩大了些权当大门了。
    几声锣鼓响过,远远的一行锦衣侍卫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坊子田。
    那前头一个面白无须,手中拿一拂尘,神情倨傲,看模样竟是宫里的公公。
    这一行人喝退堵路的小摊小贩,一路直奔郁府而去。
    敲开了郁府大门,秦公公一句,“太后口谕,传郁候细君进宫。”
    吓的开门的德叔一个没站稳,一咕噜滚下台阶,登时郁府上下人仰马翻。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咱们来约定个更文时间吧,要不往后每天早晨六点半好伐?我来努力存稿,然后放存稿箱,再不能断更叫小仙女们失望啦,么么哒。
    来来来,咱们再来聊聊这个靳燕霆,嗯,他现在有多嫌弃楚寻,将来就有多后悔多愧疚。
    第29章 家贫无力入宫门
    郁府内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待楚寻收拾齐整出来,秦公公抱着拂尘,乜了她一眼,登时一个头俩个大,说出的话也不大好听了,“郁候细君,杂家这是要带你进宫面见太后,你这身打扮还当自己在守陵呢?”
    楚寻刚起,没什么精神,语气平平,“公公说的是,过去十年,我一直是这么个打扮。”
    秦公公一噎,一甩拂尘,没好气道:“那你还不赶紧换身衣服。”
    “没了。”
    “什么?”
    “穷,就两身衣服,都这一个色。”
    垂首躲在人后的小殷闻言睫毛快速的扇动了下,到底没敢抬头,生怕宫里来的人认出了她,将她给抓了回去。
    秦公公张口就要挤兑回去,目光扫过郁府“家徒四壁”的堂屋,又看向廊下站成一排的花白头发,表情难看的挤出一句话,“那你这样打扮也是不行的。”
    楚寻忍着一口哈欠没打出来,“那怎么办?要不公公您给想个法子吧。我们郁家实在是太穷了。”
    德叔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敢吭声。早些几年,作为府上的老人,德叔还是很要面子的,谁要说郁府不行了,他都要跟人吵上几嘴,生闷气。也因此连累郁府吃过闷亏,后来被瑞婆插着腰堵在屋内骂过几次,这股填不饱肚子还惹麻烦的清高劲就被压下去了,要不他也不会同意府内上下在郁家几代人住过的院子里种菜养鸡。
    不过他心里认了怂是一回事,听主子自个儿在那抱怨穷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感觉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毕竟楚寻是嫁过来的,且嫁来的当天就扶灵柩南下了。于德叔来说也就勉强算半个主子吧。况这二日下来,楚寻存在感太低,瑞婆倒是有心帮她端起架子,勉强找了些不打紧的事请她拿个主意什么的,楚寻都是挥挥手,“不要问我,我不懂,我不知道。”
    因此,瑞婆还被德叔好一通嘲笑,说:“那位一看就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你还指着咱郁府到了这般田地还能留住人?”
    瑞婆被他说的心酸,狠狠“呸”了一声。
    那秦公公上上下下把楚寻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把这老老少少过了一遍,他虽然年纪不大,进宫当差却很有些年头了,以前也常跟着干爹往外头跑传旨,哪回不是被人捧着往高了抬举,吃酒辛苦钱也是拿到手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仅辛苦钱没有,瞧这意思,还要自己倒贴?
    晋国喜奢华,达官权贵无不穿金戴银,整的自己花团锦簇。楚寻这通体的一身漆黑,进宫见太后显然是大不敬,可人家穷怎么办?总不能变出一套衣裳来?按理楚寻身为郁候细君,朝廷命妇,宫里该给准备朝服的,可她走的时候才十岁,现在突然回来,也没谁想到这茬,就算有人想到,谁好好的去管这闲事?老人们都知道郁候细君是犯了事的,没得脑抽会主动凑上前惹一身腥。也就太后老人家菩萨心肠还惦记着她。
    秦河越看楚寻越不顺眼,尖着嗓子说:“你干什么在自家屋子还蒙头盖脸的?就这么不能见人?”
    楚寻裹面纱裹习惯了,听了这话,顺手就给摘了,同时说:“估计是底下待的太久了,皮肤见不得光。”
    秦公公看清她的脸,一时愣了神,也就没听清她的话,半晌过去,才慢慢回想起,昔年跟在干爹身后谈起宫中旧事,干爹曾无限神往的叹息过一句,“放眼整个大晋能称之为古往今来第一美人的也就是早逝的楚夫人了。”
    秦公公这才忆起,眼前这位除了是郁候细君,还是大将军楚彪的独生女儿,她娘曾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若说这每年的大小宴会,秦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各家的小主各有风姿,无不叫人倾心神往,但眼前这位美的别有不同,夺人眼球,迫人心魂。尤其那一双深黑的眸子,先前他没在意,只注意她身上的衣裳去了。现在看了她的脸,不由自主被吸引,慢慢对上她的眼,便怎么也挪不开了。
    “秦公公?”楚寻喊一声。
    秦河勉强收回目光,心神激荡,往袖中一掏,取了私房银子递给站在楚寻身后的婆子,催促道:“快!赶紧给你们细君去成衣店买一套能见人的衣裳。”
    瑞婆难以置信,道了声“好”,欢欢喜喜的小跑着离开了。
    秦河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才干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给银子?那可是他的私房钱,回神间头皮一麻,暗道了声,“邪门。”复又抬头,只觉楚寻貌美倾城,却再没方才那种动人心魄之感,美的流于表面。心念电转间又想起干爹的话,暗道:“女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谁知道将来有多大造化,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女人和小人。”这般想着,不忘提点她道:“细君虽然现在不如意,但莫要丧气……”
    “我没丧气,”楚寻打断他,呵呵一笑。
    清河面上抽了抽,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今日洒家帮了细君一把,日后细君青云直上可别忘了洒家今日的好处。”这话说的直白,连弯子都懒得绕了。
    楚寻笑着往四方桌下的凳子一坐,抬头问,“秦公公,皇上身边的秦大海和你什么关系?”
    清河神情一紧,脱口而出,“干爹。”
    楚寻哈哈大笑,“难怪,你和你那干爹讨还人情的做派还真是一模一样。”
    秦河面上一黑,咬牙,“细君!”
    郁府上下登时只觉心头一跳,无不噤若寒蝉,战战兢兢,他们现在只是平民百姓,又怎敢得罪宫里人。只有德叔不着痕迹的挺直了些脊背。
    楚寻笑够了,挥挥手,“知道了,你的这份人情,我承了。”
    又过了好一会,正当秦河都要派人去找了,瑞婆捧着一件淡青色裙子回来了,口内道,“公公久等了。”
    秦河没好气,“还不赶紧换上!”
    楚寻起身,瞟了眼那淡青的裙子,微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
    秦河回过身又问,“剩得呢?”
    瑞婆脸不红心不跳,“没得找,这套裙子就值那么多。”
    秦河瞪圆了眼,气得一跺脚,“宰人啊!”
    瑞婆附和了句,“可不是,德新芳的成衣店专宰熟客。”
    德新芳是王公子家的产业。秦河自然知晓前天郁家和王家闹了大矛盾,自不会帮腔,只一味催促,“还不快点!
    出了门,转到后院换衣裳,瑞婆捏着衣角,愁眉苦脸道:“前个月,小公子害病,请了郎中看病,拖欠的诊金和药钱都没给,老奴去成衣店刚好经过那药店,被那郎中的婆子捉住,死活逼债。奴也是没法子了。”
    楚寻点点头,“那剩的呢?”
    瑞婆挤满了笑,讨好道:“夫人,您别怨我诉苦,小公子正长身体,又在书院读书,那地方非富即贵,小公子来来回回就那两套好衣裳换洗,眼看着都小了,胳膊腿露了老长的一截。不说穿衣,公子要紧的笔墨纸砚也都太费钱了。可家里除了小姐从宫里寄来的那点月钱,扣扣索索,还有十几口老小要养。奴也知道,郁家没这责任养咱们这些老东西,但府里留下的都是跟了主子几代的老人了,小公子也做不来狠心撵人的事,寻常吧,也都还能坐下力所能及的事……”
    楚寻一脚踏进门槛。小殷紧跟着追了上来。
    瑞婆站在门外没好意思跟进来,偷偷看了眼,继续碎碎念。
    小殷进屋后,二话没说,打开屋内仅有的一个橱柜,里头有俩个袋子,她径自取了其中一个,打了开,都是黄白之物。
    楚寻慢悠悠脱了黑色衣裙,小殷赶紧跑过来服侍她换衣,这绿衣裳昨儿晚小殷就给洗了,夏天空气干燥,到了后半夜就干了。一大早的,小殷又给收回来叠好搁在橱柜里。
    “寻姐,刚那瑞婆拿衣服肯定发现咱们有银子,不过我数了,没少。”
    楚寻笑,“郁府虽然穷,但气节尚在。”
    小殷一本正经,“可您教过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些银子还是楚寻之前卖神仙果剩的,足有一千两,不过她入住郁府后并未拿出来救济,而是叫小殷妥帖收好,包括余下的神仙果。小殷尽职尽责当她的管家婆,心里颇为得意。
    楚寻嗤了一笑,“待会取二百两给瑞婆。”
    小殷看向还在屋外碎碎念的瑞婆,撅起嘴,故意扬声道:“寻姐,您看不出来吗?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你听到!”
    屋外瑞婆诉苦的声音戛然而止。
    楚寻换好衣裳,打开门,瑞婆一张脸通红,眼神也有些慌乱。
    楚寻忽而一笑,微偏了头冲小殷道:“我偏还听进去了。”
    言毕,大步离去。
    前厅,秦公公早等的不耐烦,见楚寻出来,忙不迭的催促。
    几名侍卫牵着马一直等在前院,闻听要走,纷纷上马。
    谁知突然窜出一人,举着扁担又哭又叫,“我的菜!我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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